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為了再次開始,。

　　只是這一次,，帶著你用命換來的經(jīng)驗，和賭上一個朝代的慎重準(zhǔn)備,，后人們會向著光而去,。

　　我們，不會輸了,。

　　羅霞深吸一口氣,，將冷卻的江山如畫刀收回懷里：“您不是一個好人，但您是一個好皇帝,?！?p>　　趙胤笑笑：“好人？呵,，幺姑你知道么,，朕再不會怕宇文戎了……我，不怕他了?！?p>　　羅霞點點頭,，當(dāng)然不怕了，史書上的逆臣百姓心中的明君,，都與自己和解了,，包括罪孽，欲望,，光明,，和光明背后的黑暗。

　　他終于直面自己,，應(yīng)了當(dāng)年洛夫子的話——

　　如果沒有蕭二郎,，趙大郎會成為一位奸雄。

　　但如果有了蕭二郎,，趙大郎會成為一位開國之君,。

　　四月，草長鶯飛,。

　　京郊某處草廬,，梨花開得熱鬧，蛺蝶趕趟兒的繞,，蕭展坐在藤架子下,，摘了梨花簪在云福的鬢邊。

　　“瞧瞧,，開春了,，帶上花兒好看許多?！笔捳雇鏄钒愕男?。

　　云福面露尷尬：“……奴婢臉都?xì)Я耍魃匣▋翰攀菄樔??！?p>　　“話不能這么說，你若不打扮打扮,，頂著這張臉南下,，不得嚇?biāo)蓝嗌偃耍俊笔捳乖掍h一轉(zhuǎn),，雖是戲謔,，卻聽來刻薄得很。

　　云福一咬下唇,，不說話,，旁邊的柳濯忙打個圓場：“云福姑娘，主君說的也有道理。你要南下找薛高雁,，這張臉還是稍微遮掩一下,，求人問路也方便些?！?p>　　云福摸摸自己被烙鐵毀掉的臉,，別過頭去，岔開話題：“柳大人確定么,？歸靈車從經(jīng)渭水的東官道,，往姚家村去?！?p>　　“是，幸得主君先見之明,，一直派人監(jiān)視陳粟,，發(fā)現(xiàn)他殺害姚広后，通過指使路榮,，將薛高雁藏在了姚広的歸靈車?yán)?。”柳濯看了眼蕭展,，?yīng)道,，“上面的說法是，姚広為流寇所害,。身為羽林衛(wèi)上將軍,，這可不是光鮮的死法，又是兵荒馬亂的,，誰愿意接手歸靈的任務(wù),？陳粟就讓路榮主動擔(dān)了下來?！?p>　　云福想了想,，明白：“葉落歸根。聽說姚將軍是姚家村人士,，送回姚家村安葬……薛行首一個大活人,，要和尸身藏在一個車?yán)铮俊?p>　　“這就是陳粟的高明,，也是狠處,，沒有人會懷疑一輛歸靈的車?！笔捳菇恿嗽?，“姚家村在秦嶺南，路上會走好幾天，但你不能在路途中救人,，得到了姚家村,，他們將薛高雁放出來，你再想辦法和他聯(lián)絡(luò),?！?p>　　云福不明白了：“為何不早一點救人？活人和死人藏一堆兒,，得到了,，薛行首要丟半條命啊,！”

　　“現(xiàn)在還不是和陳粟撕破臉皮的時候,。”蕭展心情不錯,，主動解釋,。

　　云福又轉(zhuǎn)念沉思：“那如果歸靈車到了姚家村，陳粟指使人殺了薛行首呢,？”

　　“要殺早就殺了,，何必千里迢迢到姚家村去！既然是送走,，陳粟就留了他命,。”蕭展大笑,。

　　柳濯看了眼時辰,，催道：“云福姑娘，該出發(fā)了,。你的細(xì)軟衣食,，并一張地圖，花木庭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領(lǐng)了后就上路吧,。”

　　云福深吸一口氣,，拜別辭去,，蕭展看著倩影消失，面色陰晴不定：“柳濯,，你說,，她一個人能做到么？”

　　柳濯嘆了口氣,，語調(diào)堅毅：“會,。未免走漏風(fēng)聲,，主君只能派一個人去，云福姑娘是最好的選擇了,，這趟救人如涉荊棘深淵,，難得很，但能做到的人,，一定是想救自己的人,。”

