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此等兇惡場景,，在場的人除了皇帝還算冷靜，其他無一不變了神色,，齊齊驚愕到不敢呼吸,，其中以鄴王的神色最為突出。

　　他幾乎是死死地盯著陣中景象,，好似過了許久,，他才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此陣法可信？”

　　施陣的法師是寺中最擅長奇門遁甲陣法陣術(shù)之人,，他見鄴王如此質(zhì)問,，冷嗤道：“出家人從不打誑語,，亦不做違心事，王爺現(xiàn)在是在懷疑貧僧故意構(gòu)陷太子?”

　　鄴王并未回答,，場面一度死寂,，沒有人敢再去看皇帝此時的神色，只知道當(dāng)夜,，皇帝一行人連夜回了皇宮,，到皇宮之時，已是凌晨,。

　　彼時太子殿下正巧在皇后宮中請安,。

　　據(jù)在場的宮女描述，當(dāng)時是皇后和太子不知說了什么,，整個宮的人都笑得開懷極了,。

　　皇帝闖進來時，坐在軟榻的皇后來愣了會,，疑惑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皇上,，心中一度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皇上……不該在伽藍(lán)寺么,？

　　她隱約猜到皇帝為何要去伽藍(lán)寺，甚至帶上了那名侍妾……哦不對,，馬上就不僅僅是個妾了,。

　　一聲厲喝打斷了皇后的思緒，“都給朕出去!”

　　宮女忙不迭地一個接一個出了殿門,，右上坐姿懶散的太子殿下翹了翹唇,，把手中糕點扔到盤中，慢悠悠地站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禮：“兒子也退下了,。”

　　他人還沒走兩步,，皇帝又喝道：“你給朕留下!”

　　而后,，食指指向皇后，滿目寒霜：“你,，給朕出去,。”

　　皇后當(dāng)皇后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被人趕出自己的宮殿，因而她走到殿外是整個人都是沒反應(yīng)過來的,。

　　她的殿外還站在同皇帝一起去伽藍(lán)寺的幾名內(nèi)侍,，她立在朱紅殿門外,，沉思了一會，緩緩走向其中一個頗為眼熟的內(nèi)侍,，色厲內(nèi)荏地問道：“在伽藍(lán)寺,，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的殿內(nèi),，氣氛可算劍拔弩張,。

　　“瞧瞧你干的些好事!燕云衍!你當(dāng)真……”皇帝橫眉冷對，“枉費朕的悉心栽培!”

　　燕云衍站在圓型靠背椅旁,，一直等著他的好父皇開口,，可等來等去也等不到他開口，心中已升起一陣不耐煩,，突然聽到皇帝以這樣沉痛惋惜的聲音,，斥責(zé)著他行為有失，他莫名覺得好笑,。

　　然后,，他真的笑了。

　　他抬起眼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著臉黑得像塊炭一樣,，眼睛冒著寒光的男人,，皇帝的眼神很冷，沒有一絲感情的冷,，與他臉上的憤怒十分不搭,。

　　“我干了什么，值得您這樣大動肝火?”

　　他的聲音有幾分清越,，甚至帶了幾分隨意,，伴隨著他的聲音的是他的動作——重新坐了回去。

　　“寂空是你殺的,?！?p>　　這是個陳述句，以極其肯定的口吻說的,。

　　坐上男子的睫毛顫了顫,，“發(fā)現(xiàn)了呀，我以為不會那么快呢,?！?p>　　“燕云衍!”皇帝又是一聲厲喝，“你以為你是太子,，朕便不會治你的罪?!”

　　這一聲吼,，振聾發(fā)聵，燕云衍卻是重新端起之前未喝完的茶,，飲了小口,。

　　皇帝瞇起眼,，盯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冷不丁地說道：“你以為朕不敢廢你?”

