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像太子殿下說的,,越吉老兒果然圖謀不軌,?”看到這只自家制作的箭,被用來對付自家兄弟,,高羽的牙都要咬碎了,。
高臨雖然也氣得夠嗆,,但還是理智地說:“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沙匪從哪弄來的蘊風鏃,越吉畢竟是首席族老,,應該不至于干出這種出賣族中機密的事情吧,?”
高羽反駁道:“你沒聽太子都說了,越吉老賊趁著氏主不在族內(nèi),,意圖篡權(quán)嗎,?肯定是為了假沙匪之手除掉我等,才把蘊風鏃給沙匪的,!”
二人爭執(zhí)不下之時,,高昀看著這枚小小的箭鏃,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一個月前,,風州百年不遇的暴雨之夜。
那夜狂奔的大雨恣意地淹沉著天地,,轟隆轟隆地啃噬著逆來順受的屋檐,,聲響將云頭正炸裂開來的電閃雷鳴都給蓋過。
在無邊無際的水龍咆哮下,,整個風魂氏祖地內(nèi)的建筑都失去了平日的巍峨莊嚴,,在暴雨中抱成團瑟瑟抖著,惟有正中心的一間小草廬紋絲不動,。
若走近些看,,定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不起眼的草廬上似乎每一根茅草都散發(fā)著森森的威壓,,若上古傳說中的帝皇睜開無彼無我的雙眼,,閃耀著濃濃的天道玄奧。
草廬內(nèi)有著與其外表極其不符的龐大空間,,明顯是內(nèi)嵌了高級的空間法陣,。陰暗的大殿一眼望不到頭,容納幾千幾萬人似乎也綽綽有余,。
此時惟有近門處點起了燈火,,照亮了一張長長的條桌,以及桌前坐著的二三十位或枯槁或豐朗年紀不一的灰衣人,,這些都是風魂氏的族老,。
而坐在兩旁最里面上首位子的,,是兩個容貌、年紀都差不太多的年輕人,。其中看起來較為年長的得意洋洋地看了另一個年輕人一眼,,而后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見在座眾人都安靜下來后,,才開口說道:
“自先父亡逝已經(jīng)兩個月了,,但空出來的我風魂氏氏主之位至今還是沒爭出來給誰。現(xiàn)在老六,、老十不小心死了,,老十六也突然癱成廢人一個,就剩我和老五了,?!闭f到這,他指了指對面的年輕人,,“所以今天我讓越吉請各位聚在我風魂氏祖廟,,就是想讓各位在祖宗靈前,選出是我高曠,,還是我親五弟高旼,來繼承氏主之位,。諸位也都認識我們,,該怎么選,我想各位心里都有數(shù),,我就不多說了,。”
說完這番可以說毫不客氣乃至有些直露的話后,,高曠坐了下去,,雙腿翹在桌子上,再次得意地看了眼坐在對面的五弟高旼,。
被他的目光所懾,,高旼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然后硬著頭皮站起來推辭道:“三哥說哪里話,。三哥天縱之才,,父親生前就多次夸獎過三哥。況且長幼有序,,我豈敢與三哥共轍,?”
高旼話音剛落,高曠旁邊緊挨著他的一位族老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反駁道:“五少侯所言不無孝悌之理,,但祖宗家法,,幾千年來氏主傳位從不以長幼為據(jù),此不過是凡夫庸人等輩傳家之甕而已,。
我風魂氏,,赫赫昭昭,天下聞名,,向來是以實力上下為傳位之衡,。強者上,弱者下,,此不僅關(guān)系到一家一姓之興衰,,更是整個氏族綿延下去的重要保障。
我越吉雖然忝為越姓家主,,但仍然是我風魂氏的一份子,,當以風魂為考慮之先。在座諸位都是風魂氏的族老,,有越姓,,有寒姓,有汪姓,,有吳姓,,有無會姓,當然也有高姓,,無論姓什么,,大家的氏都是風魂,那想必諸位的想法與我都一樣吧,!”
得到了眾族老肯定的答復后,,越吉和顏悅色地看著高曠和高旼二人:“二位少侯都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我是三少侯的元宗蒙師,,也做過五少侯他們的族史講師,,兩位都是我最親近的學生。因此三少侯特意請我擔任今日他與五少侯當眾比試的結(jié)纓人(將雙方兵器的纓帶系在一起,,有罷戰(zhàn)和好之意),,也請在座的各位族老一起看看,以實力為衡,,誰才是風魂氏最合適的下一任氏主,。”
高旼聞言大驚:“不是說今日只是請族老們評選嗎,,為何還要比試,?”