　　是了,，豁出命去救人的人,，只會是豁出命去，想救自己的人,。

　　“陳有貴官至內(nèi)閣首席,，后來被陳粟滿門抄斬，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阿鼻地獄吃苦……呵,，阿鼻,，不入輪回啊?！笔捳狗鲇洃洠醭鰸M腔涼意,，“……好在,，陳有貴留下了個好女兒，或許,，能帶去那份救贖吧,。”

　　這時,，有探子回報,，說花木庭那邊，金銀箱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一共十二箱,，請蕭展回庭過目。

　　柳濯一驚：“裝了十二箱,，恁的多,？”

　　“是啊，本殿的底兒都掏空了,?！笔捳拱腴_玩笑半正經(jīng)道，“軍費,，本就所耗不菲,，尤其新御軍是個新建的,，就更燒錢了?！?p>　　柳濯露出肉疼的表情：“理是不錯……但全都匿名給沈鈺送去,？”

　　蕭展盯了他一眼，反問：“西域的戰(zhàn)事輸了幾場了,？”

　　“一直輸著,。邊疆駐軍已經(jīng)開始內(nèi)撤，不日撤回關(guān)內(nèi),，按慣例,，帝宮就該派京畿王師迎戰(zhàn)了?！绷?，著重加了句，“一旦王師北上迎戰(zhàn),，盛京城防空虛,，我們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p>　　蕭展挑眉：“那不就對了,？王師出關(guān)，財寶就密送給沈鈺,，讓他把新御軍準(zhǔn)備起來,，然后他會請命迎戰(zhàn)的，這場贏,，必須是他的《鈺兵》,！”

　　《王氏兵法》已經(jīng)被泄露，西周節(jié)節(jié)敗退,，還能力挽狂瀾的,，就只有那本初出茅廬的《鈺兵》了。

　　柳濯面色糾結(jié)：“可是主君,，《鈺兵》好是好,，但尚未經(jīng)過實戰(zhàn)，連趙胤都撥了一隊兵馬,，之前專門讓沈鈺試驗?，F(xiàn)在若直接上戰(zhàn)場，兇多吉少,，即使勝了,，也恐是慘勝……您的這筆財物，不還是打水漂么,？”

　　蕭展搖搖頭,，想起那個笑容蒼白又溫柔的男子,，又該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看不見路的黑夜中踏出第一步的呢,。

　　或許直到今天,，他才開始懂他，作為兒子,，也作為百姓,。

　　“第一步，總是很難的吧,，這一次,，哪怕一點點，我也想站在沈鈺身后,?！笔捳挂蛔忠活D，眸底煥發(fā)出山河浩瀚的光芒,。

　　哪怕走上不同的路,，他還是有那么一點點，越來越像他父親了,。

　　“本殿,，是東周的主君，更是,，大周的子民,。”

　　蕭展下了最后決斷,，柳濯恍然，總有些東西,，是無論站在哪個立場,，兒郎都必須要守護(hù)的。

　　“好了,，待會兒辦得機警點,，本殿就先回花木庭了?！笔捳贡鹉_邊的一盆花兒,，留了話辭去。

　　這處草廬是當(dāng)時云福住著養(yǎng)傷的,，如今她南下尋薛高雁去了,，草廬也就沒留著的必要，燒毀任何痕跡才是周全的做法,。

　　柳濯躬身相送,，然后拿出打火石點燃了草廬,，火光在身后熊熊燃起，蕭展頭也不回,，只把懷里的花盆抱得更緊些,，生怕落上火灰。

　　他七折八拐的進(jìn)了某條巷子,，盛京如同活著的棋盤,，縱橫交織的巷子能將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湮沒。

　　“出來,?！笔捳褂谀硞€死角頓住，低喝,。

　　紅衣倩影躊躇走出,，聲若蚊蠅的喚了聲：“三哥哥……”

　　“就你那點功夫，還想跟蹤我,？”蕭展沒有回頭,，聲音逐漸變得古怪，“三哥哥,？呵,，我早就不是花三了，我是蕭展,，是大逆……而大逆,，是不會允許自己暴露行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