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氏就著兒子的攙扶,緩緩站起來,,指著他們道:“你們半夜闖進我家,開這種玩笑,,很好玩嗎,?”
花拂走過去,撿了張椅子坐下,,道:“好玩,,怎么不好玩?!?p> 看向蘇上錦,,贊道:“你這主意不錯?!?p> 蘇上錦“呵呵”兩聲,,暗想:主意是不錯,可惜執(zhí)行時出了點小意外,,腦袋被砸,,下手要再重一點,她估計又再次嗝屁,。
她瞥了身側的盧明義一眼,,問:“你怎么不過去?”
盧明義眼睛瞟了那邊的大爺一眼,,斜倚著博古架,,小聲道:“讓他問吧,,他喜歡出風頭,。”
那邊喜歡出風頭的花拂把玩著一枚老舊的發(fā)簪,,道:“魏夫人,,只怕明日一早,你是走不了了,?!?p> 魏繼德道:“為什么走不了?”
花拂:“因為你娘殺了人,?!?p> 魏繼德吃驚,繼而憤怒:“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花拂翹起二郎腿,“她剛才不已經承認了嗎,?”
魏繼德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他在說什么?”
父親剛殺了人,,怎么母親也殺了人嗎,?
蘭氏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后的驚慌失措,,極力否認,反而鎮(zhèn)定自若,,從容不迫,。“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花拂得意洋洋道:“哼,,當然是因為本少爺明察秋毫,洞若觀火,,聰明絕頂?。【湍銈兎蚱弈屈c伎倆,,還想瞞過我的眼睛,,做夢?!?p> 蘇上錦和盧明義齊齊翻了個白眼,。
這位爺永遠不知道什么叫謙虛。
他豎起手中的發(fā)簪,,道:“魏晉安是真心想替你頂罪,,可惜他忽略了一點。殺張媽用的發(fā)簪,,是能從脖頸后面穿到前面的,,是一根長簪。而這根,,太短了,,貫穿不了張媽的喉嚨?!?p> 蘇上錦走向梳妝臺,,在一眾首飾中,果斷地拿起了其中簇新的一根長簪,。
這長簪她昨日見蘭氏戴過,。
她將長簪遞給花拂。
花拂手拿兩根發(fā)簪一對比,,蘭氏的這根要長出一大截,。
他道:“我問過前街的張記銀鋪,五日前魏夫人曾拿著這根銀簪去他那里刷新,,說是簪子的縫隙中不慎落了胭脂,,洗不出來。這么巧,,剛好是案發(fā)的第二日,?!?p> 蘭氏靜靜聽著,沒有反駁,。
魏繼德看著母親的神情,,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幾分,不由痛心:“母親,?!?p> 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一時間知道了真相,,腦中空白,,完全沒了主意。
花拂兩根簪子輕輕敲著,,道:“魏夫人,,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xiàn)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為什么殺木春棉,?”
蘭氏嗤嗤笑了聲,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
嫉妒,,仇恨,情殺,。
花拂挑眉:“怎么殺的,?”
那日蘭氏正好去五里街,回來時依然是走天水巷,。
卻到半路時,,身后提著東西的婢女腳下一打滑,,摔了一跤,。她回頭去扶起婢女,轉身時就看到丈夫手拿著幅畫卷,、從那座宅子里出來,。
她當時疑惑,從未聽丈夫說起他在天水巷還有什么朋友或者學生,。
她正準備喊他時,,宅門口跑出來一個婆子,追上丈夫喊:“大人,,請等等,。”
魏晉安停下來,,轉身問:“什么事,?”
