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常,,邱榕斷了左手小指,,用阿久的藥休養(yǎng)了月余傷口便也好得差不多了,,平日里曲著手,,拿袖子稍加遮掩,,倒也不十分明顯,。只是他當(dāng)日斷指慘烈,,卻已深深烙在族人心中,,引得他們對阿久更是不滿,。一些人同情他,干活的時候多加照拂,。邱榕對著外人的性子便如春風(fēng)和煦,,極易引人好感,交了不少“好友”,,只他們私底下對阿久頗多抱怨,,想著這正是她的目的,,于是半句也不為她開解,卻也不愿再添些碎語,,只是微笑作罷,。這樣一來,旁人便更是覺得阿久待人刻薄,,便是這么老實的人都不肯放過,。
在很久之后,白容霜與邱榕談起此事的時候還大感惋惜:“當(dāng)時只想著讓你來的時候別因禁制多生波折,,反誤大事,,倒是把她給忘記了。你卻也是,,她說得不錯,,不過是逐出師門罷了,你到了這一步,,賴在言氏里已然得益無多,,何必非鬧到自殘這一步呢?!?p> 邱榕垂首望著自己那截斷指,,心頭只覺得堵得發(fā)悶。他沉默了一會兒,,見白容霜的注意力已然被旁的事物給吸引過去了,,便也不去答他了。
天空泛青,,他始終記得阿久讓他讀的第一本書的名字,,那是本繪記舊世一個賢相治世方策的書,叫《東周征治》,。她沒有教他習(xí)武,,亦知他雖然世故卻心不在商賈,他有治世之志,,這在蒼無看來可笑,,她卻一眼便將他看透了。世間懂他之人不少,,他有至交,、有忠仆,但唯有阿久師父才是那個將他看透的人,。因此他們總不能親近,,因為知他懂他,所以她對他頗多提防。但一邊提防,,一邊讓他學(xué)的卻都是他想學(xué)的治世之法,,如此說來,他倒是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她,。
如此不平,讓他余生思來,,始覺遺憾,。
說回墨氏,到了第三個月上,,言醒終于主動來尋阿久,,帶著責(zé)備之勢。
“烏蠱快要渴死了,,你若還不出兵,,我便先拿自家族人解渴了?!?p> 阿久知道這一日終歸要到,,卻絕不能在此刻翻臉,于是竭力安撫:“我不是不守諾,,只是……你不覺得本家至今沒有動靜實屬異常么,?”
言醒怔了怔,卻道:“世間之事只要沒有扯進族人,,本家向來算得不多,。興許只當(dāng)是部族爭斗,沒有看出端倪,,或是想再靜觀其變一陣吧,。”
“可是易客那兒呢,,也不該是這樣啊,。西境出這么大的變故,他們會毫不察覺,?”
說到此,,言醒不知為何神情生異,態(tài)度明顯僵冷了下來:“不是出了個墨筠么,,讓你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
“哪有這般夸張,,軟禁罷了……”阿久說著頓了頓,忽然道,,“這樣說起來,,我倒是忘記給那禁符加固了,糟糕糟糕,他別是偷偷跑了吧,!這幾日事多,,我竟將他全忘記了?!闭f著,,跳起來就要往外跑,被言醒一把攔住,。
他一臉的將信將疑,,困惑地問道:“他那般模樣,還要加什么禁錮,,能活著已然不錯了,。”
“什么意思,?”阿久一愣,,仍是不明所以,“不過是幾道禁符封了法術(shù)罷了,,怎么就扯得到生生死死了,?”忽然心中一凜,足底沒來由地冒出一肌寒氣來,,一把拽住言醒衣衫,,“你說清楚了,墨筠到底怎么了,?”
“你當(dāng)真不知,?”言醒到底不敢盡信,見她面色驚疑不似作偽,,卻不禁嘆息一聲,,說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還是頭一回見族人被這般對待呢……若非你下令,,那倒是有些嚇人了?!?p> 阿久急沖沖地趕到關(guān)押墨筠的囚帳,,她心中焦急,走得匆忙,,身子化作一道疾風(fēng)般的影子,,一路行去,連守夜巡邏的兵衛(wèi)們都未曾察覺,。
只是等到二人沖入囚帳,,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然空空如也,。這一下不僅阿久,便是言醒亦跟著愣了半晌,。
“這……這是怎么……”言醒兀自緩不過神來,,怔怔地望向阿久。
阿久柳眉倒豎,,帶著幾分氣惱,、幾分惶恐、幾分焦急,,沖他喝道:“人呢,?不是說得邪乎嗎?人呢,?”
言醒在帳中轉(zhuǎn)了個圈了,向來懶散冷漠的面上終也現(xiàn)出幾分不敢置信的驚異來:“這……這還不邪乎嗎,?明明……是了,,自從那日瞧了他一眼手,我亦有很長日子沒來看過了……”
阿久于是大吼大叫地喚來守衛(wèi),,質(zhì)問道:“人呢,?人去哪兒了?”
守衛(wèi)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齊齊磕頭,,均是一臉的惶恐莫名:“天天有人來給送飯,明明今日還來送過……”
“送飯的人呢,?把人給我叫來,!”于是再差人去尋。
給墨筠送飯并不是什么要緊的好差事,,負(fù)責(zé)送飯的人亦不放在心上,,今天指使這個明天指使那個,過兩日忙起來或許也就忘記了,。林林總總叫來了一大幫,,都是你推我我推你,沒有說得清楚,。
只是其中有一個婆子清楚記得,,今天肯定是差過人來送飯的,只是阿久讓她指認(rèn)的時候,,她卻在那些人的面上看了一圈又一圈,,愣是一個也指不出來。
言醒在旁嘆道:“別忙啦,,顯見是混水摸魚的,,把人給救走了,。”
守衛(wèi)們又是一陣賭咒這些日子以來盡忠職守,,按時輪崗,,絕沒有一天懈怠過。見阿久面色陰沉,,人人都深恐被遷怒,,一個個地恨不能鉆進地里,都把頭埋得低低的,。
哪知阿久雖然面色不善,,卻只是不耐地將眾人打發(fā)走了,并沒有多作處置,。眾人如撿回了一條命似地差點哭出來,,哪敢在她跟前多呆,一個個連滾帶爬,,一瞬間便撤得干干凈凈,。
阿久喃喃:“我說怎么會這么久沒有動靜呢,原來都混在人堆里了,?!?p> “我瞧沒有這么簡單?!毖孕言谂岳淅湔f道,,“你知道我最后一次看見墨筠的時候,他是什么模樣么,?”
阿久聽不懂他的話,,奇怪地望著他。
言醒清寡的面容冷得像冰,,說出的話也帶著陰寒:“他被人封了氣穴,,四十三個,一個不漏,。你長這么大,,見過被封了穴的言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