　　燕云衍垂了垂眸,，慢條斯理地說著：“這太子的位置是你給的,，要收回去，也沒什么稀奇,。只是……我以為你還要再等等,，等幾年才動手?！?p>　　他忽然抬起頭,，眼神和皇帝的眼神撞在一處，“現(xiàn)在便等不及了,？要動手了么,？”

　　若說皇帝剛剛還能壓制怒意，此刻則是完全釋放出來身為上位者的威嚴(yán),，那樣磅礴的氣勢,，一般人通常是被壓得頭也不敢抬。

　　可燕云衍依舊說著話,，“也是,，老來得子，后繼有人……”

　　他說著,，突然揚起一個明凈的笑,，“您打算給那孩子取個什么名呢？又打算給他那卑賤的娘親一個什么樣的封號呢,？”

　　皇帝的怒氣在一瞬間達(dá)到了峰值，又生生被他抑制下來,，而后他說了一句話,，直接讓燕云衍捏碎了茶盞。

　　他說：“你果然和你娘一個樣,，心腸毒辣,，狠厲無心?！?p>　　這些事,，宮女不曾聽聞，辛瑜亦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事,，是關(guān)于皇帝冷面寒霜地離開翊坤宮的后續(xù)。

　　宮人說：皇帝一怒之下將太子叫到乾元殿,，在殿門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百官下朝時,，個個都不敢正眼去看跪著臺階上的殿下。

　　并不是因為不想,，而是那人渾身上下散發(fā)的氣息,，令人害怕。

　　其次,，太子罰跪乾元殿的當(dāng)晚,，還發(fā)生了另一件可怕的事兒。

　　皇帝要冊封那名懷孕的侍妾,，去伽藍(lán)寺前專程讓禮部擬了章程,，又親自選了“凝”字為封號，也即凝妃,。

　　回宮之后,，禮部加緊工程著辦冊封大典，宮中忙了起來,，也就沒那么多人在意還跪在乾元殿的太子殿下,。

　　可偏偏在這么個要緊的時刻，凝妃出事了,，確切點說,，是凝妃小產(chǎn)了。

　　當(dāng)夜凝妃趕去給尚在乾元殿忙于政務(wù)的皇上送夜宵,，踏上乾元殿的數(shù)百層階梯,，途經(jīng)仍跪在居中平開那塊地方的太子殿下身旁，凝妃也是不緊不慢目不斜視地拎著食盒往上走,。

　　變故發(fā)生在她踏上最后一層臺階的那刻,，右邊墨白色橫欄上突然竄出一只白毛黃耳的“掃地子”，猛地?fù)湎蛩?

　　凝妃原本就被伽藍(lán)寺的“掃地子”嚇過一回,，此時再見到模樣相同的一只,，嚇得練練后退，腳下一踩空,，直接滾下了臺階,。

　　宮人聽到驚動，齊齊涌了出來,，皇帝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地出了乾元殿，看到的場景是倒在血泊里的凝妃,，緊接著雷霆之怒響徹了暗夜,。

　　“快去叫御醫(yī)!叫御醫(yī)!”

　　好在禁衛(wèi)軍早早地控制住場面，沒讓任何活物逃離,，包括那只冒犯凝妃的“掃地子”,。

　　凝妃是個頑強的人,，她雖自百層臺階上滾了下來，但依舊苦苦地?fù)沃豢跉?，等皇帝一臉心痛地奔到她跟前,，柔聲安慰著她，“別怕別怕,，朕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她竟然還能口吐鮮血地說著：“皇上，是妾之過,，是妾之過……”

　　在這樣一個眾人都手忙腳亂或者不知如何自處的時刻,，那位受罰的太子殿下，卻跪的筆直,，睜眼漠漠地看著亂做一團的人群,。

　　也不知是太子太淡定太與世無關(guān)了還是皇帝太著急了，總之眾人突然聽到皇帝吼了一句：“給朕查!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發(fā)時,，在場的唯有依舊在罰跪的太子殿下,，于是皇帝扭頭對著太子厲聲逼問：“是不是你這畜生干的!”

　　眾人齊齊望向十分悠閑的太子殿下，聽到他以十分懶散地調(diào)子說：“我可什么也沒干,?！?p>　　說著，竟抬手指了指禁軍扣押住的那只大尾“掃地子”,，聲音帶了點笑意：“是它干的好事,。”

　　皇帝將信將疑,，慢慢起身走向太子那個方向,，卻在半途轉(zhuǎn)了個坡，拎起那只被叉住的“掃地子”,，眾人正疑惑皇帝是要干什么,，隨即齊齊變了臉色!

　　皇帝拎起那小畜生竟然用力一摔，將其摔成了一團血肉!

　　“夏子明你去給朕查清楚,，這畜生是誰養(yǎng)的!”

　　那個叫做夏子明的內(nèi)侍好巧不巧，前幾日見過這小東西……小畜生,，見皇帝直接交代他去完成此事,，他遲疑了一下，最終如實說道：“奴才知道這小畜生是哪位貴人養(yǎng)的,?！?p>　　“誰?”

