時間過得飛快，飛羽一個月的禁足轉(zhuǎn)眼到期。
最后一天的晚飯,，照樣是一家人談心交流的時間,。方秀一很重視這個時刻，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又都有自己的事情,，一天也只有吃飯的時候四個人能聚在一起，此時大家就能互通有無,，說說自己一天的收獲和見聞,，甚至還可以答疑解惑。父母子女之間雖然說是血緣關(guān)系,，天然形成,，但后天的培養(yǎng)也很重要。
“爹爹,，娘,，我自己有個想法?！彼歼h難得的首先開口,。
“乖寶，說吧,?！?p> “是這樣的，我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上了一年的學(xué)堂,。跟著老師讀書，確實很好,，比我自己學(xué)習(xí)要印象深刻,。但是，我想我應(yīng)該還能學(xué)得更多,?！彼歼h鄭重地說道，“所以,，我不想去學(xué)堂了,。有什么問題，我可以請教爹爹,。若是爹爹沒有時間的話,，可以幫我請一位師傅，我想在家讀書,?！?p> 方秀一有點震驚,，她只是從孩子們的發(fā)展考慮,，一定要讀書,，那么讀書的地方自然就是學(xué)堂。但是她沒有考慮到孩子自身的特點,，思遠有著過目不忘的天賦,，而且非常聰明，比起同齡人來說,，肯定是接受能力要快很多,。可是,，這么小,，就離開學(xué)校，在家里自學(xué),，合適嗎,？她看向何懷安。
何懷安聽思遠說了之后,，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你已經(jīng)能獨立思考了,，能看到自己的長處,，還能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很好,?！?p> “那大人是怎么打算的呢？”
“思遠想到的這個事情,，我已經(jīng)考慮過了,。”何懷安一副勝券在握的語氣,，“多年前,，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位隱士，曾蒙他指點,，獲益良多,。幾個月前，我已經(jīng)派人出去尋找這位老師了,?！?p> 方秀一眼睛都能放出光芒了，這個何懷安,，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前頭去,。
“大人的意思是,，你很早就打算讓思遠回到家里了？”
“我是這樣打算的,。思遠天賦要高出其他人很多,，跟著學(xué)堂讀書，多是浪費時光,?！焙螒寻舱f罷，覺得方秀一的眼光好像有些異樣,，又補充道,，“我原想，等老師有消息了,，我就告訴你,。”
“那如果找不到這位老人家呢,？”
“還有我,！”
方秀一聽后沒有高興，反而有點憂慮,，何懷安是吏部尚書,，想也知道應(yīng)該是日理萬機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孩子們身上投入了很多的時間了,，如果再把思遠的教育問題攬在自己身上,，那壓力不言而喻。
“爹爹,，不需要那么辛苦,。一切都講究緣分，若是跟這位老先生今生無緣,，也不強求,。其實以前的先生學(xué)問就很好，我可以每隔幾日去當(dāng)面請教,。爹爹每日那么忙碌,，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爹爹放心,?！彼歼h越來越像一個大人了。
何懷安看到方秀一和孩子們擔(dān)心的神情,，心里一暖,，這樣的感覺最近是越來越多了。他笑了笑,，說：“我說還有我,，意思是讓你們不要擔(dān)心,，岳先生如果找不到，我自有辦法,，近幾日就會解決,。”
方秀一也莫名輕松了一下,，“大人,，說話大喘氣可不好?！?p> “那孩兒謝過爹爹了！”思遠也高興地說著,。
“還有我,，爹爹，我也有話說,！”飛羽這一個月來,，越來越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了。
“嗯,，飛羽是說明天要去學(xué)堂了嗎,？”何懷安對思遠是溫暖的，但對飛羽那絕對是柔軟的,。
“爹爹怎么什么都知道,？”飛羽噘著嘴。
“當(dāng)然了,，大人每天都會面對很多口蜜腹劍的偽君子,，就你，心里想什么,，臉上都寫著呢,！”方秀一調(diào)侃道。
飛羽沉默了幾秒,，然后問何懷安：“爹爹,，娘說的是真的嗎？您每天都會面對很多壞人嗎,？”
飛羽更關(guān)心自己的父親會面對什么人,，每天那么辛苦。
方秀一為自己剛才的言語有點后悔,。兩個孩子對父母非常關(guān)心,，任何一點委屈，他們都會覺得不舒服,。
“娘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要當(dāng)真,。”
但是,，何懷安似乎沒想到要逃避這個問題,。他很認(rèn)真地說：“你們的娘說的不錯，我每天都會面對這樣的人,，但是,，你們不要擔(dān)心，我有能力應(yīng)對,。我有一種特長,，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就看穿對方的想法?！?p> 兩個孩子當(dāng)真了,，“是嗎，爹爹,？我們也要像爹爹一樣,！”
