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塞翁失馬
對于這番平白無故的挑釁,,張拂莘不由停下了腳步,,淡淡道“望殿下慎言,第一,,我雖只是你的庶母,,但也是你的長輩,,第二,殿下自身并非嫡出,,既不敬我這個庶母又不孝生母,,這就是堂堂大昭皇子的禮數(shù)嗎?”
沒想到她臉上沒有一絲窘迫避讓的神色,,反而義正言辭的教育了自己一番,,胡泰橫眉怒對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向本殿下說教嗎,?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說我什么,!”
張拂莘抬眼一掃,往前走兩步挑眉“那可真厲害呢,皇后也不敢向殿下說教,?”
胡泰沒多想就理所當(dāng)然的開口“母妃說,,我是除了父皇外天下最尊貴的,以后可以……”
“住口,!”這時眾人聽到了一個氣急敗壞的婦人聲音,,回頭一看,是敬嬪王氏正怒瞪著自己的兒子,,而她旁邊站著的,,是滿臉陰翳的皇帝。
胡衡年輕而威儀,,一襲明黃色繡著滄海龍騰的長袍,,棱角分明,目光炯炯,,冷肅的眸中自有攝人心魄的光華,,宛如天神般的氣勢。
“那朕,,配不配教你?。俊边@個威儀的聲音冷冷傳入眾人的耳中,,別說一個孩子,,在場之內(nèi)無不腿軟,胡泰更是嚇得頃刻一聲大氣不敢出,。
敬嬪忽然意識到,,這個小丫頭其實早就看見,圣駕和自己遠遠從過來,,卻刻意引導(dǎo)兒子在御前失言,,這個剛?cè)雽m的丫頭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張拂莘已經(jīng)兀自鎮(zhèn)定下來,,俯身跪拜道“妾擁翠閣張氏拂莘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在敬嬪的怒瞪下,,大皇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兒臣見過父皇……”此時的敬嬪,,在一旁又惱又急,惱的是兒子一時猖獗偏偏讓皇帝看到了,,急的是兒子現(xiàn)下得趕緊下跪向皇帝認(rèn)錯才是,。
皇帝也不叫起,只負(fù)手冷聲“你母妃還說什么了,?”敬嬪此時臉色已經(jīng)極為不好看,,強顏歡笑道“哥兒還小。”
皇帝冷冷看著敬嬪“朕看你是把他給慣壞了,!”敬嬪慌忙跪了下來“是妾的不是,,泰兒,還不給你父皇認(rèn)錯,?!?p> 此刻的張拂莘跪在地上,跟眾人一樣低著頭,,繃著身子一動不動,,但所有的話她可都聽在心里,雖是大皇子沖撞且出言不遜在前,,但因此被皇上訓(xùn)斥,,也不知敬嬪日后會因此記恨于自己。
胡泰知道父皇生氣了,,已經(jīng)全然不是剛剛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吶如蚊聲“兒臣知錯了?!?p> 皇帝俯視威聲道“你知道錯在哪里了嗎?
