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物歸原主
一個詩人被酒館老板趕了出來。
因為他唱了一首不受歡迎的歌,,歌詞引起的內(nèi)容使得酒館里的酒客,,還有另一位詩人對他大打出手。因為桌椅酒杯破壞了的酒館老板氣壞了,,將他扔在外面大街上,。
詩人擦了擦鼻血,站起身,,離開了酒館,。
看來這里,還不能容忍他說真話,。
明明她是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是奪走他家一切并讓他從北方貴族之子淪為流浪者的元兇,人們卻蒙在鼓里,,維護著她,。
他們還什么都不知道,。
他羨慕那些能出入上流場所的同伴,他們可以在貴族伙伴們的歡呼聲中縱情歌唱,,揭發(fā)女皇背后的邪惡和殘忍,,推翻女皇虛假的神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關于帝國女皇各式各樣的謠言開始散布開來,。
說她是異教徒,曾經(jīng)住在雙神的修道院里,。
說她是野蠻的強盜,,洗劫了羅薩雷斯島的宮殿,奪走了南水積攢數(shù)百年的財富,。
說她是毫無道德的淫婦,,謀殺自己丈夫,騙取千鎮(zhèn)國王王位,。
說她是北國王子的情人,,她聯(lián)合北國異教徒清洗了帝國北方的貴族,害死了忠誠于她的阿澤利亞一家,,并奪走他們的財產(chǎn)和土地,。
“陛下,關于謠言的事,,我已經(jīng)在安排調(diào)查了,,”大法官文殊蘭站在辦公桌前對鈴蘭說,“但是目前只追查到幾個詩人,,還沒有找到關鍵的線索,。”
“哦,?!?p> 明明是與鈴蘭切身相關的事情,她卻表現(xiàn)得心不在焉,,比起這個,,她似乎更喜歡手里看得入迷的書本。
“在看什么書呢,,陛下,?”文殊蘭也不在意,反而和鈴蘭攀談起來,。
“《南方童話故事》呀,,這里面的故事都是從民間收集來的,可有趣了,?!扁徧m這下倒積極回應起來,。
“哈哈,這本書呀……”文殊蘭笑了起來,。
“怎么,,大法官先生也知道嗎?”鈴蘭問,。
“當然了,,這是我小時候的最愛,”文殊蘭說,,“里面有些故事,,放到現(xiàn)在來看也覺得包含了許多哲理呢?!?p> 鈴蘭使勁點頭說:“對對對,就是這樣,?!?p> “不過,我想陛下還是先把書放下為好,?!蔽氖馓m話鋒一轉,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鈴蘭仍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您剛才說的我就知道了,,不就是謠言嘛,按照你們法院正常的程序處理就好了,?!?p> “不,陛下,,”文殊蘭說,,“謠言的事已經(jīng)說完了,我想提醒陛下的是,,有一個人正在辦公室外面等候,。等我出去之后,他就會前來找您,?!?p> “誰呀,讓他進來不就好了嘛,?!?p> “好的,,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蔽氖馓m說著,,向鈴蘭行禮告別。
鈴蘭倒是放下書本,,好好地還禮了,。
文殊蘭剛剛走出辦公室,那個一直在外等候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走進來了,。
“陛下,,有個重要的情況我要跟您匯報?!?p> 是曼珠沙華,。
鈴蘭把書簽一放,迅速合上了書本并放在一旁,,態(tài)度和剛才面對大法官時完全不同,。
“怎么?”她問,。
“千鎮(zhèn)遠征軍出問題了,,今天早晨,已經(jīng)連續(xù)有幾批軍官到我這里來,,要求返回千鎮(zhèn),。”曼珠沙華說,。
“這個問題我知道,,前些天他們就已經(jīng)向我抱怨想回家了?!扁徧m說,。
“不止如此,”曼珠沙華說,,“我去他們軍營里看了,,已經(jīng)有不少士兵開小差回去了。這是軍官們帶我去看的,,他們甚至都主動做好受處罰的準備了,。”
鈴蘭很平靜,,看來對這樣的事情早有準備,。
“官兵們思鄉(xiāng)的情緒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甭樯橙A說,。
鈴蘭又想了想,,然后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唉,,其實就應該是這樣,,是我讓他們離開得太久了。這些征召兵當中大都是有父母妻兒的……他們已經(jīng)為我,,為帝國付出了太多,。”
事實上,,在曼珠沙華告訴她這件事前,,她已經(jīng)收到煙堇的文件。鈴蘭離開千鎮(zhèn)之后,,這位千鎮(zhèn)騎士作為攝政,,一直在替她管理著千鎮(zhèn)王國的事務。煙堇表示經(jīng)歷連年內(nèi)戰(zhàn),,千鎮(zhèn)的經(jīng)濟已大不如前,,維持這樣一支遠征軍已經(jīng)非常吃力了。而復蘇經(jīng)濟,,恰好又需要這些在外遠征的年輕人,他們是不可或缺的勞動力,。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曼珠沙華問。
“那就讓他們回去吧,?!扁徧m說。
“可是……”
“沒關系,,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了,。”鈴蘭補充道,,“哦,,對了,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您也不是納西索斯的最高軍事統(tǒng)領了,,所以這件事不用您處理,我這兩天就組織他們回家,?!?p> 第二天,帝國內(nèi)閣會議,。
和之前的戰(zhàn)時制度不同,,戰(zhàn)爭結束后,,在水仙皇子的組織下,帝國成立了和石斛蘭皇帝時一樣的內(nèi)閣,。內(nèi)閣成員定時聚在一起,,召開會議探討和安排帝國政府相關事宜,在遇到重大事件的時候,,也會召開臨時內(nèi)閣會議進行商議,。
今天的會議議題,是戰(zhàn)爭結束后的軍隊安置,、以及重建的問題,。
按照石斛蘭時期的慣例,內(nèi)閣會議首先應該有大臣們提出問題和方案,,然后由君主來進行抉擇,,但今天一開始,女皇就打破了這個規(guī)矩,,自己提起方案來,。
“我要將千鎮(zhèn)遠征軍遣回千鎮(zhèn),然后解散,?!?p> 坐在會議桌中央的鈴蘭簡潔地說,話前沒有鋪墊,,話后也沒有解釋原由,。
旁邊的水仙皇子和大臣們都是一愣。
“啊,,那可再好不過了,,”一個大臣應道,“這些士兵常年在外征戰(zhàn),,想必思鄉(xiāng)的情緒已經(jīng)非常濃烈,。”
“確實如此,,”另一個大臣說,,“而且維持這么一支軍隊,對帝國來講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F(xiàn)在財政狀況每況愈下,,到處都在用錢,戰(zhàn)爭結束了,,也就沒必要留著這些軍隊了,。”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這時又一個大臣說,,“軍隊開拔回千鎮(zhèn)的路費也是不小的開支,,這筆費用要由誰來負責呢?”
