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榕望向阿久,,院中的女子一身白裙無暇,,可容貌卻實在尋常,。不久前的驚如天人尚自還印刻在腦中,,此時竟似換了副心腸,,他明明把所有事都記得清楚,卻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受,,不由得再次感嘆言氏術(shù)法之奇,。
不禁對阿久道:“應(yīng)該讓二哥親眼看一看她收起本相的,這番心境變化,,實在此生奇罕之體驗,。”
“她以言氏本相惑人,,再加心蠱,,你二哥就算是個神仙也抵不住。她下了這么重的藥,,我只怕日后要去病根時沒這么容易,。”
“既然如此,,仙姑為何就這樣輕易地放她離去,?”
阿久嘆了一口氣:“留下來,她也不會說的,,他們身為‘易客’既盯上了邱樺,,便不會善罷甘休……”
邱榕困惑:“何為‘易客’?”
阿久望了他一眼,,爾后搖了搖頭:“不足為外人道也……進屋看看他們?nèi)グ?。?p> ~~~~~~~~~~~~~~~~~~~~~~~~~~~~~~~~~~~~~~~~~~~~~~~~~
二人回到屋內(nèi),,邱榕著人看好門窗,。朗逸守著剎那,那廂里吃了阿久的藥,,血已止住了,,正睡得香甜,。阿久并不擔(dān)心他,他這一族傷口愈合得快,,只要腦袋還在,,便不會致命。
朗逸道:“你何必發(fā)這么大火,,又露了本相又傷了族人,,真有言氏戒者捉拿,我和剎那如何護得住你,?”
阿久頗為得意地揚了揚手里的小冊道:“她不敢回去告狀,,她留了血名在我這里,便是等于欠我一條命,。以后我若遇險,,她必得是以命相護一次方可抵消的,若是告了我,,那這一百年的囚禁就得她自己代我去了,。”
朗逸兩道劍眉緊擰,,似是在強按著怒火:“可你明知剎那死不了,,又作何去犯這無用之險?!?p> 阿久胸膛一挺:“我就是氣不過,!這還算是傷了剎那,他自己好得快,,若是傷了你這樣尋常身子的人,,我必得砍了她幾根指頭才算!”
朗逸的眉頭似是顫了一顫,,擰過了頭去冷冷道:“我既不會貿(mào)然讓自己受傷,,也無需你為我出頭?!?p> 阿久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拍著他的肩頭問道:“師父知道你是個讓人省心的乖孩子……對了,那倆少爺呢,?”
朗逸淡淡地往內(nèi)室一指,,眉眼間俱是冷淡。
“我看看去,?!卑⒕靡槐囊惶乇阃锶チ耍碜虞p盈得似只山兔,,可見今日大勝,,讓她心情極好,。
邱榕向著朗逸一禮,便也施施然地跟著去了,。朗逸面無表情地還了一禮,,他待人時身形挺拔,眉宇間是不卑不亢的泰然氣質(zhì),,唯對著阿久,,方有嗔怒失態(tài)之時。邱榕一直不動聲色在將他二人的舉動瞧在心中,,此時只越發(fā)覺得有趣,。
內(nèi)室中燃著白炭,溫暖如春,。邱楓手忙腳亂地將邱樺按在床上,,又要應(yīng)付他的種種哀求,只覺得口干舌燥,,費盡心神,幾乎要抵不住了,,隆冬的夜里,,只見他滿頭大汗,順著臉頰流進了脖子里,,把領(lǐng)子都浸透了,。
邱樺正求著邱楓讓他出去,他只說一句便好,,正巧阿久和邱榕進來,,阿久便問:“你要說什么,現(xiàn)在就可以說了,?!?p> 邱樺一怔,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她,,眉眼忽然失控,,竟生生凝住了。
阿久亦跟著一愣,,指著自己的臉問邱楓:“我好看嗎,?”
邱楓猶豫了好一陣,勉強點了點頭:“好……好看吧……”
阿久不耐地一擺手又問邱榕:“你說,,我現(xiàn)在好看嗎,?”
邱榕微笑著回答:“一般?!?p> 阿久松了口氣:“對啊,,我不會忘了施禁制的,。”她又問邱樺,,“二少爺,,你說我好不好看?”
