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午睡之后,,方秀一問何懷安:“大人,,陸員外怎么說,?”
何懷安有點無奈,,“他說當年對亡妻發(fā)過誓,此生不再娶,身邊的人都能作證,,他不能因為妻子過世就違背誓言,。只是說他雖然給不了云娘名分,但會把她當成妻子過一輩子,,絕無二心,。”
一個為妾的女子,,真的什么保障都沒有,。
“既然陸員外不愿意娶云娘,大人也不好勉強,。不過,如果云娘日后身邊能有一男半女的,,也算是仰仗,。”
“我確實不能勉強他什么,,也不能讓云娘離開他,。”何懷安有種無力感,,“不過,,云娘還有我,只是差了名分而已,?!?p> “是啊,大人,,不僅你在,,還有思遠他們呢。我們都是云娘的后盾,,他陸義北要是敢欺負云娘,,我就帶著孩子們把他家砸了!”方秀一也想不到什么其他更有效的方法,。
“原來這就是你讓我?guī)秃⒆觽冋椅湫g師傅的原因?。 焙螒寻灿忠淮我娮R到了方秀一的直截了當,。
“呵呵,,這是兩碼事?!狈叫阋恍α诵?,“對了,大人,,云娘現(xiàn)在能想起來些什么,?”
“她只能想得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之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p> “慢慢來吧,,只要她覺得安全了,人放松下來后,,那些事情會想起來的,。不過,我還想到一件事,。我們年初去應天府時,,向兩位大嫂打聽云娘的下落。現(xiàn)在云娘找到了,,我們是不是要給那兩位大嫂去一封信,?”
“應該的。你寫好信,,備好禮物,,我派人送過去?!?p> “好的,。大人,你也想開一些,,好多事情水到渠成比較好?,F(xiàn)在看起來雖然艱難,但說不定再過幾年,,就不是問題了,。”
何懷安點了點頭,,微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秀一,?!?p> “不用那么客氣,我們是一家人,,都是我應該做的,。”
過了幾天,,云娘派人過來說,,她想去母親墳前拜一拜。何懷安立刻著手安排,讓思遠和飛羽都停課半日,,在他休息的那一日上午,,帶著大家去了城郊。
秋雨細細地落著,,訴說人間的離愁,。
因為身份的問題,陸雁明沒來,,但陸義北主動要求以半子的身份祭拜,,何懷安也沒拒絕。
在云娘下車的那一瞬間,,方秀一感到何懷安似乎停頓了一下腳步,,她奇怪地看向何懷安,只見他臉上似乎有一絲惘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大人,?”方秀一低聲問道。
何懷安盯著云娘看,,應道:“當年,,娘就喜歡給云娘梳這樣的發(fā)髻?!?p> 方秀一剛才沒仔細看,,聽罷,就轉過去細細打量起云娘來,。
云娘今日穿了一身素衣,,發(fā)髻卻梳得很復雜,所有頭發(fā)都梳起來,,在頭頂綰了三個小發(fā)髻,,中間的那個比較高一點,插的就是那個退了色的珠花,,除此再無首飾,。站在那里,云娘就好像仙姬,,這一點跟何懷安太相似了,,不太像平常人。
大家見過禮后,,何懷安帶著大家都跪在了墳前,。
“娘,長生找到姐姐了?!焙螒寻步o母親上了三炷香,。
云娘跪在何懷安的身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娘,,長寧回來了,讓娘擔心了,,請恕長寧不孝,,若有來生,就請娘托生為長寧的孩兒吧,?!痹颇镎f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也很傷心,,哭得語不成調(diào)。
方秀一是為人母者,,聽著也不由自主地流起了眼淚,,婆婆那么好的人,卻過得那么辛苦,,臨終前,,還以為一雙兒女都已不在人世。
待方秀一和兩個孩子都磕過頭后,,陸義北也對著磕了頭,。
“何老夫人,我會照顧好云娘的,,也請老夫人在天之靈監(jiān)督,、鞭策?!?p> 方秀一暗自嘆息,,也說不清楚,云娘這樣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既然找回了長姐,,理應是大家往來更頻繁才是,但何懷安和云娘都很冷靜,,似乎這些年的努力尋找都是幻覺一樣,。方秀一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但好在何懷安并不介意她和云娘之間的來往,。
回京后一個月,,方秀一都過得很忙碌,,除了去過幾次陸府外,基本沒出過府,。她離府一個多月,,雖然有飛羽盯著,但她還是花了幾天時間,,過目了一下府里的大小事務,。每天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偷看思遠訓練,欣賞飛羽雕刻,。之所以要偷看思遠訓練,,是因為她也不想給思遠壓力。但每次看后都會心疼得流淚,,然后就順道拐到何懷安的書房里,,不是靜默地流淚,就是看父女二人跟著師傅學雕刻,。剛開始的時候,,三個人都有點手忙腳亂,尤其是那個師傅,,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官夫人就這么大喇喇地當眾流淚,,但后來也看習慣了。
方秀一跟廚房商量著,,給思遠的飲食調(diào)整成最能補充體力的食譜,,然后有空就多給思遠做衣服,那么辛苦的訓練,,太費衣服了。
方秀一這一段時間的多愁善感,,讓何懷安頗費心力,,每次都柔聲、耐心地安慰開導,,后來方秀一都有點難為情了,,干脆就在何懷安書房里抄書練字。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看這時的書有些困難,,但抄寫起來覺得還能接受,,只是有點浪費紙張,幸虧何懷安還能負擔得起,。
一個月后,,方秀一的情緒平穩(wěn)了不少??此歼h訓練的時候,,多了幾分贊賞,,少了傷感;和云娘的關系,,也親近了不少,。
這一日,何懷安拿著一個盒子來找她,。
“大人,!”方秀一正在給思遠的衣服繡邊。
“嗯,?!焙螒寻舶押凶臃旁诜叫阋幻媲埃拔疫@一個月,,給云娘準備了一些東西,,你拿過去交給她?!?p> 何懷安沒去過陸府,,每次云娘過來時,他就在一旁靜靜地陪一會兒,,看兩個女人說話,。
“是什么?我能看嗎,?”
