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你瞧,?!?p> “瞧什么,,不瞧?!?p> 小白自顧自道:“那是不是你家涂拾兄?”
“四叔!”我心下一驚:“哪兒,?”
“喏,下面那倆泥人不就是,?”
我順著小白的手指看去,,確有兩個泥人正步履艱難。
一腳剛著地,,我便迫不及待地向涂拾奔去:“哈,!你嘲笑了我六百多年,如今我一朝翻身,,爽哉,!”
泥人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指著我叫囂:“小臭丫頭,,你給我過來,。”
我躲在小白身后朝他吐了吐舌頭,,小白涂拾二人卻是相視一笑,,十分客氣地對面作揖。
這般場景我卻是看不透了些,,心下不禁腹誹的同時,,耳邊卻聽得兩聲客套的寒暄。
“棲風兄,,別來無恙,。”
“涂拾兄,,精神不錯,。”
搞什么,?一個兩個的兄長來兄長去的,,一來二去,我又成最小的了,。
如果我也同他們一樣喚涂拾兄,,那就算是涂拾不收拾我,,二叔三叔也會把我錘成肉泥吧。
“哎,,說來慚愧,,若不是之前在毒障中中的毒未曾盡數(shù)痊愈,何至于這般境地,。被自己的侄女嘲笑了一番,。”
“我說周邊轉轉就好,,結果他非說聞到了酒香,。”布偶氣鼓鼓地在一旁
我點了點頭:“是了,,涂拾是個品酒的行家,。想來這還是個品類不錯的酒?!?p> “是啊,,聞著就香?!蓖渴罢f著提起手里掂了半晌的泥團子,,放在鼻尖嗅嗅。
來路艱難,,回路容易,,還不到傍晚,一行六人就在火把前面坐定了肉香一陣陣傳來,,涂拾提著那被清洗干凈的酒壇子,,走了回來,結結實實地落了座,。
“這酒......”我咋舌,。
“怎么了?”涂拾看我,。
“不就是小白他師父在某棵神樹底下埋的那壇么,?”
眾人神色各異。
小白同我都要找回憶,。他們本來計算著孟塔這事一結束就先緊著我來,。
可這藥酒從樹根底下被挖了出來,靈氣就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縱使小白再愿意相讓與我,,也是要依著這酒的性子來,所以,我們當下便得立即動身,,先去找墨藥靈泉,。
對此,我沒什么意見,,反正都是小白和我不管誰先都是無所謂的,。
林子是個神奇的林子,要找的找不到,,無心去找的卻出現(xiàn)在眼前,。
這短短三日,跋山涉水,,柳暗花明,。
本以為前面已經(jīng)窮途末路,走著走著就走出去了,。
本來以為前途一片坦蕩,走著走著就山窮水盡了,。
連日來奔波非常,,好在孟塔實力突飛猛進,為大家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我方才知道,,原來孟塔解毒和未解毒的區(qū)別僅僅在于實力上的差距。那毒在他身上就相當于一層封印般,,封印解了,,實力自然強大,修行也不再受禁制,。
布偶幾天沒有搭理涂拾,,涂拾一路上似游山玩水般,一會兒給布偶折枝花,,一會兒給布偶變個戲法,。結果無一例外,都被趕了回來,。
趁著中途休息的空當,,小白跑到我的身邊,一邊往我嘴里塞吃的,,一邊給我講我們接下來的路線,。
從我那本小破書上,現(xiàn)下已經(jīng)知道了靈泉的位置以及去往靈泉大致路線,。
墨曜靈泉,,是這林子最古老最寶貝的池子之一。
與那些寶貝靈獸神獸,或是那些行蹤不定隨處落種的藥草什么的不一樣,,池子是個不能動的,,所以知道位置和路線想要找到就容易的多了。
看得出,,一路上小白都很興奮,。
他很少這樣興奮。
“你開心嗎,?”我問他,。
“自然?!彼患偎妓?。
“為了什么開心?”
