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山之盟
雖說靈山平日沒什么人氣,,今晚卻比較熱鬧,。
曲折的山路上漸漸響起馬蹄和車輪的聲音,,一盞燈籠鬼火般慢慢冒了出來,。
那是一輛馬車,,借著蒙蒙的光亮可看到馬車雕欄玉砌,,非富即貴,。馬車頂各一盞燈籠在夜風(fēng)中晃蕩,,燈籠上畫著復(fù)雜的星紋。
從燈里照出來的光將駕車之人的臉映得有些嚇人,,不過話說回來,,這入夜還駕車上山的人,本來就很不正常,。
但寧遠(yuǎn)屬于天不怕地不怕那種,當(dāng)馬車停在驛站門口,,他立馬就迎了上去,,寧遠(yuǎn)今年十六歲,生得薄唇細(xì)眼的,,看上去福淺得很,。
聽說小時候有位什么高人給他算了一卦,說他命里帶煞,,福淺得很,,要想平安度過此生就得一輩子待在山上,遠(yuǎn)離是非,。
為這事兒老頭沒少給他操心,,又是拜佛又是去武當(dāng)上香的,折騰了十幾年,。但他本人對這些嗤之以鼻,,他的夢想是學(xué)武功闖江湖,才不要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
哦老頭就是這間驛站的負(fù)責(zé)人,,姓羅,把他從水坑旁撿回來的人,。
那駕車的大漢身上只穿著薄薄一件單衣,,在這初春的深山里顯得有些怪異,他一個輕盈翻身從車上跳了下來,,看得寧遠(yuǎn)眼睛一亮,。
然后車上的簾子被掀起,一個一身白衣的人走了出來,,以后寧遠(yuǎn)回想起初見云左那天,,只會用一句話來形容:仿佛看到了神仙。
那人一身白衣,,身上套著保暖的狐裘,,青絲雪顏,眸若深水,,天人之姿,,尤其是眼角一枚淚痣為她陡添萬種風(fēng)情千般魅惑,。
這位“神仙”開口第一句話是:“哎小弟弟,茅廁在哪,?”
那大漢一臉習(xí)以為常,,只留寧遠(yuǎn)一人當(dāng)場風(fēng)中零亂。
待這位神……不,,姐姐從后房出來后,,劉開山已經(jīng)點好了酒菜。至于為什么一個驛站會賣酒菜,,那說起來還頗有點辛酸,。
當(dāng)初朝廷在這建了驛站,但自從宣照滅去蜀地的巴國,,幾乎就沒有什么軍情會繞一大圈來到這里了,。
因此這就成了朝廷象征性的一個戳,之后也不管不顧,,那份本應(yīng)由青州官府按時發(fā)放的月錢都被上面的官員們吞了大半,。
為了謀生,老羅無奈將這開成了一家客棧,,因為少有人來,,酒肉味道不怎么樣,價格卻是貴上了好幾倍,。
好在劉開山向來不挑食,,而云左則是討來小爐子,自顧自泡起了茶,。
寧遠(yuǎn)見那漢子身材粗壯,,在這深山里只用穿單衣,琢磨著肯定武功了得,,他正盤算怎么跟他學(xué)上幾招,,突然有人喚他,正是那位姐姐,。
他走過去,,笑得十分燦爛:“客人還需要什么嗎?”
“伸出手,?!?p> 寧遠(yuǎn)依言照做,不知道這位語出驚人的姐姐又想干什么,。
然后就見她從懷里掏出一枚被紅線串著的銅錢,,那銅錢質(zhì)地古樸,紋飾罕見,可惜的是缺了一角,,可即便如此,,依然價值不菲。
她將銅錢放到寧遠(yuǎn)手上,,眨眨眼睛笑道:“送你了,。”
寧遠(yuǎn)警惕:“為什么,?”
云左毫無形象地?fù)蠐项^,,想了想道:“嗯……大概是看著你比較親切吧”
她的表情寫滿認(rèn)真,從她漂亮的眸子中流出的光讓寧遠(yuǎn)狠狠震驚了一下,。
寧遠(yuǎn)說不清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心里突然被塞了一團(tuán)暖洋洋的棉花,整個四肢百骸都燙了起來,。
他像是被投食的貓一樣乖乖收下了那枚銅錢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般臉一紅,,然后就急急忙忙跑了,。
老羅坐在大堂深處打著算盤,看著這小子落荒而逃的樣子,,搖搖頭,,一臉失望。
劉開山身材雄壯,,手臂得有普通人大腿那么粗,。此刻他背部微微佝僂,眼睛卻反差性地精光四射,,一點不客氣地一口一大塊肉,,一大碗酒,吃得正歡,。
待寧遠(yuǎn)離開后,,他從桌子上抬起腦袋,有些疑惑道:“那小子有什么特別之處嗎,,值得您給他如此一道氣運,?”