高曠狠狠一笑:“不比試分個高下出來,族老們怎知道該如何選呢,?”
越吉也幫腔道:“是啊五少侯,,今日比試是肯定要比的,,不過你放心,點到為止,?!?p> “不成!不成,!”高旼站起來就要后退,,卻被身后的椅子絆了幾下,“高曠修煉已經(jīng)二十八載,,風元三階,,我如何是他對手,他會殺了我的,!”
他身后的陰影里立刻閃出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將高旼提回椅子上重新按下,高曠站起來,,俯下身子,,玩味地睨著滿臉驚恐的高旼,“安慰”他道:“放心我的好弟弟,,祖廟內(nèi)無法使用元宗之力,,你我二人只比兵刃,點到為止,。為兄學藝不精,,不會把你怎么樣的?!?p> 不論高旼怎樣搖頭掙扎,明顯占盡場上優(yōu)勢的高曠還是令人將高旼拉到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比試場地,。
場地由密密麻麻手臂粗的鐵欄圍成方圓不足十步的狹小空間,,僅有一側(cè)小門可以出入。在二人持劍進入后,,小門被從外面緊緊地鎖住,,從里面是無論如何也別想逃出去。
連欄桿帶門鎖都是由天下至堅的寒淵鐵精所制,,不斷向四周散發(fā)著幽幽的寒氣,。
在連怕帶凍到瑟縮發(fā)抖的高旼看來,這里怎么也不可能是“點到為止”的地方,。但他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拾起地上扔給他的劍,顫抖著站到高曠的對面,。
越吉一聲“啟,!”宣告兩兄弟戰(zhàn)斗的開始,,但氣定神閑的高曠并沒有主動發(fā)起進攻,而是抱著劍戲謔地欣賞著高旼膽戰(zhàn)心驚的狼狽,。
終于,,高旼受不了了,拔劍朝高曠直刺過去,。高曠甚至沒有拔劍,,只橫起手用劍鞘一格,就將高旼撂倒在一邊,。隨后他用腳尖踢了踢倒地的高旼:“再來呀,,五弟!”
高旼一發(fā)狠,,從地上彈起身子,,再次挺劍向嬉笑著的高曠殺去。但實力差距放在那里,,高旼一次次地被打倒在地,,被狠狠羞辱,被高曠一聲比一聲親切的笑給逼得心態(tài)爆炸,。
直到高旼渾身青紫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高曠也似玩膩了,就拔出手中寒光逼人的長劍,,直直朝高旼心窩中扎去,。
眼見高旼性命就要不保,圍觀的族老們有的面露不忍,,有的青筋直爆,,更多的還是面無表情。但不論表情如何,,沒有一個人上前插手,,畢竟在他們漫長的生命里,這種奪位的血見過得太多,。
至于越吉,,他和隱隱圍攏在他身旁的幾人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止不住了。
正在這時,,只聽“?!钡那宕嘁宦暎邥缡种械膭暥?。
眼見這必殺的一擊落空,,高曠憤怒得如一頭盈虎,噬人的目光四處瞪著,,要找出來是誰膽敢在他即將成為氏主的最后一步上悍然插手,。
“不用找了,,三哥,是我,!”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從黑暗中漸漸走來,。伴隨著他的步伐,兩側(cè)柱子上的螢石燈漸次亮起,,一個毫不起眼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你是,十七少子,?”越吉在腦海中仔細思索了有一會兒,,才狐疑地問道。
來人點點頭承認了他的猜測:“沒錯,,是我,,先考第十七子,風魂氏羽州產(chǎn)業(yè)總領(lǐng),,高昀,。”
高曠憤怒地吼道:“十七,!誰允許你來祖廟的,?這是什么場合!你個沒有元宗的廢物,,你來這是在玷辱先祖,!”
吼罷,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劍,,又朝高旼刺去,。高昀嘆了一口氣,手一揮,,又是“?!钡囊宦暎邥缡种械膭曪w出欄外,。
“十七!”高曠的怒吼聲更加的暴躁,。
面對高曠飛濺的口水,,高昀顯得十分淡定,他看著圍欄中的高曠,,屈指細數(shù)道:“父喪未全,,乃謀其位,不孝一也,。兄弟相軋,,手足相殘,,不悌二也。臣呼族老,,輕慢長輩,,不禮三也。恃威逞能,,霸凌弱小,,不武四也。千金之子,,妄處囚室,,不智五也。持劍不堅,,臨敵不慎,,不能六也。順境則驕,,逆境則怒,,不重七也?!?p> 說完,,高昀看了看因出不來而無能狂怒的三哥高曠,死里逃生正癱坐地上的五哥高旼,,臉色陰晴不定的族老越吉,,以及其他表情各異的族老們。而后回身面對著高曠扭曲的臉:
“高曠,!汝有此七罪,,還有什么資格繼承氏主之位?”