　　“……皇后?！?p>　　此言一出,，在場的齊齊屏息凝神,，這這……這么一說，好像是見過皇后時常抱著一個白色的小東西逗玩,，起初都以為是只白貓兒,，卻原來是只小松鼠?!

　　若是有那么一個人并不是那樣震驚，那只能是太子殿下了,。

　　在夏子明顫巍巍地說出這句話后,，太子立即反唇相譏：“夏公公此話何意啊,！”

　　夏公公嚇得冷汗涔涔,，都不敢抬袖擦汗，“奴才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如實奉告……”

　　“可孤瞧著,，你這意思是皇后娘娘故意謀害這地位低賤的妾——”

　　“你給朕閉嘴!”皇帝忽然厲聲打斷了他的話，“燕云衍!朕讓你跪在這,，不是讓你和一介閹人唇舌相譏,，是讓你靜思己過!!!”

　　燕云衍有些詫異地看著突然義正言辭的皇帝，可憐這會正下夜,，看不清人臉上具體的神情,，他沒琢磨明白，皇帝已發(fā)號施令,。

　　“既然你依舊不知悔改,，那給朕滾回你的太子府!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滾出來!”

　　次日，宮中有三大流言傳了開來,，一直傳到街頭巷尾,。

　　其一:宮中有名侍妾懷了孕，又極迅速地流掉了,。

　　其二：皇后養(yǎng)了七八年的掃地子死了,，皇后傷心欲絕不愿再管六宮事宜，竟開始在翊坤宮中修禪禮佛,。

　　其三：太子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幽禁在府中不得出，坊間流傳的最可信的一個版本是——太子謀害了未出世的小皇子,，因而皇帝大怒之下幽禁了他,，且還是沒有期限的那種幽禁。

　　坊間人傳：極有可能是終身幽禁,。

　　有人問,，“那為什么不干脆廢掉太子呢？”

　　有人嗤笑，“興許是找不到更好的罷,?！?p>　　有人立即駁斥：“怎么會沒有更好的!那鄴王有勇有謀，才智過人,，是個治世之才啊,。”

　　“鄴王好是好,，可惜他是個貍貓啊!”

　　……

　　辛瑜打聽了半天,，總算把這十日發(fā)生的事了解透徹了。

　　那孩子真沒了,，但冊封大典卻是如期舉行,，且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緣故，竟將封號抬了一階,，晉封為“凝貴妃”,，還將管理六宮的職權(quán)給了她。

　　她也是欽佩自個,，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之前急得不行,，清楚了之后擔(dān)心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她此時去找皇后會不會撞槍口上?

　　懷揣著這樣復(fù)雜的心思,，她一路走到了翊坤宮,，卻在進去之前碰到了一個她頭皮發(fā)麻的人。

　　*

　　鄴王府庭院,。

　　懷玉自外頭回來就看見燕云瀾在練劍,，她不時常能看到他練劍的模樣。

　　那人只穿一件白色單衣,，騰空一躍,，右手握著青劍向前一遞，手腕一翻,，一個劍花擦過庭中青松,，松針立即震得掉了一大把。

　　他額頭上已滿是汗珠,，看樣子練了有段時間,，可他卻似不知疲憊，身姿依舊矯健如龍,，舞弄著手中劍,，陽光落在劍面上，將其打磨的光亮奪目,。

　　懷玉倚著廊柱,，沒有上前打擾，他舞了多久,，她便立在那看了多久,。

　　燕云瀾知道他身后有人，但他如今情緒實在積壓的厲害,，需要一個宣泄口,，他找不到其他方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像在荒城度過的那八年,，那六千多個日夜一樣，不知疲倦地練著華而不實的劍舞,。

　　他練著劍,，腦海倒放著自伽藍(lán)寺那場陣法中看到的一幕，而后是凝妃小產(chǎn)的事,，再然后是昨日問辛瑜話的場景,，一幀一幀，看得清楚,，卻想不明白,。

　　想來也是好笑，短短十日!

　　距離那夜同燕云衍商討之后計劃才十日!

　　他斷不會想到,，在自己下定決心不論成果地輔佐燕云衍登上帝位,，好好守著他，看著他成為大燕的下任明君,，在他下了這樣一個決心之后,，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以為燕云衍只是頑劣!只是年歲小!

