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海綃紅文香淺清
“容寂,!”見到容寂落水,,走在他后面的凌疏瑤想都沒想就隨著他一起跳了下去。
“阿寂,!”
“疏瑤,!”
落入水中的容寂大腦一片空白,,只剩本能驅(qū)使著他揮舞手臂,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下沉?;艁y中看見凌疏瑤緊隨著他跳入水中,,于是他收住了動作,不再掙扎,。
口腔迅速灌入冰冷的湖水,,他卻覺得無比的心安。我的阿瑤斷不會讓我死的,!帶著這個念頭他緩緩沉入水中,。
南榮蕓菲與喬松只見過幾面,根本不熟悉,,只好扯著陸賀川的袖子焦急喊道:“救救阿寂,,他不會水呀!”
陸賀川眼底一片苦澀:公主,,我也不會水啊,,您忘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喬松正準備跳入水中幫忙救人,,卻被凌疏瑤叫退:“都別下來,!”說完便一頭扎入水中。
岸上的人焦急的等著,,水中的人卻毫無動靜,。就在南榮蕓菲急得快要哭了的時候,凌疏瑤終于帶著暈厥過去的容寂浮出了水面,。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們拉起來,,把容寂平放在地上。南榮蕓菲撲過去晃了晃容寂,,試圖把它喚醒,,只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抬手準備摘下他臉上的面具,,卻被渾身濕透的凌疏瑤抓住了手臂,,搖頭示意她不要這么做。
“可是……”
喬松緊鎖著眉頭,,略微思索一陣他上前道:“公主能否借過,,讓我替容公子整治?!?p> “好,,好?!蹦蠘s蕓菲趕緊騰出一個位置,。
喬松伸手探了探容寂的脈搏,,拉開他的衣服,卻只見到了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的疤痕,。
尚帶著血絲的痕跡在那人脖頸處,胸膛上蔓延,,布滿了近乎蒼白的肌膚,。便是喬松也不免覺得有些心驚。并非驚傷口之可怖,,而是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些舊時傷口上又有了明顯的血痕,。若是再度受傷也就罷了,可哪些血痕與原來的痕跡分毫不差的重疊,,顯然是故意為之,。舊傷未愈,,又再次劃傷,,周而復始,永遠也結(jié)不了痂,。
喬松抬頭看向凌疏瑤,,他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神情,就像那自地獄而來的修羅,,滿身的煞氣與暴烈,。
“疏瑤,阿寂他……”南榮蕓菲的眼眨著眨著就流出了晶瑩的淚珠,,她也看向凌疏瑤,,咬唇努力憋回眼淚,卻仍是止不住的流,,“是兩年前傷的嗎,?當時我分明在不臨,我……”
修羅露出了笑顏,,又是春暖花開時,。她點了點南榮蕓菲腦袋,伸出拇指輕輕揩去了南榮蕓菲的淚:“蕓菲吶,,你想什么呢,?這些傷是在行軍打仗時受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干你何事,?好了,你以前從不哭的,,這樣都不好看了?,F(xiàn)在我們不是回來了嗎?不會再打仗了,他不會再受傷了,?!?p> “真的嗎?”南榮蕓菲眼里啜著淚,,藏著的那是溺水者般的渴求與期盼,。
凌疏瑤見她這種眼神有些發(fā)愣又瞬間回神,還是帶著笑意:“我何時騙過你,?你先過去吧,,璟翎還得給容寂治療呢?!?p>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南榮蕓菲瞬間便安了心,揉著眼退到了一旁,,又有些憂心起現(xiàn)在昏迷的容寂來,。
喬松早在南榮蕓菲淚流滿面時就移開了眼,聽到凌疏瑤撒謊也并未拆穿,,只是低頭細細診斷,。
凌疏瑤也蹲下,伸手攏緊了容寂的衣服,,神色晦暗不明,。良久她問:“如何?”
喬松不答,,只是伸手點了幾處穴位,,沉睡中的容寂就有了反應。
容寂睜眼嘔出一大口水,,隨即側(cè)身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面具也隨之掉落。凌疏瑤半跪著輕拍他的肩,,擋住了他的容貌,。
容寂像是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似的,不知咳出了多少溺水時嗆入口中的水,。直到那眼疾手快的看門女子端出一碗糖水,,凌疏瑤給他喂下去后,他才停止了咳嗽,。剛喝完水,,他又將掉落一旁的面具戴在了臉上,面具后傳來一聲聲悶咳,。
陸賀川看著那匍匐在地上的身影若有所思,,再結(jié)合南榮蕓菲的反應與她們的話,,他想,他大致猜到那人是誰了,。不,,或許早就有所懷疑,只是一直不敢肯定,。
如果真是他,,那兩年前宮中的大火定然另有隱情。如此一想陸賀川不禁有些頭疼,,畢竟兩年前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看門女遞出兩條毯子,凌疏瑤接過先給容寂披上,,再覆在自己的身上,。“兩位公子這邊請,,快隨我去換套衣服,。”
凌疏瑤沖南榮蕓菲投去了寬慰的眼神,,扶著搖搖欲倒的容寂跟了過去,。
南榮蕓菲這才算真正松了口氣,,對喬松深深一拜:“多謝璟翎公子相救,,不然……沒想到璟翎公子還懂醫(yī)術(shù)?!?p> 喬松垂下眼默了須臾,,無人知其神色,半晌他淡淡笑道:“曉些淺薄知識罷了,,不足掛齒,。”
他望著凌疏瑤遠去的方向,,不再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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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離開他們的視線,凌疏瑤就狠狠在容寂頭上敲了一下:“你不要命了,!我是讓你尋個機會離開,,讓你往水里栽嗎?你隨便找個理由先行離開不就行了嗎,!”