胡泰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吭吭哧哧道“兒臣不該罵張寶林?!?p> 皇帝這才去看俯身在一旁的張拂莘“你起,。”她才慢慢起身,,抬起清艷的面龐,,皇帝的視線只是停留一轉(zhuǎn),就淡淡對胡泰道“身為朕的兒子,,當(dāng)面順從,,背后卻這般目中無人,看來一個禮字,,你還沒學(xué)好,。”
這一瞬間的停留讓她心跳得很快,,只有微麻的膝蓋讓她有了些切實的感覺,,張拂莘盈盈說道“長殿下興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請您息怒,。”
這大皇子到底是皇帝的兒子,就算皇帝生氣,,也不會為這事兒太過于責(zé)罰他,,所以自己適時在一旁勸誡一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皇帝也沒看她,,而是直接對左右侍人下了決定“帶皇長子去祠堂跪上兩個時辰,反省下自己,?!彼袢毡緛頊?zhǔn)備要留在敬嬪這里的,現(xiàn)下卻是不可能了,,甩袖離開時順手一指“張氏晉為才人,,以加安撫?!?p> 張拂莘心下紛亂迭雜,,不由怔神,仿佛一切來得太過于突然,,自己第一天入宮會是這樣的情景,,還當(dāng)場被皇上晉了位分,心下冷一陣燙一陣的跪下道“謝過陛下恩典,,妾恭送陛下,。”
待皇帝背影圣駕漸漸遠去,,敬嬪最先起身,,原本一張充滿愁容為子憂心的臉剎那間冷了下來,眼神如鋼刀一般,,剜過張拂莘的面容上,,看到的卻是一個恭順而不失天真璀璨的笑容,絲毫沒有露怯的樣子,。
這個笑容卻讓敬嬪窩下了更多的火氣,,卻仍然只是緩緩道“本宮先恭喜張才人?!彪m然她在掩蓋,,但語調(diào)之僵硬周圍的人都能聽出來。
這股寒意讓張拂莘沁入了眼底,,她微微一笑“多謝娘娘,。”
敬嬪沒搭理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將自己的兒子給心疼的抱了起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生怕這塊寶有什么閃失,隨后跟著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監(jiān)一起去祠堂了,。
對付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從來不急于眼下,華清宮主位能行使大小事務(wù),,管理教訓(xùn)自己宮里的人,,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直到人全部走完,,唐晚的攙扶起張拂莘,,話語很是關(guān)切道“小主,您要嚇?biāo)琅玖??!彼髅鲗⒅髯幼龇吹们宄瞬环肝椅也环溉?,理?yīng)如此,。
張拂莘握住了攙扶她的手“陛下已決出主張,當(dāng)喜不憂,,往后的日子還久,。”
她知道,,王敬嬪算是跟自己對上,,從今往后不說如履薄冰,也該萬分去謹(jǐn)慎,,自己忽如其來得到晉位的頭籌,也不知多少眼睛盯著,。
第二天是所有新人正式覲見中宮皇后的日子,,唐晚跟白雪她們天沒亮透便早早打了水,幾個丫頭們欠身捧著漱盂進來,,著手凈面梳妝事宜,,還有宮份一應(yīng)新配的胭脂水粉上好,穗兒跪在后頭一絲不茍的挽出一個端整的高髻,,佩戴上一支寶石花簪,,眾人挑出一件如意云紋銀絲對襟廣袖裙袍給她換上,準(zhǔn)備好了便乘著小轎往坤穹殿行駛而去,。
卯時嬪御們已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比坤穹殿陳設(shè)的奢華更引人注目的是殿內(nèi)各色的曼妙佳人,她們有的好像相互間認(rèn)識,,坐在一起不時低耳兩句,,有的低頭喝茶一言不發(fā),,卻同樣都在暗暗估量在座的實力。
不一會兒,,陰貴妃與王敬嬪一起到場,,貴妃陰儷目若水杏,眉若柳葉,,髻尾一支華貴的累絲流蘇金步搖,,光彩奪目,玉青的衣裳上滾鑲著幾多盛開正艷的山茶,,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極好的氣質(zhì),,雍容無雙,對眾人一笑“妹妹們可都早到了,?!?p> 按照尊卑禮數(shù),眾人趕緊起身等候她們兩個先座,,然后才能重新落座,。
這位恍若神妃仙子的陰貴妃就是皇上的原配結(jié)發(fā)妻子了,因皇上臨政前,,允諾鄭國公,,若助成大業(yè),就迎鄭家后人主為中宮,,陰儷賢德,,不忍讓雍王為難,主動提出退居于貴妃之位,,將皇后之位讓給鄭氏,,從此皇帝最是信重與珍視她。
話說回來陰儷雖屈居貴妃,,但生有皇二子,,協(xié)理六宮權(quán)還有大半在她手里,她上諫新后尚為年輕,,一時之間無經(jīng)驗主事整個偌大后宮,,加上皇后的身子骨也非常不好,陰儷從前治理雍王府時也井井有條,,上下無不服氣,,皇上將權(quán)仍給她掌。
張拂莘看了一眼敬嬪,,似乎并沒受到昨天的事情影響一般,,笑意吟吟與人攀談,沒特別注意到自己,。
剛到辰時,,皇后在女官內(nèi)監(jiān)的簇?fù)硐聫睦锸逸氜D(zhuǎn)出來,,登上了鳳儀寶座,她臉若銀盤,,眼尾細(xì)長,,氣度沉靜,一身厚重的明黃金繡紅寶鸞鳳朝服,,頭帶赤金鑲寶鳳冠,,加持在少女瘦弱的身軀上很有沉甸之感,就算是纖弱的體態(tài)也絲毫不掩鳳儀,。
皇后望向左手邊的第二個空位,,蹙眉“史婕妤又沒到嗎?”
