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的冬天來的特別早,,也出奇的寒冷,,一連七天的大雪讓京城街道顯得格外冷清,,直到年關將至,依然處于一片白色和冷清之中,。
但這里是長安,是一個注定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地方,。
最終,,一紙捷報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誒,你聽說了嘛,,前幾日與在邊境同衛(wèi)國交戰(zhàn),,結果我軍大獲全勝啊,!”
街道上,,一位賣糖果的小販對著一旁賣首飾的小販小聲說。
那賣首飾的大漢是個粗人,,聽到他的問話隨即大聲回應道:“怎么沒聽說,,這事兒幾天前就傳開了,這兩軍交戰(zhàn),,原本勢均力敵,,一時間難分上下,正是焦灼狀態(tài)時,,最后還是顧將軍帶人百里夜襲燒了衛(wèi)軍的糧草,,來了個出其不意甕中捉鱉。
不過話說回來,,這顧將軍不過弱冠之年,,但在戰(zhàn)場上可謂是用兵如神啊,就連當今圣上都贊他頗有顧老將軍年輕的風范,?!?p> “不管怎么著贏了就對了,說不定啊這上頭一高興,,給咋一個恩典啥的,,這你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不是?!辟u糖的小販說著,,開始數(shù)今天賺了多少銀子。
賣首飾的大漢長嘆一口氣:“哎,,只是這婧王爺與王妃雙雙戰(zhàn)死,,留下一個孤女,著實造孽,?!?p> 賣糖的小販一臉不屑的看著他,言辭也越發(fā)的刻薄冷淡:“再可憐人也是王爺之女,,這皇上已經(jīng)下旨靖王爺和王妃的葬禮按國喪入皇家墓地安葬,。
他一個外姓王爺能進入皇室墓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再說這皇上和太后還能讓她挨餓受凍不成,?
他和咋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生來就是不一樣的,,用不著咋們擔心。”
說著將手里的銀子又數(shù)了一遍,。
“你就好生數(shù)你的銀子吧,,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那糖果小販聞言果然不再多說,只將賺來的銀子放在錢袋子里收好,。
興許是打了勝仗的緣故,,就連今年的春節(jié)也似乎熱鬧非凡,各大酒樓張燈結彩,,達官貴人分分包場,,才子佳人飲酒作樂,京城處處笙歌,。
但似乎沒有人記得有一個小姑娘,,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失去了雙親,從此,,無依無靠的生活,。
春節(jié)后的第三天,宮里下旨,,正式冊封靖王之女婧苑為長侒郡主,,接入宮中,,暫由太后照顧,。
這道圣旨讓原本冷清的靖王府一時之間也嘈雜了起來。
“看到了嗎,,這宮里頭來人了,。”一旁打掃院子的丫鬟小聲的說著,。
“可不是嘛,,看樣子是要接小姐進宮?!?p> 那丫鬟將掃帚立著,,一手叉腰道:“那你說咋們能和小姐一同進宮嗎?”
“那說不準,,不過宮里有啥好的,,我覺得還不如宮外自在?!?p> 兩人正說著,,只聽見府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然后一個少年將軍模樣的人下了馬,他腳步沉穩(wěn),,氣息略微急促,,身上的盔甲還未來得及卸去,徑直向院中走去,。
“杜公公,。”
被叫住的那人忙回過頭迎了上去,,一臉的討好:“哎呦我說顧將軍呀,,您來的正是時候呢?!?p> “公公客氣了,,可是遇到什么難題了?”