　　卻不知他確是不在乎他人死活，他人性命!

　　他從前一直堅信他是塊帶雕琢的璞玉,，哪曾想,，不過是塊頑石。

　　將大燕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中,，當(dāng)真可以嗎,？

　　他如今似乎面臨一個絕境，上行無路,，下行無門,，身處懸崖，進退不得,。

　　他從荒城費勁千辛萬苦重回帝京,，究竟是為了什么？

　　只是為了母妃那樁事,，還是……

　　“嘭當(dāng)——”

　　“小心——”

　　原本倚著廊柱的人旋身到了燕云瀾跟前,，抬手扶住了他,。

　　燕云瀾不說話，大口喘著氣,，良久之后,，才慢慢對上了懷玉的眼，低聲問道：“阿玉,，我如今該怎么做……”

　　怎么做才是對的?

　　怎么做才無愧于心,，無愧于人?

　　懷玉輕輕攬住他的肩，目光平靜地望著他,，而后柔聲又堅定地道：“先破局,，再擇路?！?p>　　*

　　“奴才參加皇上!”

　　辛瑜撲通一聲,，極其麻溜地跪了下來。

　　皇帝怎么會在皇后的宮門口?!

　　不是說皇帝罷免了皇后的職權(quán)嗎,？,！

　　怎么還會專程一個人不帶任何侍從的過來看皇后??

　　她腦袋貼著手背，全力調(diào)節(jié)著此時慌亂的腦子,。

　　“起來,。”

　　辛瑜慢慢地站了起來,，聽到皇帝略帶疑惑的聲音問：“你一向不是姑父姑父的叫嗎,？怎么自稱奴才了？”

　　“……”辛瑜立馬替自己辯解道：“那畢竟是年歲小,，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人婦,，怎么還能如此不知禮數(shù)?！?p>　　“所以就喊上奴才了,？”

　　這話辛瑜確定里頭有一絲絲笑意。

　　“這……這……”

　　見她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來,，皇帝也沒再追究,，他瞥了眼翊坤宮的正匾，“來找皇后的,？”

　　“嗯,。祖母讓我……”她忽然頓了頓，生硬地改了口,，“我抄寫了幾卷佛經(jīng),，送給皇后當(dāng)生辰賀禮?！?p>　　皇帝默了默,，忽而道：“秦老太君身子骨可還好,？”

　　辛瑜腦子有一瞬間蒙掉了。

　　皇帝和老太君是丈母娘和女婿的關(guān)系,，且秦老太君還是他當(dāng)年能坐上皇位的一大強有力的后援,，可這兩位的關(guān)系，是好還是不好……這還真不見得能一句話說清,。

　　但她嘴巴一向快，“還好,，吃的好,，睡得香?！?p>　　“……”

　　皇帝又沉默了一會,，辛瑜正以為話題終于可以終結(jié)了，哪知峰回路轉(zhuǎn),，皇帝又問了一句：“再不久是老太君的六十大壽吧,？你們打算如何辦？”

　　“這個,，還在籌備,，到時……”

　　“到時?”

　　皇帝又笑了兩聲，笑得辛瑜毛骨悚然,，這這是一個剛剛失去愛子的父親該有的心情嗎,！

　　她頭低得厲害，皇帝好似也沒什么好說的,，只道：“這壽宴得好好辦辦,，要是有什么需要可找皇……找禮部幫忙?！?p>　　她立即道：“好的,，謝謝皇上?！?p>　　“還有,，下月十五，朕約摸抽不出空,，你待會直接卻禮部拿一盒千年參回去,，就算朕給老太君的壽禮?！?p>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告訴顧部，拿碧城進貢的那盒,?！?p>　　皇帝說完,，沒再逮著辛瑜問東問西，轉(zhuǎn)身走了,。

　　辛瑜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總算盤完了……”

　　她收整了一下心情，抱著佛經(jīng)抬步進了翊坤宮,。

　　翊坤宮內(nèi)和上次來的并無什么不同,，只是皇后似乎憔悴了不少，臉色蒼白的緊,。

　　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帳,，辛瑜隱約能看清躺在軟榻上的美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皇后長高了不少,。

