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亦有些奇怪,安靜地忙碌著,,不知在忙些什么。
反正心思細(xì)膩的兩個人如今無精打采,,活著的那兩個一個懵懂一個萬事不上心,都未在意阿久的反常,。
直到了快近晌午,,朗逸和邱榕才從屋中出來,二人似是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都自精神了許多,,特別是邱榕,,雙目湛然有神,似是獲得了新生一般,。
這時方見得剎那和文歡坐在潭邊的石凳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阿久。
阿久站在一葉竹筏上,,以手催風(fēng),,鼓動水流帶著竹筏前行,行到潭中,,她以桃枝一指,,潭上便突突冒起一股小水珠,水珠瑩然欲滴,,險險飄到半空,,懸住不動。接著她便再催舟向前,,行到另一處,,使另一個水球上天。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待朗逸和邱榕出來的時候,,那潭上已然高高低低地懸了七八顆水珠了。
邱榕不解道:“師父這又是在做什么,?”
朗逸皺眉:“不知道,,但看那水珠所排的位置,似是什么星象……”
遙遙地傳來阿久的贊許聲:“好徒兒,,不枉為師讓你看這許多書,。”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手里卻不停歇,,轉(zhuǎn)眼間又是兩顆水珠在空中布好。
朗逸朗聲問道:“師父這又是在做什么,?”
“給你們布陣,。”阿久道,。
“布什么陣,?”
“我們?”
剎那與朗逸的聲音交疊在一起,,一個閑散好奇,,一個卻充滿警惕。二人互看了一眼,,朗逸內(nèi)心隱隱覺得不安,,剎那卻是大咧咧地一笑,。
阿久一邊驅(qū)舟一邊答道:“這叫天樞水靈陣,布起來可是麻煩,,要水里的位置與那天上天樞星斗的位置一致方可生效,,但一旦布成則威力無窮?!?p> 文歡聽得出神,,忍不住問道:“怎么個威力無窮法?”
阿久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瞪眼故作夸張:“這水靈陣一成,,則會在此布下繁復(fù)之極的迷陣,讓闖入此地的外人,,明明看見屋宇在前,,卻繞個十年都繞不到路。且流水無痕,,即便他想出手毀陣,,那散開的水珠也會在別處重新凝起,到時星斗易位,,迷陣又變,,那就得再繞個十年……”她越想越是得意,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饒你術(shù)法天下第一,,沒有我這施陣者解陣,也是萬難出去滴,!”
文歡又奇道:“不是說此地本就難尋嗎,,那為何要再布這個陣?”
阿久頓時斂了笑意,,面色間隱隱浮上一層陰霾:“言覺……那是個瘋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這區(qū)區(qū)隱屋就怕攔他不住……”
文歡神色一緊:“他……他會尋到這里來么,?”
阿久展顏寬慰道:“自然不能夠,,我不過是做個萬一的打算。再加上這個天樞水靈陣,,就算他找來了天羅金仙,,也是進(jìn)不去的?!?p> 旁人都不覺有異,,朗逸卻不能就此被她蒙混過去,迫問道:“什么叫作‘為我們布陣’,?言下之意,,師父是不是要將我們也一并留在這陣中?”
此言一出,,旁人倒是還好,,邱榕卻是頭一個大驚失色。他剛剛說服了朗逸與他一道行那艱辛大業(yè),,如今卻要被困在陣中,,這如何能夠?不覺脫口大叫:“萬萬不可,!”
他向來端方自持,,少有這樣的失態(tài),這一聲出口,,連阿久都不禁被嚇了一跳,,足下的筏子跟著抖了一抖,驚愕道:“為……為何,?這里有何不好,,吃穿不愁四季如春。若是嫌氣悶,,此間景象可隨心意而變,,我一會兒傳你此法,這樣只要你有心有力,,這境內(nèi)便可生出無窮景致,,萬不會生厭的?!闭Z出突然,,她答得自然,全然未曾察覺自己已然默認(rèn)了朗逸的猜測,,便這樣被帶著順說了下去,。
邱榕未語,文歡倒是頭一個樂了起來,,拍手道:“能不能也教教我,?求求您啦!”
阿久大是得意,,點頭道:“都教,,都教?!?p> 邱榕急得都有些語塞了,,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開口,,且道:“我……我還有父母兄弟,,不可……不可在此幻境荒廢一生,。”
阿久苦口婆心地勸他:“做人要活得通透,,你既拜我為師,,那便注定是個漂泊的命。如今這樣,,便是保了你們下半生平安順?biāo)?,有何不好??p> 邱榕憋紅了臉,,還欲再說,,卻教朗逸攔下。
他陰沉著臉,,似有風(fēng)雨將至,,冷冷問她:“那師父呢?師父也打算與我們一道在此躲上百年,?”
阿久頓時吞吞吐吐起來:“那個……我自然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什么事情,?去尋言覺拼命么?”
阿久一驚,,脫口道:“你怎知……”話一出口便覺不對,,猛地剎住,心中暗暗懊悔,,這個風(fēng)朗逸口舌最是靈便不過,,自己每每著了他的道而后知后覺,怎么明明清楚得很,,偏就是避不開去,,管不住嘴呢。
那邊里,,朗逸已然冷冷發(fā)笑:“我怎知,?我怎會不知?你辛苦布下此陣,,不惜囚禁我等,,不就是怕自己此行若有不測,徒弟們再遭屠戮,,重現(xiàn)江枧的當(dāng)年慘事么,?”
話到此時,就連剎那都聽明白了,,一張臉頓時鐵青,,拍案而起:“你要自己一人去送死?不成!帶上我,!”
阿久甚是感動:“不想你竟肯陪我一起死,。”
剎那低語:“除了這個,,我也不知要怎么報你當(dāng)年救命之恩,?!?p> 阿久擺擺手:“我都說了不用報了,。”
剎那搖頭:“你說了不算,?!?p> 邱榕在旁急道:“也請師父帶我一起出去!榕雖不才,,卻也有赤膽忠心,,不能眼看著師父一人赴死?!?p> 朗逸在旁悠然道:“既然要帶,,那就一起帶著吧。剎那有恩要報,,我也有,。師父可要一視同仁?!鳖D了頓,,看了眼一旁沉默的文歡,便又淺笑著補(bǔ)上一句,,“把文歡留著,,她一個女孩子,沒有必要喊打喊殺的,。她留在這兒,,也不算辜負(fù)了你辛苦布的陣?!?p> 文歡一怔,,驚愕地抬頭望著他,目光濕漉漉地很是感激,。朗逸于是點頭:“嗯,,就是這樣。等你布好了陣,,咱們再歇一天,,然后就出發(fā),怎么樣?”
轉(zhuǎn)眼之間,,儼然已是一副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態(tài)勢了,,朗逸呼了口氣,站起來雙手一拍:“好了,,那就這樣吧,,大伙都散了散了?!?p> 阿久方緩過神來,,大喝一聲:“散什么散!都反了不成,?”
朗逸瀟灑轉(zhuǎn)身,,眉眼一挑,道:“反正咱們?nèi)齻€是不肯留在這里的,。你若來硬的,,前腳一走,后腳我們就抹脖子,,也不用麻煩那‘易客’們辛苦跑一趟了,。師父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