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府夫人生辰,。
一大早,,羅府門外的車輛就絡(luò)繹不絕。往日交好的親戚朋友自是要來,,還有羅府下了帖子的官員家眷,,以及平日不過點頭之交,卻想要趁機結(jié)交權(quán)貴的生意伙伴,。富貴人家的宴席本就是帶著目的性,,來的人都備著厚禮,又帶著笑臉,,許西寧更無拒絕的道理,。索性對來請示的小丫頭說:“你去跟春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只要不是來鬧場子的,,就都請進來吧?!?p> 人越多,,越是顯得她許西寧有面子。且叫老爺看看,,她一點都不比別人差,。
春影得了話,又忙不停地指揮著加席,,又著人去廚房傳話,,一通忙活下來,硬生生多了十幾桌,。
水芝忙著給羅襄憶換了衣服,,正坐在銅鏡前給她梳頭描妝:“二小姐,芳瑤那丫頭說想來秋北閣服侍您,?!?p> 羅襄憶拿起一旁的一對翡翠耳墜比了比,這是昨天晚上青山院派人送過來的,,的確是好東西,。
“哦?什么時候說的,?”
水芝想了想:“就是春熙坊來送衣服那日,。她說也不著急,等您得了空,,替她問問就行,。奴婢這一耽誤,今個才想起來,?!?p> 雖說她如今已經(jīng)可以自由出入秋北閣了,可是羅府的好去處實在太多,,她若只是想謀求個富貴前程,,也萬萬不該選擇秋北閣,,除非,她有其他所圖:“既然耽誤這些日子,,她也沒問,,就先這樣晾著吧?!?p> 水芝拿起梳子一下下地將她的長發(fā)盤起:“好了,,二小姐瞧瞧可還滿意?!?p> 羅襄憶已經(jīng)許久未曾如此鄭重地梳妝了,,如今細細打量銅鏡中的自己,只覺得有些陌生,。她有些煩躁地說:“就這樣吧。橫豎今日的主角也不是我,?!?p> 因為邀請的賓客較多,這次的宴席設(shè)在羅府的花園里,。中間是一條清澈的小溪,,綿延向前貫穿了整個羅府,正巧將這花園一分為二,。因著是夏日,,怕午時暑期太盛,小溪兩旁用特制的木箱盛了滿滿的冰塊,。冰塊揮發(fā)的煙霧裊裊讓隔著小溪分設(shè)的男女席自有一種朦朧的美感,。那冰塊將化未化時就立刻有人添了新的,已經(jīng)化了的冰水又順著木箱預(yù)留的管道留進小溪,。溪水潺潺,,帶動那絲絲涼意。竟讓這酷暑如初秋般爽快,。賓客在感嘆羅府的揮金如土的同時,,無不紛紛稱奇。
許西寧正在跟女眷聊天,,見羅襄憶來了,,忙上前去迎她,拉住她的手笑說道:“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可要著人去請了,。”
那女眷還未見過羅襄憶,,看她面上乖巧,,卻自帶一種嫵媚乖張的感覺,,便忍不住上前問道:“這位是……?”
許西寧笑著說:“這便是羅二小姐,,閨名襄憶,。”又對羅襄憶說:“這是我母家的姐姐,,說起來,,你還要叫聲姨母?!?p> 羅襄憶溫婉地走上前,,微微俯身:“見過姨母?!?p> 那女眷剛還想夸贊她,,一聽說是二小姐,頓時想起各種傳聞,。這羅二小姐不僅不受寵,,更是在羅府連個依靠都沒有,母家更是隱晦,,實在是沾不得,,只得尷尬地笑了幾聲:“好好,是個好孩子,?!?p> 話正說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撲進許西寧的懷里,,脆生叫著:“母親,繁錦姐姐要抓我,,我可跑不過她,!”
羅襄憶一眼就認出她身上的衣裳正是那日翠微和春思爭搶的云霏妝花緞子,想必這就是她那個備受寵愛的三妹妹羅清顏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她,,羅府上下皆知,羅老爺最看重的是許夫人所出如今做了官的長子羅宗越,,可是最寵愛的卻是小女兒羅清顏和小兒子羅重欽,,羅清顏自不必說,這羅重欽是四房所處,,除他之外,,另還有老三羅松上,這也是四房喬姨娘不動聲色卻能穩(wěn)得寵愛的原因,。
許西寧慈愛地看著笑鬧的小女兒,,佯作訓斥地說:“快先見過你二姐姐,!這這么大的人了,還只知道玩鬧,,也不怕被人笑話,!”
羅清顏從她懷里鉆出來,眨巴著大眼睛:“二姐姐,?你就是那個被關(guān)在秋北閣的二姐姐,?”
許西寧立馬變了臉色,忙板著臉說道:“胡說些什么,!你二姐姐在秋北閣是為了給她娘親守孝,,怎么會是被關(guān)在里面的!你是嫡出的小姐,,豈能整日聽那些下人胡說,,等今日宴席散了,我非扒了那些下作的人的皮不可,!”她今日帶羅襄憶出來,,本就是為了顯示她們之間關(guān)系親切,好給羅襄憶找門有益于羅府的親事,,萬幸面前的只有她母家姐姐,要是別的官員親眷,,可就出大事了,!