“當然,。”何懷安打開盒子,,“這是十萬兩銀票,,你幫我拿過去?!?p> 方秀一驚訝地看著那一沓一沓的銀票,,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何懷安表達關心的方式真的很直接,。
“對不起,,秀一,這么多錢都給了云娘,,你不要介意,,我以后給你的會更多?!焙螒寻糙s緊解釋,,“我只是一想到云娘這些年漂泊在外,沒有親人,,也受盡苦難,,不知道如何彌補,。”
“大人誤會了,,我并不介意,。只是想到大人在一個月內(nèi)籌十萬兩,也不容易,。這樣吧,,我另外從府里賬上走,再給云娘補八套首飾,?!?p> “好,你看著辦,,回頭我補給你,。”
“再說吧,。其實,,大人,你這么關心云娘,,為什么不自己交給云娘呢,?”
何懷安沉默著。
方秀一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么芥蒂,,她也沒辦法說服,,云娘那邊也是,明明也很關心何懷安,,每次聊天都要問關于何懷安和母親的事,,但兩人就是誰也不向前走一步。
最后,,何懷安還是沒回答,。
每一次方秀一進到云娘和陸義北的院子,都會看一眼院東邊的一座假山,。別人家的假山都是設計在外邊的,作為整個府里的景觀,,看起來很氣派,,也很有意境。但不知道陸義北怎么想的,,把假山放在了自己主院的院子里,,而且假山下面還專門留有一個空間,放著桌椅,,可以喝茶,,還可以躺臥,。真是比較怪異。
云娘平日里也不管家,,主要的事情就是刺繡或是陪著陸義北和陸雁明說話,。
“秀一,你來了,!”云娘開心地迎出來,。
“是啊,我來看看你,。你說,,你有多長時間沒來看我了?”方秀一開玩笑地問道,。
“最近忙著繡個東西,,過幾天就好了?!痹颇镎f話越來越利索了,。
“好,我相信你,!”
在里屋,,方秀一讓丫鬟放下好幾個盒子。
“這是什么,?”
“云娘,,你打開來看看?!?p> 云娘一個接一個地打開盒子,,驚訝道:“秀一,你這是要做什么,?”
“云娘,,我知道陸員外這里什么都不缺,對你也非常好,。但是你在這里,,大人怎么也不會放心,所以就給你準備了這些東西,。你不要推辭,,全都收下吧,否則大人會茶飯不思的,?!?p> “秀一,我不能收,。老爺從來不會短缺我什么,,而且,,我身邊的體己也很多。你回去跟長生說,,我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擔心。這些東西,,我不會收的,。”云娘又逐一把盒子合上,。
“云娘,,你知道的,我拿來就沒想著再拿回去,。我們是一家人,,你過得好,我們當然都很高興,。再說了,,陸員外給你的是他給你的,能跟大人一樣嗎,?你只有收下了,,大人才會感覺心里舒服一點。否則,,他這些年也過得很艱難,。”
“但這也太多了,,我怎么能用的了這么多,!”
“不多,相比于大人的心思來說,,一點都不多,。”
云娘盯著那些盒子,,沉默許久,,然后才微笑著對方秀一說:“既然這樣,我就收下了,,你回去之后代我謝謝長生,。”
“什么是代你謝謝,?要謝就自己謝去,!”
“好,,我自己過去親自說,,你滿意了吧,?”
待回府后,方秀一給何懷安匯報了一下今日的結果,,最好還隨意說了一下陸府的那座假山,。
“大人,改天你也去看看,,非得在院子里造一座假山,。我看,都有兩丈多高呢,。一進院子,,還覺得有些恐怖,我這去了幾次了都不習慣,?!狈叫阋幻看芜M到那個院子,都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為什么,。
“許是陸義北喜歡吧。他在寧波的院子里有嗎,?”
“沒有,。寧波的地方倒是典型的江南風格,看著很賞心悅目,?!?p> “這可能是陸義北的念想吧?!焙螒寻惨矝]個定論,。
“可能吧。但如果是念想,,那還真有意思,。”方秀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大人,我們上次在船上遭遇的那些水匪,,查到什么線索了嗎,?”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正在調(diào)查,。等有消息了,,就告訴你。”
方秀一也沒想太多,,這件事對她,,或是對何懷安都沒有什么損失或傷害,有沒有明確的結果,,也沒什么兩樣,,只不過當時經(jīng)歷了,就想弄個明白,。不過,,她懷疑地看了看何懷安,一個二品大員,,還調(diào)查不清楚這件事,?!
何懷安沒再說什么,,只是悠閑地喝著茶,,似乎沒看到方秀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