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陳戈才真正體會到了眼前老人的厲害,。
方才全數(shù)氣機傾力而出,,這突然被黃天生卡住,二人身前氣場竟是如鏡崩裂,,陳戈立時便吐出一口鮮血,。
這還沒完,只見那黃天生輕輕一笑,,兩指一擰,,跟了陳戈多年的佩劍便驟然斷開,。
饒是陳戈那受過梼杌血的身體,,此刻也只覺手臂大顫,幾近失去知覺,。
當黃天生說出那句話時,,陳戈心中雖恨,,但已是瞬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想保全身邊的女子,。
黃依然畢竟是眼前老人的親閨女,,陳戈不擔心。方才陳戈悍然出手,,便是想拖住黃天生,,讓盧娜和石珊珊快些離開。
可惜無論是盧娜還是石珊珊都沒有離開,,而是緊隨陳戈之后出了手,。
方才那一震,把她們兩人都給震飛出去,,落在遠處,,生死不知。
“沖我來??!”陳戈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眼下看見這般情況,,心中頓生滔天怒意,。
先前丹田氣機已全數(shù)用盡,陳戈從氣穴中撥了兩道過去,,勉強換手打出一記驅星追日,。
只見黃天生搖了搖頭,一臉的無趣,。
又是輕輕一揮袖,,陳戈的兩道劍氣轟然消散,只不過這次黃天生并沒有接住劍鋒,。
陳戈竟是中途變招,,悍然直突,將狂獅百破刀的內力匯聚于斷劍之上,,一息連砍五刀,。前兩刀虎嘯龍鳴,后三刀獅吼聲一刀高過一刀,。
剎那間,,林中飛鳥散,水下游魚藏,。
不過一招,,便是那鐵權明畢生功力。
可惜,,四刀落在黃天生身上,,泥牛入海,。
陳戈第五刀剛出手,便已心下了然,,敵我懸殊,,那最后一張底牌說什么也不能用了。
就在此時,,黃天生眼神一凝,,看著那朝他直劈而去的第五刀。
先是收手做格,,眼看那刀勢便要撞上,。
可黃天生不知怎么,突然變了身形,,竟是退了半步,,那刀勢斬下,濺起土石,。
陳戈頹然地坐在地上,。
黃天生看著那刀勢在自己身前劈出的裂縫,點了點頭,。
“嘿,,你使刀比使劍要強不少?!?p> 陳戈這會兒哪有心情聽眼前這尊大神廢話,,干脆松了氣,安心等死,。
“爹,,求您饒他一命!”
聽見黃依然的聲音,,陳戈又睜開了眼,。
黃依然正跪在地上,深深一叩,。
黃天生隔空托起自己閨女,,隨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今日原是必死,,不過那最后一刀成色不錯,,給他掙了一條命?!?p> 此時黃依然和陳戈聞言都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陳戈今日,能活,!
黃天生轉回身,看著陳戈,,說道:“你可愿投效老夫,?”
陳戈搖了搖頭,黃依然著急得都要淌出淚來,。
“你若助我,,我可以將畢生所學傳授于你。然然也鐘情于你,,咱們做個翁婿,,何樂而不為呢?”黃天生悠然說道,。
陳戈還是搖了搖頭,,“陳戈謝過前輩不殺之恩。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恕難從命,。”
“道不同嗎,?雖然瀘州和徐州做得還行,,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牌爛透了就要洗牌,,將來的世道會好起來的,。”黃天生仍是平和地說著,,“你如今也應該知曉老夫的本事,,區(qū)區(qū)軍隊罷了,不至于生了亂子,?!?p> 陳戈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隨即復又睜開,。
“您一動念要洗牌,,可這要死多少無辜的人。將來的世道也許會好起來,,可要現(xiàn)在的世人拿命去鋪路,,我做不到?!?p> 黃天生聞言一愣,,再看陳戈的眼神便有些失望。
“老夫剛才還覺得你小子有一股狠勁,現(xiàn)在看來,,還是婦人之仁,。”黃天生搖搖頭,,轉身便要走,。
冷不防又回過頭來,一道氣機打進陳戈體內,。
“照顧好然然,,否則沒你好果子吃!還有,,不許過界,!”
“得令,黃老前輩慢走不送,?!?p> 看著黃天生眨眼便隱入林間,消失不見,,陳戈長舒了一口氣,,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濕。
陳戈吃下一枚回氣丹,,艱難地站起身,,走向盧娜和石珊珊那邊。
盧娜只是被震暈過去,,石珊珊受了點輕微的內傷,。
陳戈這才放下心來,把二人弄醒,。
黃依然低著頭走到了三人面前,,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p> 盧娜和石珊珊皆是好言寬慰,,陳戈看著黃依然的眼睛,點了點頭,。
方才那一跪,,陳戈心里承情。
“好了,,既然他走了,,那咱們就繼續(xù)吧!我都快餓死了,!”