婕妤史芙州是雍州知府進獻的女子,,良家子出身,,被史知府收為義女,如今是近乎專寵的圣眷,,自從去年入宮以來,,不到短短一年,就從正五品才人封到正三品婕妤,,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風(fēng)頭無二的人物,。
陰貴妃“唔”一聲“也不派人跟本宮與皇后殿下支會?!?p> 敬嬪直接冷哼道“史婕妤也太不像話了,,平日就算了,可今日是妹妹們?nèi)雽m第一次來坤穹殿覲見,,她也能恣意妄為說不來就不來么,,別說是皇后殿下,這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陰貴妃淡淡對皇后一笑“確實是不像話,。”
皇后沉著臉對女官羅琦道“去把人給孤請來,。”又吩咐一旁的內(nèi)侍監(jiān)“好了開始吧,?!?p> 張拂莘心里想著這位史婕妤只聽說是寵妃,卻不知有有這樣大的本事,,在這個重要的場合里不來,,這樣做難免有失于人心。
思忖間,,內(nèi)侍監(jiān)已唱道“請眾小主參拜皇后——”
眾人整整齊齊的跪下“皇后殿下長樂無極,?!比缓笥忠灰灰娏速F妃,敬嬪,。待受了禮,,皇后給眾人賞下禮物,一個個謝恩下來,,已耗費掉很多時間,。
參拜完畢后,皇后依例訓(xùn)話“治天下者,,正家為先,。正家之道,始于謹(jǐn)夫婦……”
這時只聽得密密的腳步聲,,一陣環(huán)佩叮當(dāng),,香風(fēng)細(xì)細(xì),打斷了皇后的訓(xùn)話,,一個如沐春風(fēng)般的聲音向殿中央傳來“芙州來遲了,,一早出門誰知路上轎輦壞了,我已懲罰了那些蠢奴才,?!?p> 說話間,一個如九天仙女般的美人款款而出,,一雙淡琥珀色的眼睛清冷美麗至極,,黛眉更勝遠山,唇不點而紅,,這等難得一見的天姿絕色,,別說后宮,放眼天下都難尋,,只是微微一笑,,如中秋之月露顏,令人心向神怡,。
宮中民間一向忌諱白色這種不詳?shù)膯噬?,可史婕妤卻偏偏喜歡,皇上寵溺之際特命織造房為她重金織造了一件銀白色的著地長裙,,用了最好的銀線裁制布料,,繡以一株株白玉蘭,在光線下竟然能折射出七彩斑斕的琉璃感,,隨著史婕妤的移動,,流彩異常,不禁讓所有人大開眼界,,宮里竟還有這等巧奪天工的精巧設(shè)計,,穿在這個傾國傾城的絕世妃子身上,,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難怪她能夠?qū)櫜凰ァ?p> “芙州沒有打擾到殿下與娘娘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