容寂捂著頭,,十分委屈:“我這都受傷了,阿瑤,,你還打我,?!?p> “該打!”手上扶著他的力道卻加重了幾分,。
“我想了一下,,還是有個人陪著你比較好,戴著面具他們也不會察覺出什么,。我已經(jīng)讓她聯(lián)系了左暉,,沒一會兒他就會過來,換他跟著你,,也好有個照應,。”
那看門的女子走在他們旁側(cè)也勸道:“您別責怪閣主了,。他也是為了您好,。”
“好吧,,下次不許這樣了,,聽到?jīng)]有!”知道他的一片心意,,凌疏瑤也不愿再責怪他,。她頓了頓又開口道:“對了,你的傷可好全了,?”
容寂腳步一凝,,那銀白的面具在月光下微著爍光。他戴著面具,,也不用去藏,,只是失笑道:“阿瑤,你在說什么胡話,?都兩年了,,自然是好了?!?p> “也是……”
兩年了,,你說,為何一直不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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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凌疏瑤便回來了,。
“阿寂呢?”南榮蕓菲看看凌疏瑤身后,,沒發(fā)現(xiàn)容寂的身影,,擔心他有了什么毛病,忙問道,。
“他沒有大問題,,但我怕出什么意外,,讓他休息一會兒再來?!?p> 凌疏瑤答完話便笑著看向喬松:“璟翎可還記得方才喚我什么,?”
喬松神情飄忽,立在那個女子面前顯得有些局促,。
“我叫你璟翎,,你卻老喚我將軍你說多生分不是。就喚我疏瑤不好嗎,?”喬松的反應凌疏瑤看在眼里,,她轉(zhuǎn)而笑瞇瞇地問,“還是說璟翎不是真心把我當朋友,?”
喬松面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他蹙眉似抖落了碎碎的霜雪:“怎會?可是將軍,,你該知道的,,在大殷若是直呼名,便是大大的不敬,?!?p> 凌疏瑤挑眉,未曾料到喬松一朝歌皇子竟如此在意這些繁文儒節(jié),。
按大殷習俗,,喚人,特別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是叫字的,。若是叫名,,就多了層輕視貶低的意味,。但要是關(guān)系極其親近之人叫名是無妨的,。就像凌疏瑤從來只叫公主蕓菲。
顯然,,在凌疏瑤眼中他們并沒有親密到可以直接喚名的地步,,便笑著回道:“璟翎這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名疏瑤,,字疏瑤,。”
“……”
“哎呀,,你一定很奇怪是吧,?是這樣的,我十五歲,,就是我碰到你都那日本該是我行及笄禮的日子,。但我并未許嫁,,按國法這禮得往后延,似乎得延到二十歲,。但皇帝說我身為將軍不能老是讓人直稱我名,,于是特許我提早取個字。我是不甚在意的,,但那邊逼得急了,,又想著便是取了字,別人罵我還是會連名帶姓的罵,,索性字名相同,,他們罵起來也不知道是用的哪個,聽起來也順耳些,?!?p> “……”
喬松被這清奇的想法驚住了,也不知道該作何評價,,只得隨了心意,,擲地有聲地喚了一聲:“疏瑤?!?p> “嗯,。”凌疏瑤點頭應了,,又開口打趣道,,“原來是我多慮了,還以為璟翎對誰都如此客套呢,?!?p> 喬松眼睫微顫,素骨清肌面朝塵世,,他只是靜靜的立著望向凌疏瑤身后的遠方,。彼岸有著群山連綿漁歌唱晚,此岸只有人間的富貴花,。收回目光,,他扯扯嘴角,艱難般的吐出幾個字:“當然不是,?!?p> 凌疏瑤不知她的話有多傷人,她只是覺得很奇怪,,奇怪為何只是一句話,,眼前這人就好似籠罩在了一種名為悲傷的霧里,濃濃的怎么都化不開,。她與他隔霧相見,,看到了他冷清憂傷的眉眼,,也……只能看到這樣了。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事,,至于是什么她也不明白,。
“璟翎,你是生氣了,?”凌疏瑤小心翼翼的訊問,。或許她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去試探,,去明白,。
喬松低頭看著她,眼中空空的,,萬物似乎都與他無關(guān),,卻無比清晰地倒映這一個女子。他忽又笑了:“未曾,?!?p> 那雙笑著的眼啊,悲傷得讓人不愿再出做什么讓他更悲傷的荒唐事,,卻又澄清純粹得讓人忍不住……去褻瀆,。
他們就這么相互望著對方,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兩個都沒有言語。
自打凌疏瑤開口,,南榮蕓菲就知道她準要壞事,,這不,果真如此,。這種時候她也不好插嘴,,悄悄往旁邊移了移,來回踢玩著腳邊的石子,,忽然撇見一紅衣銀面男子走來,,她迎上前:“阿寂,怎么樣好些了嗎,?”
