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襄憶推開房門，水芝正在給翠微上藥,，見她進(jìn)來了,，忙放下東西行禮。

　　羅襄憶擺擺手,，隨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臉上的傷怎么樣了,？”

　　水芝接著扭頭給她上藥：“春思下手可真重，嘴里都出血了,，幸虧只打了一下,，這要再多打幾下，估計半條命都要沒了,。”

　　翠微待她上完了藥,，有些委屈地跟她訴苦：“二小姐,，今個可嚇壞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您真的要她打我呢,！”許是因著傷口的關(guān)系,，翠微的口齒有些含糊不清。

　　羅襄憶支著下巴問她：“在你心里你的二小姐就是這樣的人嗎,？把你們推出去,，自己尋求安穩(wěn)？”

　　翠微激動地說：“當(dāng)然不是！若非二小姐對奴婢們好,，奴婢和水芝也不會死心塌地的留在秋北閣了,！”

　　“翠微！”水芝忙打斷她的話,。不安地看向羅襄憶,。

　　羅襄憶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還想問你今日是哪來的膽子，那日見到春蘭都嚇得發(fā)抖,，今個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翠微看看水芝的眼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還在忍不住擔(dān)心懊惱,，此時見羅襄憶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這才放下心接著說：“怎會不怕,，只是奴婢就是看不慣她不把二小姐放在眼里的樣子,，況且…那緞子是真的很好，若是那日小姐能穿上那樣漂亮的衣服,，說不定就會……到時就再也不必看那些人的臉色了,。”翠微有些難過：“她竟還說二小姐不配穿那緞子,，二小姐不配,，難道她就配嗎？她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

　　羅襄憶知道這丫頭是在為自己未來的親事?lián)?，她傾盡全力去以卵擊石，也不過是為了想讓自己能更加奪目些,，能找門好親事,，好離開秋北閣，離開羅府,。她從未質(zhì)疑過她們的忠誠,，她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一生交付給她，不過是為著自己給她們的僅有的一些溫暖,，可是自己,，卻連護(hù)她們周全都難做到。

　　羅襄憶起身拍拍翠微的肩膀：“好好休息,，這幾日不必起來做事了,，好歹這秋北閣我說了還是算數(shù)的?！?p>　　羅襄憶出了門,，水芝沒說話跟在后頭,。她知道，羅襄憶遠(yuǎn)比那些人猜測的聰明多了,，翠微說的那些話,，總該有人來解釋。

　　羅襄憶在門外的石桌旁坐下：“你來秋北閣多久了,？”

　　水芝想了想：“姨娘剛開始生病,，奴婢就被帶到了二小姐身邊?！?p>　　羅襄憶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那時候娘親還能起身陪我讀書認(rèn)字,，一轉(zhuǎn)眼娘親都走了這么多年了?！彼滩蛔@了口氣：“罷了,，你也去休息吧。我還有點(diǎn)事要去辦,?！?p>　　水芝見她起身就走，在身后撲通一聲跪下：“二小姐,，姨娘過世后,，秋北閣最難過的時候，有人私下找過我和翠微,，說只要我們肯替他們辦事,，就能讓我們離開秋北閣?！?p>　　羅襄憶沒說話,，頭也不回接著往前走。那時候秋北閣已經(jīng)從人人艷羨的地方變成了眾叛親離之地,，有人趁亂想要她們害了她,，本就在情理之中。

　　水芝見她沒理她,，一時心慌,，狠狠磕了個頭，高聲道：“可奴婢們從未有過背離之心,！”

　　羅襄憶微微嘆了口氣：“我不問,，是因為我信。若有朝一日連你們也有了異心,，這秋北閣就再也不是秋北閣了?！?p>　　水芝愣愣地看著羅襄憶離開的背影,，鄭重地磕下了頭,，半晌才起身。

　　羅襄憶回到臥房,，南悠然正翹著腿坐在椅子上飲茶,。

　　羅襄憶叫了聲師父，端起另一杯茶一飲而盡,。

　　“如此牛飲,，倒是辜負(fù)了這杯好茶?！?p>　　羅襄憶挑眉看她：“反正師父那兒的好茶多的是,，何必在乎這一杯?！?p>　　南悠然被她的歪理氣的瞪大了眼：“若是辜負(fù),，一滴也是辜負(fù)，與多少有何關(guān)系,？”

　　羅襄憶故意似的又倒了一杯茶,，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今天已經(jīng)受了一天的折磨了,，如今不過是喝了一杯茶,，還要平白挨一頓說教，真是令人不爽,。

　　南悠然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跟前：“徒兒,，你今日的戾氣略微有些重啊?！?p>　　見羅襄憶不肯搭理她,，這才正襟危坐地說：“塵萸谷那邊傳來消息，那味藥確實是……”話說到一半,，南悠然突然目光凌厲地看向窗外,，半天才意味深長地說道：“乖徒兒，看來你這秋北閣也不再干凈了,?！?p>　　羅襄憶當(dāng)年趁著秋北閣人心渙散的亂子，把該攆出去的人都攆走了,，剩下的除了翠微水芝兩個貼身丫頭,，就剩下兩個護(hù)院，一個廚子,，四個灑掃的粗使丫頭,。這些人更是未經(jīng)允許，一步也不準(zhǔn)接近她的臥房,。

　　其實從春蘭來傳話開始,，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zhǔn)備,，人這輩子，總不能永遠(yuǎn)都縮在殼里用委曲求全來換取安逸,。