高曠聞言怒極反笑:“我沒有資格,?難道這個死狗一樣的老五就有資格,?難道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動的十六?還是你這個身無元宗,,沒有一點戰(zhàn)斗力的廢物十七,?還是他們這些不是主家嫡系的旁支族老?”
聽到高曠最后一句話時,,越吉的臉抽動了一下,。
被高曠羞辱成“廢物”的高昀無所謂地攤攤手,沖越吉喊道:“越族老,,這玩意是不是你沒準備鑰匙?。俊?p> 說完,也不等聞言頓時窘迫起來的越吉如何回應,,高昀拔出腰間佩劍,,朝門鎖輕輕一撇,門鎖就應聲而斷,。
打開門,,高昀指著旁邊空地向高曠示意道:“來吧三哥,咱們切磋一下,?”
高曠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臉上仍然維持著盛怒的神色,用咆哮岔開話題:“你讓族老們說,,他們會支持你個廢物當氏主嗎,?!”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身后就一片應和聲:“我等愿奉十七少子繼承氏主大位?!?p> 高曠回身一看,,見除了和他一樣驚愕的越吉等少數(shù)人以外,在場的大多數(shù)族老們都鄭重地向高昀行著禮,。而高昀一臉風輕云淡,,好像早就知道會如此一樣。
“三哥,,你覺得我如果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我會貿(mào)然出現(xiàn)在這里嗎?”高昀見高曠憤怒地瞪著自己,,就輕聲地說道,。
高曠這回真的是要氣炸了,他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地和幾個弟弟爭斗了兩個月,,好不容易聯(lián)合到在族老中頗有分量的越吉,占到了絕對的上風,。眼看心心念念的氏主大位就要到手了,,卻被一個早就逐出祖地的廢物給半路劫走。
一念及此,,高曠徹底被憤怒和仇恨遮蔽了理智,。他雙手開始凝畫著眼花繚亂的咒印,這是威力巨大的元宗術(shù)法的施法準備,。他要用最狂暴的風元將這個無恥的廢物給撕碎,然后族老們就只能讓自己繼位了,!
繁雜的咒印剛凝畫到一半,,高曠的后頸突然被狠狠打了一下,,整個人眼前一黑,還未成型的咒印倏地消散了,。
他身后響起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身為修士,,卻欲使用元宗術(shù)法襲擊普通人,當送天元會懲辦,!”
為了防止修士們利用元宗的強大而為非作歹濫殺無辜,,早在天元元年,洛皇就在整個人境的范圍內(nèi)建立了天元會,。一旦發(fā)現(xiàn)有修士使用元宗術(shù)法傷害普通人,,就立刻送到天元會廢去全身修為,斷絕與元宗的親和,。
看著越吉義正辭嚴的說法,,高昀會心一笑,這越族老看來也是個聰明人啊,。畢竟祖廟內(nèi)因為陣法的壓制不能使用元宗,,高曠相當于是白白得了個罪名。隨著回過神來嘶吼喊冤的高曠被人帶下去后,,在場眾人達成了一致的共識,。
借著越吉的倒戈,高昀和魂老制定的奪位計劃得以順利地完成,,成功地成為了風魂氏新一任氏主,。本來魂老準備在氏主權(quán)力穩(wěn)固之后就著手針對位高權(quán)重的越吉的,但是隨著魂老的突然離去,,終究沒有顧得上,。
高昀現(xiàn)在想來,當初越吉不就有奪位的心思,。把剩余惟二有繼承權(quán)的高曠高旼兄弟二人哄進籠中廝殺,,無論誰勝誰敗,都可以趁勢將殺害同宗的罪名加給活著的人,。這樣在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氏主之位自然是實力高者居之,風魂氏內(nèi)實力最高的可不就是他越吉嗎,!
如果不是自己早有準備突然殺出,,恐怕以驕狂的高曠、膽怯的高旼二人,,是察覺不了越吉的計劃,,最后真讓越吉得逞了。
可結(jié)果越吉還是敏銳地抓住了自己離族的機會,悍然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