她當時怕被丈夫撞見,,故而閃身躲到了一處拐角。距離較遠,,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
張媽將一個錢袋交給他,道:“小姐說了,,畫能賣出去,,全是大人的功勞。這錢她也不能一個人獨占,,所以勻出一半給您,。”
“不必了,?!蔽簳x安拒絕道,“我不缺這點錢,?!?p> 張媽:“大人拿著吧,這樣我家小姐也能心安些,。錢雖然不多,,也是一份心意。況且我家小姐鮮少出門,,用不到這么多,,拿回去給小公子買些書籍?!?p> 魏晉安見推辭不過,,便收下了?!昂冒?!勞煩張媽好好照顧她,我得空了再過來,?!?p> 張媽曲身一禮,轉身進了宅門,。
魏晉安也走出巷子,,未曾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
回去之后,,蘭氏隨意與丈夫閑聊,,道:“我今天好像在天水巷看到你了。”
他丈夫矢口否認:“你看錯了吧,,我今天沒去過天水巷,。”
那一刻,,蘭氏的心里“咯噔”一下,,亂了。
她堅信自己沒有看錯,,便生出隱隱的懷疑,。
之后她跟蹤丈夫,一連兩次見他進了那宅子,。出來時不是拿著什么畫,,就是什么紙之類的。并且將其收藏在書房里,,視為珍物,。
她很好奇那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因而以隔壁鄰居的身份上門,,謊稱貓丟了,,前去找找。
誰知一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宅子里就住著兩個人,,兩個女人。
京城里有錢的男人養(yǎng)外室不是新鮮事,,可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也會加入其列。
而且那個外室不僅比她年輕貌美,,還溫柔端莊,,知書達理。最讓她想不到的事,,對方無論是穿著所戴,,還是一應家具物什,皆是上品,。而自己家里的東西,,卻是寒酸寒磣。
她們一家省吃儉用,,她有時候還得靠繡花貼補家用,兩三年都不舍得買件衣裳,,她是為了幫助他的學生,。
卻原來,全都花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那一刻,,蘭氏恨極了丈夫,。
恨極了那個女人。
“所以,,你就給人家喂了老鼠藥,?”花拂道。
蘭氏咬牙切齒道:“給她吃老鼠藥算便宜她,,我應該給她吃砒霜鶴頂紅,。”
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踩點,,發(fā)現(xiàn)每日清晨張媽都會上街買菜,,出門時從來不上鎖門。一來一回大概要兩刻鐘的時間,。
那日她揣著藥,,等張媽走后她就進去。那宅子里就兩個人,,沒有其他下人,。
她摸進廚房,將藥灑進了水桶里,,原本是想立即離開的,,不想木春棉卻正好進來。她不得不躲進了柴火堆里,。
這一躲,,就要躲很久。
因為木春棉進來,,是要燒水,。
木春棉將桶里的水倒進鍋中,生火燒火,,待水開了之后裝壺,,回了臥室。
“她竟然會進廚房,,還親自燒水,?”
這么一瞬間,蘭氏對這個女人其實是好奇的,。哪家的夫人會干這等粗活,?
她走出柴火堆,貓腰躲到臥室的窗下,,正好可以看到木春棉背對著她,,沖茶泡茶,然后喝茶。
她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裳,,以一個正室的姿態(tài)走進臥室。
木春棉見到個陌生人,,不由一愣:“你是誰,?”
蘭氏冷笑:“你竟然敢問我是誰?”
木春棉皺眉,,站了起來,,道:“我以前認識你嗎?”
蘭氏道:“你不需要認識我,,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他魏晉安的正室原配就行?!?p> 木春棉微微一怔,,繼而嫣然一笑,屈膝一禮:“原來是魏......”
“夫人”二字卡在了喉嚨里,,再也沒機會叫出來,。木春棉忽感腹痛難忍,額頭冒汗,,人癱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蘭氏:“你......”
蘭氏居高臨下,看著她七竅流血,、痛苦而死,。至始至終,沒有挪一步,,沒有說一聲,,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像一只放干血的雞一般,,掙扎而亡,。
“賤人,呸,!”她毫無心里罪惡感地啐了一口,。
她看著眼前滿室上佳的物什,再聯(lián)想到自己那個寒酸的家,,簡直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
轉身正待出門時,她看到了室內另一邊的書房,,滿室的書架,。書案上還有未完成的畫,,未看完的書,,未寫完的詩,。
這個時候,她是嫉妒這個女人的,。
丈夫喜歡書,,她也喜歡,丈夫喜歡畫,,她也擅長畫畫,,所以是志同道合嗎?
“我呸,,都是勾引男人的把戲,。”
她沖到廚房,,順手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回到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