杜銘城聞言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這不皇上派奴才接郡主進宮,,可這都折騰一上午了,這小祖宗啊就是不出來,,奴才還急著回宮跟皇上復命呢,,您說說,這可怎么是好啊,?!?p> 顧里向杜銘城擺了擺手,安撫道:“杜公公莫急,,先容我進去瞧瞧,。”
杜銘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又笑出滿臉的褶子,,向顧里行禮:“如此,便有勞顧將軍了,?!?p> 隨即上前向圍在門口的宮女太監(jiān)吼道:“一群沒用的狗崽子,還圍在那干什么,,還不趕緊的給顧將軍讓道啊,。”
聞言,,門口的宮女太監(jiān)立刻散開站在兩邊,,顧里直接推門進去,屋子很暗,,里面沒有點燈,,連窗簾都被拉的死死地,,顯得整個房間昏暗無比。
顧里點了一盞燈拿在手上,,接著依稀的光亮,,顧里才勉強看清楚,房間不算大,,但是能明顯看出這是女子的閨房,。
房間里的小玩意兒原本規(guī)矩的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現(xiàn)如今散落的到處都是,。
屋子的一角,,一個小姑娘安靜的蜷縮在角落里,出乎顧里的意料,,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哭鬧不止,,倒是顯得異常的安靜。
一個麼麼正站在一旁彎腰和她說著什么,,語氣輕柔,,生怕嚇著了她,但那小姑娘始終未曾開口,。
看到顧里進來,,慧姑姑一臉無奈的站起身來朝他行禮,顧里擺擺手,,示意她先出去,,麼麼點頭應著,隨即走出去將房門帶上,。
顧里蹲了下來,,讓自己以同樣的高度與她對視,見他這樣,,那小姑娘原本垂著的腦袋竟緩緩的抬了起來,,顧里這才看清她的面容。
略顯稚嫩的姣好容顏,,一雙水靈的眼睛,只是這雙眼睛,,注定要被說不盡的心酸所覆蓋,。
顧里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十三歲上戰(zhàn)場,,十五歲年少成名,,自認為看遍了生死,但在看到這雙眼睛,,這雙如山間清泉一樣干凈的眼睛時,,心中也不覺感慨萬千,,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阿苑,?!鳖櫪镙p輕的叫了一聲,可對面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顧里看到了她懷中緊緊抱著一把匕首,,顧里認得那把匕首,曾是靖王爺?shù)馁N身之物,。
那一刻,,顧里終于明白其實她遠沒有她表現(xiàn)的那樣淡然,看似平靜的背后,,又埋藏著多少的惶恐與不安,,或許從今以后,她再不能入以前那般無憂無慮了,。
“阿苑,,阿苑別怕,我?guī)慊丶??!鳖櫪镙p聲說著,緩緩伸出了手,。
聽他這樣說,,婧苑微不可聞的抽泣了一下:“回……回家?”
“是啊,,阿苑跟我回家可好,?”顧里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并不懂怎么樣去安慰小孩,,只能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可親近些,。
顧里本以為還要費些功夫才行,誰知他上一句話剛說完,,一只小手就緩緩的扣在了她的掌心,,看上去那么小,微微一握,,小小的手掌便被他寬厚的大掌包住,。
很多年后,婧苑回想起那一天,,她交付給他的不僅僅是她的手,,還有她一生的信仰。
顧里抱著婧苑從屋里走了出來,,杜銘城看見她倆,,自然高興不已:“還是將軍有法子啊,。”后又招呼一旁的隨從趕緊跟了上去,。
顧里原本想先把婧苑抱上馬車,,自己再騎馬跟著,但奈何那小手抓著他說什么都不肯松開,,顧里無奈,,只好與她一同上了馬車。
興許是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再加上馬車的顛簸,,靖苑一上馬車便睡著了,顧里兩只手松松的摟著她,,以防在馬車行駛的過程中磕著碰著,。
看著靖苑睡熟的臉,顧里又想起了婧王爺臨終的話:“舒白,,我自認為我這一生無愧于大元國,,無愧于皇上,更加無愧于心,,臨了唯一覺得心中有愧的便只有阿苑了,,阿苑還那么小,這以后的路,,都要靠她自己走了,。”
是啊,,即便自己沒有二心,,可是又有誰會相信?臨了想要一個善終,,卻是求而不得,。
一行人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了宮,門口,,靖苑還沒有醒,,顧里不忍心叫她。
但是如果自己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她走下馬車,,在有心之人眼中,,必然覺得自己是在故意接近她。
婧王爺手上的軍隊暫時無人接手,,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于己于她,,都不會有好處,。
顧里只好先行下馬,,在喚慧姑姑上去叫她,自己和杜銘城先去面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