三人被陳戈這一番舉動逗樂,,也就都歸位,,繼續(xù)準備著野炊。
歡樂的時光大抵總是短暫,,陳戈一行這便就回了瀘州內城,。
夜里,豐應求的書房燭光搖曳,。
“那黃天生真成大宗師了,?”豐應求臉色很不好看。
“縮地成寸,,而且內力之強,勝過我爹,?!标惛甑故敲嫔绯!?p> 豐應求點了點頭,,說道:“那八成是了,,麻煩?!?p> “無妨,,黃天生短期內應該不會找咱們的麻煩了?!标惛暝谛睦锉P算著,,隨后突然想起什么,繼而問道:“對了,,大長老,,改制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暫時還有些困難,,江湖百年,,武人數(shù)量太多。即便是咱們閣中也有反對的聲音,?!必S應求搖了搖頭。
“要不,,散一些古籍出去,,讓人謄抄,潛移默化,?!标惛晁妓髌蹋缡钦f,。
“不妥,,總有鉆牛角尖的,,這突然來個猛藥,搞不好就要出事,?!?p> “那要怎么辦?”
“其實,,黃天生的辦法也許真是最簡單有效的,,全打爛了,新的就出來了,?!必S應求說這話時,有些糾結,。
“不行,,那樣要死太多人。事在人為,,總會有辦法的,。”陳戈拒絕得相當干脆,。
“那成,,明天開始擺戲臺,先排幾天戲,,像你說的,,潛移默化嘛?!?p> 陳戈點了點頭,,隨后告辭離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之間,,便到了回徐州的日子。
陳戈跨坐馬上,,回望著瀘州城門,,想起了阿婭。
“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么樣了,?也許回到灞州了,?”陳戈心想著。
馬背上,,載著無限思念,。
此次回徐州,既是完成跟金刀閣的聯(lián)姻,,也是帶盧娜正式見過父母,。
畢竟當初跟盧娜在樓蘭倉促成親,,禮節(jié)不周。
一千鐵騎開道,,一路上,,沙塵揚天。
在陳戈一行人離開瀘州,,去往徐州的時候,,瀘州的另外幾座城門也在向外涌出長隊。
城中原本的三家大戶在家主死后,,被陳戈驅除出瀘州城,。
一些人表情茫然,一些人神色悲傷,,但大多數(shù)人,,是憤怒的。
他們世代居瀘州,,財大氣粗,,往日里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可那個武夫就那樣闖進他們的家里,,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殺死了他們的家主,。
那一刻,,他們的算計和經(jīng)營,都顯得那樣蒼白,,那樣可笑,。
不過好在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人允許他們帶著錢財離開,,憑著長久以來做生意的經(jīng)驗和智慧,他們相信,,換一個地方也能過得風生水起,。
也有回頭望了望城門,心下暗自發(fā)誓,,終有一日,,要再回來!
不知過了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樓蘭鐵騎從不同的城門殺出,,每一支最少都是千人隊。
沙塵揚天,,血染瀘州道,。
大長老豐應求站在廊臺上,,手扶著欄桿,望著徐州的方向,。
“年輕人還是心軟點好啊,。這造殺孽的事情,就讓老頭子來吧,?!?p> 這一天,不出意外,,三家大戶的老幼親族,,無一幸免。
海棠和赫連水都站在東城門上,,遠眺林間驚起飛鳥,。
“跟吳家一樣的下場啊?!焙L母袊@道,。
赫連水都點點頭,說道:“大長老說得不錯,,斬草要除根,,否則終歸是后患?!?p> “嗯,,大長老讓海棠過來看著,便是要教海棠這做事的道理吧,?!焙L捻樍艘豢|頭發(fā)到耳后,“海棠記下了,,赫連將軍,,海棠先回去做事了?!?p> 海棠一福,,走下了城門。
赫連水都看了看女子的背影,,便轉身看向城外,。
若將視線放到遠隔重山的苗疆,則會看見,,不到兩月時間,,五毒教與萬蠱門進行了大大小小十余次爭斗。