　　“看來,，人少也有人少的壞處，連只老鼠都擋不住,。我看,，今晚還是去你那兒吧?！?p>　　南悠然有些不滿：“什么你啊你的,，我是你師父！你要叫師父,！師父,！”

　　羅襄憶看都懶得看她：“都什么時候了，還計較這個,，幼不幼稚,。對了，走之前先陪我去個地方,?！?p>　　南悠然開心的說：“好啊好啊，去哪兒,？”

　　羅襄憶淡定地說：“羅府,。”

　　南悠然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一刻鐘后,，兩人齊齊出現(xiàn)在了青山院外不遠(yuǎn)處的樹上。

　　羅襄憶坐在樹杈上,，一邊晃悠著腳一邊啃蘋果,，南悠然把手伸過去：“為師的蘋果呢？”

　　羅襄憶一臉無辜地問她：“你不是只愛喝茶嗎,？我就這一個,。”說完還努力地拍拍口袋,，表示自己真的沒有騙人,。

　　南悠然氣鼓鼓地別過臉：“愛喝茶就不能吃蘋果嗎？為師怎么就收了你這么個徒弟啊,，真是世風(fēng)日下,，世風(fēng)日下啊……”

　　已是深夜，青山院卻還是燈火通明,，院里的丫頭們各司其職,，忙碌的身影來來回回,，時不時有一兩個打盹的，也不過一瞬間,，就又清醒了過來。

　　春蘭快步走進(jìn)院里,，小丫頭們紛紛對她行禮,，她也來不及理，徑直進(jìn)了臥房,。

　　屋里的蠟燭時不時爆出幾聲聲響,，春思扭頭看看側(cè)躺在貴妃榻上的許西寧，快步上前去取了燈罩,，拿起剪刀仔細(xì)地剪燭芯,。

　　許西寧聽到聲響，緩緩的睜開眼對春思說：“你今日實在有些過分了,，我是讓你去激怒她,，卻沒叫你不尊重她，不管怎么說,，她好歹是羅府的二小姐,，這事若是傳到老爺耳朵里，我也護(hù)不住你,?！?p>　　春思背對著她，臉上有些不耐,，說出的話卻極其乖巧：“夫人,，老爺這次外出已有月余，想來事情比預(yù)料的還要棘手,，哪里還有心思關(guān)心羅府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奴婢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幫夫人探清她的底細(xì),，若是能用了最好,，若是有問題，趁機(jī)除掉她豈不是永絕后患,?！?p>　　許西寧冷笑一聲：“你倒是心狠。不過這人不能動,，且不說我們還未探清老爺?shù)南敕?，如今這形勢，她能用也要用,，不能用也要用,，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了,。你以后規(guī)矩些，別真的撕破了臉讓我難辦,?！?p>　　春思心里有些瞧不起她的畏首畏尾，卻也只能低低應(yīng)了聲：“是”,。

　　春蘭在外頭把她二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卻不好這會兒進(jìn)去，又等了片刻,，這才故意加重了腳步,，走進(jìn)內(nèi)室。

　　許西寧見她進(jìn)來,，扭頭對春思說：“你先下去吧,，記得把門帶上?！?p>　　春思敷衍地行了禮,，扭頭就往外走。忍不住在心里生氣,。

　　她春蘭算什么東西,，不過一個羅府的家生子，還伺候過前頭的那位夫人,，哪里有自己可信,？偏偏自家的這位夫人，事事都要仰仗她,，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春思越想越氣，連帶著看什么都不順眼,。剛伸手帶上了門,，就一腳踢翻了一旁的那盆花：“這是什么東西，花葉都耷拉著,，晦氣死了,！你們是怎么當(dāng)差的，都給我滾過來,！”

　　羅襄憶在看見她出門的那一刻就來了精神,，兩口啃干凈了剩下的蘋果，把果核隨手一扔,，又隨意抹了兩下手,，就從腰里摸出了彈弓。

　　她對準(zhǔn)春思的方向，瞄了半天,，使勁拉滿,。

　　南悠然打了會兒盹，一睜眼就看見她滿眼放光地盯著青山院,，忙湊過來也往那邊看：“你在干什么呢,？”

　　羅襄憶嘴角一彎：“我準(zhǔn)備打爛她的嘴！”話音剛落,，兩指一松,，石子帶著主人的怒意破空射進(jìn)青山院。

　　春思正在中氣十足地訓(xùn)斥幾個小丫頭,，沒料想下一秒一個小石子直直打在她的臉上，那石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春思的右臉?biāo)查g血肉模糊,。

　　她忙捂住痛處，卻感覺到手上一片濕意,，張開手一看,，滿手都是鮮血。

　　春思“啊…”地尖叫起來,，轉(zhuǎn)身指著身后站著的幾個小丫頭：“是誰,！你們誰敢打我！”

　　幾個小丫頭嚇得跪在地上紛紛哭求著說不是自己,。

　　春思痛的不得了,，也顧不上發(fā)脾氣，哭喊著：“我的臉,！我的臉,！快去給我找大夫！快去,！”

　　羅襄憶興致勃勃地看著青山院亂作一團(tuán),，心滿意足地收起彈弓對南悠然說：“師父，可以走了,！”

　　南悠然笑哈哈地起身：“這才對嘛,！乖徒兒！”

　　兩人縱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