“很快就能知道我們從前的事情,?!毙“醉猩癫赊绒取?p> 算下來,,這樣走,,至少還要三日才可到達。
一路走來十分不順,,半路殺出來的牛鬼蛇神數(shù)不勝數(shù),,即便有心想要走快些,或者使個瞬行術,,也是有些難度,。而且越往林子中心靈氣越盛,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使用術法就需要消耗更多的靈力,,我們又不趕時間,,如此浪費靈力著實有些得不償失。
此地已經(jīng)臨近林子中心,,與我曾經(jīng)與小白相逢的位置已相距不遠,。
我想起那日老樹精同我說得那些林子里的艱難險阻,我們此時也都經(jīng)歷了七七八八,。
布偶自來就是個愛打架的,,體質也與常人不大相同,力大無窮不說,,還跑得極快,,戰(zhàn)略戰(zhàn)術懂得也很多。涂拾嘴上天天念叨“拖后腿”的人,,到頭來卻是最讓我們驚喜的人,。
咕嚕也是有幾把刷子的,,靠著變化之能,以色誘之法,,也間接地解決了許多問題,。
所以,整個一小扎人中,,最會坐享漁翁之利的就我一人,。
自己安慰自己過后,打著我也是百里老爹徒弟,,且深得他真?zhèn)鞯钠焯?,閑適得十分得理。
主要是怪的級別太低,,小白他們幾個大男人本就能搞定,,布偶和咕嚕就是去做個打醬油、收個尾,、伸展伸展拳腳擺個架子的工作,。
我一邊啃著小白早先做好給我們幾個女孩當零嘴的肉干,一邊欣賞欣賞面前大亂斗的場景,,也是愜意,。
這邊小白正同我說著,一旁的草叢里就又鉆出兩只冒著金光的大眼珠子,。
“你們又要戰(zhàn)斗了。真好呀,!”
涂拾站起身來,,給了我一個腦嘣:“小丫頭片子,成天就知道看熱鬧,?!?p> 我沖他吐吐舌頭:“怎么著?這也得看運氣,!也不是誰都有我這般運氣,,有這樣優(yōu)秀的小叔叔,還有這樣一幫優(yōu)秀戰(zhàn)斗力強的朋友??!”
一旁躍躍備戰(zhàn)的涂拾甩給我一個大大的白眼,神色微妙,。
六百多年專注揣摩涂拾情緒和表情的我,,此時心情頗好,因為我知道,,這馬屁拍的在點,。
一番腥風血雨看得我連連拍手稱絕。
尤其是小白方才的那招,一劍封喉,,他站在巨大的怪物那顆巨大的頭顱上,,威風凜凜,頗有大俠風范,。
孟塔在一旁拍拍手,,拍下手中的塵土,沖小白道:“所以,,哪塊肉能吃你可摸清楚了,?我等會兒上去砍?!?p> 咕嚕一旁接話道:“這是頭修為甚高的靈獸,,吃一口肉就可長百年靈力,就是難吃得像樹皮一樣也得吃??!”
“還有這說法?”涂拾看看我,,一拍額頭:“小幺,,等咱們回鎮(zhèn)子里,叫那些廚工去抓些來好好補一補,,這么些年,,我竟是不知道還有這么一說?!?p> “倒不是不行哈,。”我也有些期待,。
于是乎,,為了咕嚕一句話,我們將這枯枝般的肉連啃了三日,。靈力大漲,,但嘴皮子受了罪。
啃肉的第一日里,,我的嘴唇磨出了水泡,,第二日,水泡破了,,第三日,,孟塔吵吵著要給我上藥,被小白半路截胡,,第四日,,靈泉旁,,小白給我上完最后一次藥,就掂了酒壇子跳進了池子里,。
我盯著淡紫色冒著泡的半透明池水發(fā)呆:“咕嚕,,你說這水究竟是有什么用?”
“這泉水被我們稱作是治愈之水,。誰身上有了病痛,、傷口之類,來泡上一泡就能痊愈了,?!?p> “這么厲害?”
“那是,,傳說這池子里的水能活死人肉白骨,,不過也只是傳說,也沒人試過,?!?p> “那一般要多久呢?”
“不曉得,,慢的三五天,,快的一時半刻也是有的?!?p> 我嘆了口氣:“可是小白是剜心......”
咕嚕也學著我嘆了口氣:“那許是得花時間了......”