云左有些受不住這夜晚山里的濕冷,她雙手插袖,,聞言答道:“他面相福薄,,卻身負(fù)青紫靈氣,是極為罕見的武道天才,。不過……”
她突然放低聲音,,似是說給自己聽:“給他一枚承載了舊南唐兩分國運的銅錢,我也算不上是懷了多大好意?!?p> 劉開山不解,,不過也不深究,他只負(fù)責(zé)按照命令護(hù)送這位姑娘,,其余的最好不要管,。
他仍記得那位身份顯貴的袁堂主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他時,曾難得地提醒了一句:別跟這個女人牽扯太深,。
初見時確實是被她的容貌驚艷得愣了許久,,不過他向來不好女色,驚艷過后就沒了別的想法,。想來這也是堂主把這份差事交給他的原因,。
一路上此人似乎不會半點武功,但身體底子不錯,,不然也撐不下來這舟車勞頓,。但最讓他敬服的是,這位云姑娘學(xué)識頗豐,、見識廣博,,對各路武學(xué)也是極為熟悉。
在他武學(xué)上指點的幾句都讓他有恍然大悟之感,,這趟路僅是這些指點就已是大大的賺了,。
想著他知足地咧嘴笑了笑,對那可稱至寶的銅錢沒有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悠悠然泡著茶的云左忽然抬頭,,漂亮的杏核眼微微閃爍。那漢子則猛然起身,,眼睛死死盯著門口方向,,如臨大敵。
門口處,,一位手持純黑劍鞘,,面相極為俊俏的玄衣男子緩緩走了進(jìn)來。
云左臉上的笑加深了一點,,他對劉開山道:“可否讓我們單獨聊一聊,?”劉開山自然不會說不,起身走到了驛站的另一頭,。
離煌在云左對面坐下,。
“雖然我知道你只不過二十一歲,年輕得很,。卻想不到離煌竟是如此模樣,,江湖上那些嚼舌根的人真是瞎了眼,。”
離煌斂眉,,并不理會她的調(diào)笑,,冷道:“跟在我身后吊了半年之久,你只有這種話可說嗎,?”
云左點頭,,眉眼彎彎:“該知道的這半年我們也都彼此了解了,你若是不答應(yīng),,我除了說幾句渾話好像也做不了別的,。”
“你說的了解是你身為觀星閣閣主的事,,還是你與南北山牽連甚深的事,。”
“哎呀,,不愧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殺手組織重樓呢,,這么快就摸清我的底細(xì)了,佩服佩服,?!?p> 云左真假難辨地露出了一臉嘆服的表情。
離煌緩緩擰起了眉頭,。
坐在遠(yuǎn)處的老伍長和劉開山瞬間白了臉色,不約而同看向那位佩刀的年輕人,。
殺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彈指,劉開山的背后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喘著粗氣,,仿佛劫后余生,這人如何這么年輕卻有如此銳不可當(dāng)?shù)臍猓?p> 而坐于他對面的云左恍然未覺般抬起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管是觀星閣閣主,,還是重樓少宗主,,這個身份,我們又何曾放在眼里過,?此次江湖滅門案,,只是一個開頭,以你之智,,怎會不知這江湖要變天,?”
離煌看向窗外,平淡道:“江湖如何與我何干,?”
云左秀眉皺起:“雖然總說天高皇帝遠(yuǎn),,可江湖廟堂何時分過家,?離煌,你……”
她驀地停下,。而離煌則罕見地露出一點笑意,,“你知道的確實不少,云左閣主,?!?p> 他頓了頓,腰間名劍似有清鳴,,“但要我跟你合作,,你還得證明自己夠這個資格。足夠去攪弄風(fēng)云,,縱橫廟宇,。”
云左將杯中茶一口飲盡,,與他一起看向窗外,,窗外只有古木參天,稀疏的月光漏下點滴,,雖微小,,卻是火種。
“當(dāng)然,。此去八千里,,當(dāng)如魚入淵、潛龍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