在蠱蟲和毒藥的洗禮中,,黑寡婦的兇名愈顯,,甚至帶五毒教隱隱壓過了萬蠱門一線,。
但也正是因此,對黑寡婦的刺殺越發(fā)地多了起來,。
此時,,這位大名鼎鼎的黑寡婦正坐在一處山洞之中,渾身顫抖,。
早先出來采藥,,被萬蠱門的人盯上,隨行的幾個弟兄都沒了,。
阿婭拼著中蠱,,強殺幾人,逃了出來,。
眼下正在運行毒功,,逼出體內的蠱蟲。每逼出一只,,都是汗如雨下,,疼痛難忍。
兩個時辰后,,阿婭終于逼出了體內所有蠱蟲,,因體力不支,昏倒在地上,。
夜里
當陳戈帶著妻妾登上御劍閣合家團圓的時候,,遠在苗疆的阿婭醒了過來,,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出山洞。
走在山間,,看著天邊,,留給群山一個孤單的背影。
苗疆的秋夜,,有些涼意,。
御劍閣中
盧娜和石珊珊陪著劍神夫婦說話,黃依然則是跟著陳戈站在露臺上,。
“你接下來怎么打算,?”黃依然沒有側目去看陳戈,只是望著漫天繁星,。
陳戈看著夜里的徐州街巷,,也沒有轉頭去看黃依然。
“瀘州那邊,,有些事情得慢慢開始做了,,你爹求快,,但我想慢慢來?!?p> “我爹會給你時間嗎,?”黃依然問道。
“肯定不會,,但他做事也需要時間,,況且他既然沒帶走你,就說明他那邊的事情也不好做,。大宗師武力再強,,也不過是一人罷了?!标惛昶届o地說道,。
“對了,我爹打進你體內的玄天罡氣,,沒事吧,?”黃依然此時偏頭看著陳戈,有些玩味地說道,。
陳戈聞言笑了起來,,“確實很厲害,我收起來了,。要不,,你再送我點,我看看這大宗師級別的玄天罡氣到底是哪不一樣,?!?p> “滾!成天就惦記別人的內力,?!秉S依然白了陳戈一眼。
“咱們還有哪兒沒去過,?”沉默了一會兒,,陳戈突然問道。
“嗯,?你還想去哪兒,?”黃依然聽得一愣。
“本來就是要出去游歷的,,這不是正好趕上樓蘭的事情,,又拖了一個多月。說到底,這事得怪你爹,,你這個做女兒的,,是不是得幫著還?”陳戈笑著說道,。
黃依然一拳錘在陳戈腰上,,擺出一副正義的樣子。
“太不像話了,,你這混蛋,。過兩天你可是要娶那石珊珊,都兩房妻妾的人了,,還不知道收心,!”
陳戈揉著腰上的痛處,臉上卻是黯然,。
“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去吧?!?p> 黃依然看著身旁男子的側臉,,阿婭不辭而別的那夜,陳戈便是這樣的神情,。
黃依然嘆了口氣,,放下了揮在空中的拳頭。
“好,?!?p> “嗯?!?p> 此時的瀘州城中搭起了戲臺,,百姓在臺下或坐或站,漢人和樓蘭人都不少,。
往日間倒是偶爾也有人唱戲,,只是那都是些演著兒女情長的戲子,,一般人不樂意看那個,。
今夜這頭場戲已過,眾人卻是看得津津有味,,是不是同身邊的街坊鄰居說道兩句,。
說的是那游俠兒自以為替天行道,卻不想錯殺了無辜,,自覺罪過,,便要自裁賠命。
幸得江湖有名的一大俠客救下,,收為弟子,,教了三年武藝,。
臨出山前,那大俠客對這弟子說了這么一句:
“俠之大者,,不可妄動殺念,。呈一時血勇,視人命己命如草芥,,匹夫而已,。你戴罪之身,當思回報于世,,手中刀劍,,既可殺人,亦可救人,?!?p> 那游俠兒將師傅教誨銘記于心,此后動念之前必三思而后行,,手中三尺劍,,不染無辜血。
數(shù)年之后,,適逢匈奴與中原開戰(zhàn),。那游俠兒投身行伍,做了個校尉,,于戰(zhàn)陣之中,,憑一身武功斬殺敵寇。
連年烽火,,當初的游俠兒已然成長為一名可統(tǒng)帥千軍萬馬的將軍,,最終帶領著將士們擊退了外侮,守住了國土,。
戰(zhàn)爭結束,,游俠兒卻不愿意繼續(xù)統(tǒng)軍,將賞賜盡數(shù)捐出,,蓋了無數(shù)善堂,。
復又做回了一名孑然一身的俠客,于天下四方行走,,路見不平便見義勇為,。
期間收下幾名弟子,一如游俠兒當年,。
游俠兒帶著弟子們回到山門,,繼了師傅衣缽,開山授業(yè)。
戲名,,何為俠,。
曲終,人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