羅襄憶也懶得陪她們上演這母慈子孝的戲碼,索性不吭聲,,只裝做泫然欲滴的委屈之態(tài),,低著頭不吭聲。
許西寧忙想岔開這事,,正巧下人來傳,,說是大少爺回來了,許西寧忙拉著她們?nèi)ビ印?p> 羅宗越上前行了禮:“母親,,兒子祝母親平安和樂,,萬壽無疆?!?p> 許西寧笑著上前扶起:“好好,,快起來?!?p> 羅宗越往旁邊一讓,,露出后面一人,爽朗地說:“母親,,這位是嶺安王,。今日兒子去內(nèi)閣辦差,,正巧遇見了王爺,說起是您的生辰,,王爺非要來為您祝壽,。”
許西寧一聽是嶺安王,,忙就要下跪行禮,。南門嶺伸手虛扶:“夫人不必多禮,今日您是壽星,,本王可受不起這般大禮,。況且本王與宗越兄一見如故,理當送上賀禮,,還望夫人不嫌本王叨擾,。”
許西寧感激地說:“怎敢,!王爺肯賞臉前來,,是羅府天大的榮幸!王爺快里面請,!”
南門嶺往前走了幾步,,看見站在一旁的羅襄憶,突然浮現(xiàn)出那日咄咄逼人的情形,,故作驚訝地說:“原來姑娘竟是羅府的人,?”
聽說嶺安王光顧羅府,不少賓客都前來迎接,,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好看看這容貌出眾,,武藝超群的嶺安王到底長什么樣子。如今突然聽嶺安王這么說,,目光都瞬間轉(zhuǎn)移到一旁驚呆了的羅襄憶身上,,話語間少不了指指點點。
羅襄憶在他露面的時候就認出他了,,沒想到那潑皮無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嶺安王,。她剛往后挪了挪,想避開他的目光,,誰知卻還是逃不了這一遭,。故意地!他肯定是個故意地,!
羅襄憶故作一臉驚訝,,上前請了安:“王爺說的可是小女子?”
南門嶺玩味地看著她點點頭:“姑娘可是忘了,本王對姑娘的身手可是佩服之極,,那日分開之后,,日日想著若是再能碰上姑娘,定要好好討教,?!边@話倒是真是,他今日趁機前來,,確實是為了尋她,,他實在是好奇這樣的姑娘和羅府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羅襄憶更是不解,,一臉不明所以地問:“王爺?shù)囊馑?,小女子實在不懂,還請王爺明示,?!?p> “哦?真的不明白,?”
羅襄憶誠懇地點點頭:“真的不明白,,小女子因娘親亡故,多年來一直深居羅府,,連自己的小院都未曾踏出一步,。如今是因為母親生辰,為給母親祝壽,,才不得不出來拋頭露面,,卻也僅僅是往來秋北閣與青山院之間,未有任何逾矩之舉,。小女子所說,羅府上下皆能為證,。如今王爺幾句話,,不僅否認了小女子多年來的孝心,更是毀壞了小女子的名聲,,襄憶萬萬不能無故擔了這等罵名,。還求王爺明鑒?!痹捳f到這兒,,她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凄慘之意不言而喻,。
許西寧一邊怕得罪了這稀客,,一邊又怕壞了羅襄憶的名聲,顧不得細想,便上前說:“王爺還請聽奴家一言,,這姑娘是我羅府的二小姐,,十歲之時娘親病故,在秋北閣守孝,。直至今日,,是我派人將她從秋北閣請出來,這才漸漸在羅府走動,。王爺若是不信,,盡管求證下人,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況且,,我這女兒循規(guī)守禮,我羅府的姑娘也從不習武,,想來跟王爺過招的另有其人,。”
眾人心下紛紛了然,,什么守孝,,只怕是小姑娘沒了娘親,在羅府少了依靠,,無人問津罷了,。為求自保,不只得深居簡出了,。虧得這王爺長了一副漂亮面孔,,竟這般污蔑一個小姑娘,遇見這事,,也是倒霉,。
許西寧聽著不時響起的幾聲討論,氣得臉都青了,。自己費盡心機下布下的局,,竟被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王爺給破壞了。真是可氣,!
羅宗越一看自家母親變了臉色,,雖不知里頭有什么名堂,卻也知道怕是壞了母親的大事,。猶猶豫豫地說:“王爺,,我家小妹確有此事。想必是王爺認錯了人也未知,。再者說,,我家小妹相貌普通,,長的相似的怕也不在少數(shù)。要不您再好好想想,?”
一旁有人忍不住偷笑,,二小姐雖然性格膽怯了些,可這相貌實在是說不上普通,,這羅府果然是高門大戶,,見識廣博,這樣的顏色竟也能信誓旦旦地胡扯,。
羅宗越想必也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沒道理,,只能掩飾似的咳了幾聲,笑著說:“宴席都要開始了,,不妨咱們坐下,,有什么事好好說?!?p> 南門嶺心里偷笑,,他敢保證眼前這姑娘絕對就是那日見到的厲害女子,只是沒想到,,她除了會打架,,裝模作樣的功夫也是這般深厚。
忙正色道:“二小姐竟還有這般身世,,想來是本王看錯了,。為表歉意,還請二小姐改日到王府一敘,,好寬慰本王的心,。”
羅襄憶吃驚地望著他,,她活了十幾年,,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要臉之人!
這下人群里徹底炸開了鍋,,堂堂一國的王爺,,竟然邀請未出閣的清白姑娘到王府一敘,真是聞所未聞,!
這消息伴隨著女眷們添油加醋地交流,迅速傳遍了臨州的每一個角落,,大家都笑說:嶺安王調(diào)戲不成硬上弓,,俏小姐身世凄涼無人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