孟塔和涂拾在一旁打坐,,須得趁著體內靈力大盛,提升提升修為,,小布偶也跟著學著,。
對修煉此事著實不大熱衷的我,只得由不用修煉的小咕嚕陪著,,在一旁聊天。
池子很大,,很大很大,,小白在里頭即使未著寸縷,我也是半分春光也不得瞧見,。
只隱約見得,,小白眉頭緊蹙,在泉水波光粼粼的映襯下,,顆顆汗珠在小白鬢間犯著晶瑩的光,。
期間孟塔和涂拾驚醒過兩次,都是感受到了小白體內氣息的強烈波動,,醒來后在探查,,又無甚異常,,二人是心下奇怪,又不敢輕視,。
弄得我也跟著惶然不知所措,。
布偶倒是專心致志,確有那么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恢弘壯志來,。
我們幾個中,,廚藝稍稍有那么些拿得出手的就是涂拾了,所以他自覺地承擔起照顧我們飲食起居的重擔,。
吃的,,還是那金眼怪如老樹皮般十分難以下咽的肉。
轉眼間,,小白在池子里浸泡時間已達三日,,身體沒有任何改變,小小一壇酒依舊擺在那里,,未曾動過,。眾人惶惶不安,
三日又三日,,時至今日,,已隔六日。
布偶也醒了,,在接受了她不能修習靈術的事實之后,,便也釋懷了。打打鬧鬧間,。也同涂拾冰釋前嫌了,。
可是我的小白還沒醒。
幾日間,,孟塔帶著咕嚕每天都去采藥草,,我藥單子上的幾十味藥草也零七零八地找到了不少。
涂拾算著日子,,第若干次咋舌:“不應該啊,,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啊?!?p> “你這個時間是如何算出的,?”我撐著腮心不在焉地完成孟塔交代給我的任務——將他采回來的藥草分門別類,并摘洗干凈,。
還是因著我擔心小白擔心的過了頭,,看著我可憐才舍給我的活計。
給的十分心痛,,走時還狠狠撂下一句,,大體意思是:讓我千萬瞧仔細了,,別弄壞了才好。
其實我挺能理解他的,,人對自己熱愛的東西總是很上心的,,就比如,涂拾對酒,,布偶對打架,,我對小白。
小白在池子里面已待足半月,。小小的一壇酒,,每隔幾日就被孟塔扯著嘴皮子灌上幾口,現(xiàn)下已然精光,。
涂拾終究是我二叔,,平日里再對小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此時也是掛念我感受的,,他耷拉著眼皮瞧著我頹唐了幾日,便盤起腿來學著二叔,,捻起指尖來,,嘴里神神叨叨地支吾了半天,方才得出以上結論,。
“當然是算的啊,。”
我撇了撇嘴,,不小心將手里的藥草根子多扯下來許多:“可他怎生還未醒,?”
“許是還得等等。我去看看,,用刀子捅上幾下說不定就好了,,也有傳言是要放放血才好了的?!?p> 說話間,,涂拾指尖凝了把匕首,步履矯健,。
“別別!”
正欲追上去,,就見池中央揚起一陣風,。
淡紫色的池水微波蕩漾,水面上白衫飛舞,,緞帶飄逸,。池中少年墨眸睜開,,纖長的身影一躍而起,瀟灑利落地穿衣落地,。
那少年,,正是令我憂心許久的小白公子。
“小白,!”我撲過去,。
迎接我的是一雙幽深疲憊的眸子,笑意淺淺:“嗯,?!?p> “小白你怎么樣了?”
“很好,?!?p> “你......想起了什么來嗎?”
小白眸色更深幾分,,沒有回答,,半晌,搖了搖頭,。
“哦......”
我有些失落,,但瞧著小白面色也不大好看,又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又糾結是該安慰他還是安慰我自己,。
涂拾很會審時度勢地出來打圓場:“你什么你,你什么你,,干你的活去,!你家小白還需要休息哩!”
小白自打從池子里出來,,就有些反常,,具體哪里反常我也說不出來,但是從他的眼神中總能看到些躲閃的意味,。
他泡了澡,,喝了酒,按理說記憶應該都回來了才是,。
然而他說并沒有,。
記憶沒有回來,心痛病倒是沒了,。
從前的時候,,我?guī)缀跷丛P注到小白的心痛之癥,因為我從未見他犯過難受,。
但自打那日幫孟塔護法,,又費心費力地去找涂拾與咕嚕,,然后還經(jīng)歷了尋找泉水的百般險阻,之后的那一日,,那一個傍晚,,借著樹梢處透出的微弱的余暉,我看見了,。
他單手撐著胸口,,額頭青筋暴起,岑岑冷汗滑落鬢間,,他在極力地隱忍著,。
我不敢過去,因為我知道他不愿意讓我知道,。
不得不說,,小白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最懂得隱忍的君子,。
不像涂拾,,如果他疼或者難受,他會嚎叫,,不斷地向我們這里尋求關愛和照顧,。
也不像孟塔,他不舒服了會窩在咕嚕懷里撒個嬌,。
小白難受只自己一個人扛著,,誰也不說,在某一個看不見月亮的夜里,,獨自默默地咽下一切痛楚,,或許曾經(jīng)流過眼淚,但旁人也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