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零力氣一松,,身體便漸漸朝著河水深處落去,。落了一陣,背部膈到了水底的泥沙,,痛得一哆嗦,,她驚醒過來。她試著在水中睜開眼睛,,看不見前方,,黑暗,到處都是黑暗……
有海底生物從她身旁穿過,,撞到了她的胳膊又撞到了她的腿,。她害怕地想大聲叫喊,卻根本叫不出來,。
寂靜,,比黑暗更恐怖的是寂靜,是那種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到的寂靜,!
唯一能聽見的是那幽靈般的低吟,,也許是在那水底深處,也許是在腦海之中,。
要死在這個地方嗎,?淹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水底?安零難過又絕望,,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呢——繪卷還沒能解開,,南燭院長和赤游子的事情還沒能告訴微明校長。寒假前借了芊芊的軒轅棋,,答應(yīng)好每天登陸一次幫她領(lǐng)取系統(tǒng)獎勵,;還要給鹿鳴種在寢室里的鹿茸花澆水;蘇襄的馬球桿需要定期做保養(yǎng),;還有,,陸十川也想要一個桃根粉做的福袋;心法修習(xí)技巧的課堂筆記要借給東方秀樹……
不能死在這里,!安零動了動已經(jīng)變得僵直的手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她看到了一點微光,,那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像升起的月亮,。
那璀璨的銀色光輝——是鮫珠,!
安零心中一動,伸手握住胸前的鮫珠,,鮫珠的光芒照亮了周圍一片水域,。
她看到公儀煜就在她的身邊,他和雪鹿一直都安靜地躺在避水圈里,。
安零忽然很想哭,,可是周圍都是水,,哭不出來。
鮫珠漂浮在水中,,上面顯現(xiàn)出了分水符紋,,安零用最后的力氣艱難地吐出了單咒:“出”。鮫珠綻放出了奪目的光彩,,在水中劈開了一條道路,,有一點兒空氣涌入肺部,她終于能呼吸了,。
她翻身抓住了公儀煜,,緊接著,那顆鮫珠帶著他們在水中穿梭,,就像流星一樣劃過深藍色的天空,。
鮫珠的速度實在太快,帶著他們在水中飛翔著,、旋轉(zhuǎn)著,。
頭頂上方越來越亮,深藍色變成了淺藍,,最后變成了明亮的暖黃色,!
倏爾,大量的新鮮的空氣涌進肺里,,安零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抬起頭往周圍一望,這里竟然是月沼,!
安零的出現(xiàn)讓月沼邊上嬉戲的飛老虎幼崽們被突然冒出的兩人嚇了一大跳,,撒腿逃回了母親的懷抱。一旁踱步的三眼數(shù)斯鳥一齊飛了起來,,還落下了幾根長長的藍紫色的毛,。最慘的數(shù)那位飛首族的大叔,一顆頭明明飛得好好的,,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大樹上,,無頭的身體不得不搖搖晃晃地去撿頭。
安零將公儀煜撈出月沼,。他臉色慘白,,衣服上的血跡被水化開,見整個衣服都染成了淡紅色,。安零撕開他的衣衫,,將臉貼在他胸口,那里冷冰冰的,,像個冰塊,,冷得毫無生氣,甚至無法聽到心臟的跳躍,。
“公儀煜,,不要死!”安零按住公儀煜的胸口,,可他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就連呼吸也……
冬日溫暖的陽光灑下來,照在公儀煜冰冷的身體上,,他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上落了一朵美麗的雪花。
安零按壓著他的胸口,,雖然不知這種急救手法在神界管不管用,,可現(xiàn)在安零身上又沒有什么靈丹妙藥,早知道會遇到如此情況,,就應(yīng)該再選修一門‘常用醫(yī)學(xué)與應(yīng)急救援處理’,。
“讓讓,都給我讓讓,,這里怎么這么吵,!”
一個熟悉的聲音撥開圍觀群眾,來到月沼旁時,,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哎呦,,老婆子今日真的見血了,怪不得今早起來右眼皮就一直跳,?!眮砣苏墙?jīng)營凹堂旅店的燈婆婆。
“燈婆婆,,這里有沒有醫(yī)生,?”
“有倒是有的,只不過等醫(yī)生來,,這小子怕是都涼透了,。”
安零嚇慘了:“那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救他,?!?p> 燈婆婆背著手跳到公儀煜身邊,伸出手指撥開他眼睛看了看,,有伸到鼻下探了探:“小子還有救,,不過不是你那種救法,你那樣就算把他按死也救不回來,。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
“什么經(jīng)驗,?”
安零全身都在發(fā)抖,,她剛從水里出來,雖然天上有太陽,,但終歸是冬天,,天氣還是很冷的。
燈婆婆湊近安零耳朵……
“我,,我么,?”
燈婆婆一巴掌拍在安零后腦勺上:“沒出息!不是你,,難道是我,!”燈婆婆眼睛落到公儀煜臉上,神情忽變,,臉上的皺紋猶如綻開的春花:“嚶,,這么俊的小伙子,老婆子好像一點兒也不吃虧,!”
“……”
安零心跳得厲害,,就像小鹿亂撞一樣。不過,,這時候確實有只小鹿在亂撞,,那頭出生不久的小雪鹿已經(jīng)張開了圓溜溜的眼睛,一個勁兒地用頭往安零懷里撞,。
過了一會兒,,公儀煜吐了一口水,睜開了眼睛,。
“別按了,,再按肋骨就要斷了?!?p> 公儀煜慘白的臉上終于浮起了紅暈,。
“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安零最終沒說出那個字,。她松了勁兒,,癱坐在雪地里,大呼道:“這什么人吶,,早知道這樣就不把你從月沼里撈出來了,。”
公儀煜笑了笑,,抬起手拂了拂她的臉頰,,那里有一大顆淚珠滾了下來。
“嚶,老婆子的方法管用吧,!”
燈婆婆捧著紅暈了的臉頰,,小小的身體興奮地左右搖擺。
她望著月沼,,那靜如玉盤,,明如圓月的月沼啊。她又想起那個晴朗的夜晚,,太白哥乘著一葉輕舟順江而下,,那時天上正掛著一輪明月,。太白哥又喝醉了酒,,他倚在船舷上,舉起了夜光杯邀那天上的明月,,他興致很高,,他斟滿了酒,又唱起了歌,,唱的是,,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月光鋪滿整個江面,,哪里還分得清那月亮是在天上,,還是在水中……
她燒掉了頭發(fā),燒掉了劍穗,,燒掉了千年的修為……可到了今天,,她仍然會回想,如果那時候她燒掉的是那溫酒的爐……太白哥是不是就不會再去撈那水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