容寂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看來幾年未見左暉功力又精進了不少,,這么快便來了,凌疏瑤回頭看著那身影贊道,。
“既然來了,,我們就進去吧,。”沉默了許久的陸賀川終于發(fā)話,。
“走吧,。”喬松說著向前步入了浮香榭,。
凌疏瑤走在后面,,拉著南榮蕓菲小聲詢問:“蕓菲,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是的,。”
“是什么呢,?”
“……”
南榮蕓菲停了下來,,直視凌疏瑤的眼睛問:“你疑他?”
“不疑,?!辈坏貌灰伞?p> “璟翎公子雖說待人十分溫和有禮,,但疏瑤,,他如此陪著一個人鬧還是頭一次?!?p> “是……嗎,?”
“你還是尋個機會真心道個歉吧?!蹦蠘s蕓菲嘆了口提議道,。隨即又覺得十分無奈,其實不用刻意掩藏什么,,她一直都明白的,,疏瑤生活在什么樣的世界中。
父皇想利用她,,朝中的大臣想拉她下馬,,她若不謀,又能如何,?這璟翎公子是不是真心待疏瑤她不知,,只是,她若就此拒絕世間所有的溫柔,,又如何能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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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浮香榭,才知里面另有乾坤。他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與其說是地面,,不如說是樓閣的高層,。從樓頂直到腳下只有四層,可從腳下直到樓底不知有多少層,。
整個樓閣以紅木為料,,砌成環(huán)形,中間鏤空,,銜著白玉石做成的圍欄,。四周只斜掛著幾串昏昏暗暗的紅燈籠,把空氣照得曖昧惹人,。抬頭望天只見滿天星斗中四座石獅含珠鎮(zhèn)守四方,,口中吐出一帶清流,直瀉入樓閣底部的一池春水,。
整個浮香榭居然是陷在地底的,!
“天哪,這也太壯觀了吧,!”南榮蕓菲瞪眼環(huán)視著眼前的美景,。
聽到這不大不小的感嘆,周圍人略帶鄙視的看了過來,,這又是哪里來的鄉(xiāng)巴佬,?這都沒見過??上麄兺?,當初自己初見這幅場景的丑態(tài)。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南榮蕓菲的臉在燈光的氤氳下染上了一抹紅暈,。哎呀,自己好歹也是公主,,怎么能這么沒有教養(yǎng)呢,?只是,莫說是平常,,就是在皇宮里也見不到如此壯觀的景象,。
陸賀川和凌疏瑤同時瞪向那群看著公主的人,看得他們覺得自己要是再待在這兒,,一定會血濺當場,,趕緊溜走了。
“幾位公子,,你們是想到哪邊???”一位身著華裳,,頭戴朱釵的年輕女子搖晃著腰肢走來,,似乎是這里專門引導客人的紅娘,“我們這啊分東南西北四苑,?!?p> “東苑嘛……各位懂的!”說著拿起手帕嬌羞的捂了捂嘴,。
“南苑專供文人公子們賞玩作詩,,景致最是上好?!?p> “西苑的姑娘們個個才貌雙全,,若是要進去東苑,自然是先得去西苑相中個稱心的姑娘,?!?p> “北苑是賭坊,若是各位運氣好,,說不定啊,,可以把乘船的錢全給賺回來!”
管事的紅娘繪聲繪色的介紹著浮香榭的狀況,,別的不說,,這浮香榭招客的手段還真是無比的勾人。
“還是去南苑吧,?!蹦蠘s蕓菲雖欣賞這里的精巧布置,但終究還是沒有臉進那種地方,。
“走吧,,走吧。去南苑,!”
琢玉現(xiàn)玲瓏
因為叫名大不敬的設(shè)定,,重要的官場人物基本都有取字。旁白用名,,對話用字(當然如果表示辱罵意思的話就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