　　她第一次見皇后時，就覺得北方的姑娘真是個頭拔尖啊,，她站她身旁都足足矮了半個頭,。

　　現(xiàn)在看著皇后躺著軟榻上，總覺得塌太小,，放不下她,。

　　她心中嘀咕，皇后的聲音已經(jīng)傳入耳中,，“你同皇上說的話,，本宮剛剛也聽見了?！?p>　　辛瑜嘴角抽了抽:皇后您還真實誠呢,。

　　過了一會，“小瑜有心了,，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辛瑜連忙搖頭否認(rèn),，“皇后說哪的話，幾卷佛經(jīng)罷了,，值不了幾個錢,。”

　　她后邊的話還沒說完,，又聽得皇后說道：“也代我謝謝老太君,。”

　　辛瑜的話哽在喉嚨,，“……好,?！?p>　　殿內(nèi)安靜了會，熏香繚繞著鶴嘴,，辛瑜飛速轉(zhuǎn)動腦子,，想著找個什么借口趕緊出去辦其他的事，那邊皇后又說話了,，聲音依舊很低：“老太君壽辰那日,，本宮可能也去不了，你待會同一起,，去我后庫里拿對玉如意回去,。”

　　辛瑜抿了抿唇,，“……好?！?p>　　“還有一事,，本宮想請你……”

　　“唧唧——唧唧——”

　　突然兩聲唧唧打斷了皇后的話。

　　這聲音……有點耳熟……

　　辛瑜忙扭頭看去,，見著一火紅的大尾松鼠用爪子掀開紗簾,，蹭的從皇后塌上竄了下來。

　　軟榻上的人一聲低呼:“魔王……!”

　　辛瑜眼見著小東西一股勁地往自己身上撲,，連忙抬手去擋,，本能地想躲開。

　　哪知小松鼠完全不害怕繼續(xù)勇往直前,，勢要扒拉到她身上,，眼見著它爬了上來，辛瑜慌不擇物,，直接把手上的佛經(jīng)甩了出去!

　　……依舊失敗了,。

　　大松鼠成功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并且以一種勝利者的姿勢,，揚起了它的紅色大尾,。

　　“魔王!下來!”

　　皇后似乎動了怒，辛瑜還從沒聽過她這樣冷厲地說過話,。

　　小松鼠卻沒有半分被震懾到的樣子,，爪子抓緊辛瑜的衣服，嚇得辛瑜動也不敢動,。

　　“唧唧——”

　　辛瑜心中狂躁,，弱弱地開口：“皇后，這這是您養(yǎng)的,？”

　　皇后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才道：“嗯,。它平時不會這樣的，原本有兩只來著,，現(xiàn)在只剩這么一只,，它大概也意識到了，所以才這幾日才愛亂藏,?！?p>　　“哦，兩……”

　　兩只?

　　等等,，另一只不會是被皇帝摔死的那個吧,？!

　　辛瑜扭頭去看肩上的小東西，對上那雙黑到發(fā)亮的眼睛,，她愣了愣,，又眨了眨，發(fā)現(xiàn)這小東西居然一點也不怕她,，連她這么看它,，它也不會把視線移開……好像勢要跟她頻到底，看誰才是最終的王者,。

　　辛瑜率先敗下了陣,，把目光移開了，依舊不敢動她右半邊的身體,。

　　“那,，皇后可有什么辦法，把它弄下來?”

　　皇后一直在等辛瑜問話,，卻沒料到她沉默這么久,，居然是問了這么個問題。

　　她皺了皺眉,，“你沒聽說宮中這幾天發(fā)生的事,？”

　　“啊?”

　　小松鼠的大尾巴蹭過她的耳朵，癢得她不得不把腦袋往左偏,，一邊應(yīng)著皇后的話：“什么事,？”

　　皇后沉默了會，“……其實也沒什么稀奇事,?！?p>　　“那……那您能先把它弄下去嗎？”

　　皇后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但又在自我糾結(jié)說還是不說，最后她還是說了，“我看魔王愿意與你親近,，一時半會下不來,。”

　　“……”

　　“不如,，你試試哄哄它?”

　　“……???”

　　辛瑜咽了咽喉,，輕聲細(xì)語地哄誘道：“小……小魔王，你下來好不好,，姐姐給你吃松子?”

　　魔王用那雙黑得湛亮的眼睛冷靜地看著她,，十分高傲地一動不動。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而死寂,。

　　辛瑜此時無比慶幸,，這里面只有她的皇后，也不至于太丟臉,。

　　“要不這樣,，這幾日我身體也正巧不大舒服，”皇后突然開了口,，半試探地問：“要不你把魔王帶回去養(yǎng)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