邱楓在旁不悅道:“好看好看,!仙姑你最美了,!快看看我二哥,別再問這些個了,!”
邱榕忍笑道:“四弟莫胡鬧,,仙姑在辦正事呢?!?p> 阿久無心去與邱楓斗嘴,,認真專注地盯著邱樺的雙眼,若有所思地等著,,直到邱樺緩過了神,,慢慢地垂下了眉眼:“姑娘傾城之色,乍看之下與‘她’很像,,細瞧卻分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她不似你這樣明亮耀眼,而是如煙雨一般婉約的,?!?p> 邱楓瞪大了眼睛瞧著這二人,拉過了邱榕的袖子低語道:“二哥哄起姑娘來,,真真是有一套,。瞧這話說得多漂亮,這下仙姑該樂壞了,?!?p> 邱榕淡淡一笑,并不答話,。望著阿久平淡無奇的容顏,,腦海中那一刻的驚艷猶存,可白衫女子的眉眼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模糊了,。
“仙姑其實是個美人,。”邱榕在四弟的耳畔輕聲道,,“只是咱們看不見罷了,。”
暖意浸溶,窗外的風(fēng)雪也似與此間隔了個世界,,阿久坐在床榻邊為邱樺的斷臂細細地綁著夾板,,低語的嗓音帶著絲沙啞,說不出的慵懶舒適:“咱們言氏原本都長得不錯,,為了少惹麻煩,,所以出了陰山就都要在面上施個禁障,讓咱們丟進人堆里頭再也尋不出來,。我本以為言悅以本相示你,,才讓你對她心之神往,而你初醒之時錯認了我,,也是因為心蠱之故,。但如今心蠱已除,我面上的禁障也施好了,,你卻還能看到我的本相,,看來她對你做的,不止如此,。她還摘了你的眼障,,讓言氏面上的禁障對你再不起作用?!?p> 邱樺尚自不語,,邱楓聽得一知半解,邱榕卻似明白了,,眉頭微蹙,問道:“那會如何,?”
“言氏還會有其他的‘易客’要來害你,,你每每見了他們就先會被容顏駭住,只消這一瞬的呆愣,,便足夠他們動手腳了,。”
邱榕不解:“那又何必這么麻煩,?以言氏的身法,,即便不用術(shù)法,光是一劍刺過來,,我們便無可抵御了,。”
阿久緩緩搖頭:“言氏有族訓(xùn),,遇到賢良之才,,不可妄加殺手,強逆天意。不然她執(zhí)劍一頓劈砍,,你這邱府時刻滅門,。她要你死,不能親自動手,,必得先讓你失德,,爾后為世所棄,方不違言氏門規(guī),?!?p> 邱樺這才抬起頭來,目光通紅:“這究竟是為何,?”
“不能說,。此間秘密,不可對外人道,。你只要知道,,今后會有其他的麻煩找上你就是了?!?p> 邱楓大怒:“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我二哥招誰惹誰了!找就找,!我邱楓還怕他不成,!”這話說得是頗有氣勢,可在場人人都知無用,。他自己激動了一陣后,,也覺出言中的無力來,悻悻然地換上了愁容,。
邱樺不知在想什么,,始終垂望著被面上的繡花,抿著唇一言不發(fā),。阿久望著他,,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莫要擔(dān)心,左右我還會在這兒留一段時日,,你的眼障要再遮起來我得另費力氣,,少說也得三四日。再往后,,我若收你為徒,,你跟在我身旁,諒他們也不敢輕易動手,?!?p> 邱楓想說什么,邱榕見阿久面露疲相,便勸著各自散了明日再說,,再差仆從去把邱樺的擔(dān)架支來,。待架子抬來,一直如同泥塑般的邱樺猛然抬頭,,望著阿久的眸子道:“言氏受了傷可會痛嗎,?”
阿久一愣:“血肉之軀,自然會痛,?!?p> 邱樺面上現(xiàn)出不忍,遲疑片刻又道:“再有言氏前來加害,,是不是就不是她了,?”
屋中之人都紛紛頓住。朗逸來到屋前,,分明聽見阿久深吸了一口氣,,他上前兩步想要阻止她發(fā)火,卻見她自己呆在原地又深吸了幾口氣,,才堪堪將怒火和身上的刺緩緩地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