但方秀一是成年人，自然不會有這樣的認(rèn)知,。何懷安也是人,，比普通人有更多天賦的人，但他不是超人,，哪有那種能看穿別人的天賦,，他靠的只不過是天資聰穎和心細(xì)如發(fā)的觀察力而已。想到這里,，方秀一其實是有點心酸的,，像何懷安這樣耗費心智的人，一般來說都不會長壽,，“慧極必傷”,，這也是方秀一不是很喜歡思遠過目不忘的天賦。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給了你某方面的優(yōu)勢,，必然會剝奪其他方面的所有。但是,，她能做的實在有限,，總不能因噎廢食，讓孩子們?nèi)缙胀ㄈ艘粯?，何況現(xiàn)在的條件和形勢也不允許,。
何懷安看到了方秀一眼里的水汽和眼神里的悲傷，他剛開始并不理解,，為什么方秀一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但他畢竟異于常人,，再加上他平日里對方秀一的認(rèn)知，他很快就知道方秀一為什么會這樣了,。他心里暗自嘆息,，如果方秀一是一般人家的妻子，憑她的智慧和性格,，一生可能不會大富大貴,，但完全會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簧鸁o憂,。只可惜,，她是他何懷安的妻子，還生了這樣兩個不一般的孩子,，想要普通的生活,，可能性已經(jīng)為零。而且,，以后還會有更多風(fēng)雨在等著她，或者說,，在等著他們,，即使他撇下高官厚祿，也無法給家人安定,，相反,，會有更多的危險。
“你們還小,，長大以后就會跟你們的爹爹一樣了!”方秀一安慰兩個孩子,，孩子們長大以后，閱歷豐富了,，自然會明白他們的爹爹是怎樣一個人,。
“而且，你們肯定會比爹爹更厲害,！”何懷安讓飛羽繼續(xù)剛才的話題,，“飛羽，明天你要繼續(xù)去學(xué)堂了,。剛才既然思遠已經(jīng)提出那樣的問題,，你如果也有同樣的想法，我也不反對,?！?p> 方秀一頭大了，一個孩子在家,，就已經(jīng)是難得了,，兩個都在家自學(xué),，那不成了封閉的環(huán)境了？
“爹爹,，我跟哥哥不一樣,。我又沒有哥哥的天賦，學(xué)習(xí)能力也普通,，要是讓先生單獨教我,，那先生還不得氣病了。我還是跟著她們一起學(xué)比較好,?！憋w羽笑著說。
不過,，方秀一此時也有自己的想法,。
“飛羽，如果你只上午去學(xué)堂,，下午在家,，可好？”因為家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能單獨培養(yǎng)她了,，有自己的教養(yǎng)嬤嬤,，有自己的女紅師父。
飛羽畢竟是個小孩子,，認(rèn)真地想了想,，
“娘，薛媽媽說我的禮儀已經(jīng)很好了,，那以后我上午去學(xué)堂,，薛媽媽是不是要走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讓薛媽媽繼續(xù)留下來,。鄭媽媽在我身邊，對我?guī)椭埠芏?，但薛媽媽能隨時提醒我的言行舉止,。”
方秀一頗感欣慰,，不管怎么樣,，女兒已經(jīng)能考慮長遠的事情了。
“好,，我回頭問她本人的意思,。”
“那既然薛媽媽能留下來，我下午就不去學(xué)堂了,。周家姨姨教的就很好,，何況，我想花更多時間在雕刻上,?！?p> 方秀一看向何懷安，不知道他是否認(rèn)同這樣的教育方式,。
“既然這樣,，思遠明日去向先生辭別，飛羽從明日開始就只去半天學(xué)堂,。關(guān)于學(xué)習(xí)的事情,，不能貪多，否則都會流于泛泛,?！焙螒寻埠苜澩@樣的方式。
“那明日需要我到顧府去一趟嗎,？”方秀一認(rèn)為這么重大的事情,，總得需要父母出面，才顯得正式一些,。
“明日我們一起過去,。”
聽到何懷安也一起去,，方秀一頓時心安了許多。
“爹爹,，我有禮物送給你,！”飛羽突然說道。
“我還有禮物,？是什么,？”
飛羽從小包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很精巧,。
“不知道爹爹是否喜歡,？”
何懷安解開絲帶，打開盒子,，怔了一下,，然后才拿出來。方秀一看到是一個比巴掌長一點的玉制人像,，她一看就知道,，是何懷安母親的人像。
“這是……”何懷安不知要說什么。
“這是祖母的人像,。爹爹這么多年都沒見過祖母,，都不知道祖母最后的模樣。不過,，我也忘了一些,，是哥哥畫得細(xì)致，我才雕刻出來的,?！?p> 何懷安摩挲著手里的玉像，久久沒有說話,。兒子畫得細(xì)致,，女兒雕得精細(xì)，他雖然上次在棺木里匆匆一瞥,，但也能看清楚,，母親確實如這個玉像一樣，很滄桑,，但從玉像可以看出,，母親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強。
“謝謝你們,，我很喜歡,！”何懷安的聲音很低沉。
方秀一看到氣氛有點凝重,，開玩笑地說：“大人,，我想，飛羽就是學(xué)成,，也估計無法走出尚書府,。”
幾個人馬上從傷心轉(zhuǎn)為疑問,，都看著方秀一,。
方秀一咧著嘴笑道：“光是她給家人送的東西，就已經(jīng)夠她忙活了,?！?p> 幾個人都笑了，這倒是實話,，飛羽每次雕刻物件,，都是想好送給誰什么東西。比如送給每個人的玉佩,、擺件,，還有方秀一的耳環(huán)、發(fā)簪之類的，這些成了她雕刻的所有內(nèi)容,。
“娘真的過獎妹妹了,，她那是拿咱們練手呢。等以后成大家了,，估計就是我也可能難求一件呢,！”思遠調(diào)侃著。
“就是,，我再不送你東西了,！”
悲傷的氛圍很快就變得歡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