“當然是帝國來負責,?!扁徧m想都不想就回答。
“可我們哪里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錢呢,?納西索斯已經(jīng)……”
“我沒有說納西索斯,,我說的是帝國?!扁徧m說,,“這筆費用讓海燕王國和利利安分攤掉就好了?!?p> “這……”大臣們面面相覷,。
按道理,作為諸侯國是擁有自己獨立財政的,,帝國政府如果要征用錢財物資,,需要有正當?shù)睦碛桑乙?jīng)過正式而冗長的程序,。因此除了定期固定稅收之外,,不到萬不得已,帝國政府并不會向自己的諸侯伸手要錢,。
但是讓大臣們苦惱的可不是這個,。
現(xiàn)在納西索斯城、甚至帝國的皇宮,,就在利利安騎兵的刀口之下,、海燕艦炮的射程之內(nèi),,向他們要錢恐怕并不容易實現(xiàn),。
可是鈴蘭毫不在意。
要不就是她頭腦昏庸,,要不就是她胸有成竹,。
果然,這個時候坐在一旁的水仙皇子開口了:“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會盡可能與海燕,、利利安溝通的?!?p> “嗯,。”面對水仙的時候,鈴蘭的態(tài)度馬上變得和善,,笑容滿面,,和面對大臣們的冰冷完全不同?!澳蔷徒唤o哥哥了,。”
不少大臣面對這樣的光景,,感到十分反常,。
女皇竟然不去放低姿態(tài)拉攏大臣們,反而對挑戰(zhàn)自己權力的人信任有加——雖然他是她的親人,。
她到底在想什么,?
這些混跡權力競技場多年并在激烈的爭斗中存活下來的官僚們很清楚,選擇隊伍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他們可千萬不敢站錯隊,。
鈴蘭的提議算是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是大臣們的提議,。
今天不止是鈴蘭提到了遣散征召軍的問題,。
“陛下,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納西索斯民兵是不是也應該和千鎮(zhèn)遠征軍一樣解散,,將士兵遣回原籍了?”
提議的是文殊蘭大法官,,他是少數(shù)內(nèi)閣會議上,,鈴蘭覺得并不陌生的面孔。
“當然,,”鈴蘭的爽快出乎人們的意料,,連水仙都稍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件事就交給大法官先生您來處理吧,?!?p> “遵命,陛下,?!蔽氖馓m恭敬地回答道。
于是大法官的提議也結束了,,但遣散軍隊的話題,,還沒有結束。
“尊敬的女皇陛下,,尊敬的皇子殿下,,”一個年老的大臣開口了,,“老朽覺得,近衛(wèi)軍也應該解散了,?!?p> 鈴蘭看向這個年老大臣,卻沒有像之前文殊蘭提議時那樣爽快回答,。
雖然大臣的年齡比鈴蘭大了不少,,但是被鈴蘭這一盯,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縮了縮,。
畢竟這些住在納西索斯的人,,是見過當年小女皇橫掃西海岸,兵臨納西索斯的,。
“我……我認為,,近衛(wèi)軍里面,大都不是納……納西索斯本地人……他們長期駐留在這里,,一方面是他們自己會想念家鄉(xiāng),,另一方面……也會引起……引起本地人的反感……”這位大臣的話語都變得不太連貫了。
“他們已經(jīng)沒有家鄉(xiāng)了,,”鈴蘭用冷冰冰的語氣說,,“近衛(wèi)軍里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人,因為家園被毀才跟隨我走上復國之路,。我曾經(jīng)答應過他們將會給他們榮譽,,為他們重建家園,這件事情不論如何我都不會食言,。如果你們不允許,,我就自己來辦這件事情?!?p> “不,,陛下,并不是我們不允許……是,,是納西索斯實在沒有土地來安置他們……”
“我有,。”鈴蘭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給把阿澤利亞給他們……”
“怎,,怎么可以,!北……北方的幾大家族都不會同意的……那時候,,帝國北疆一定會大亂……”
“如果他們不同意也行,那我就帶他們?nèi)デф?zhèn),,把我最富裕的下索朗林西亞給他們,?!?p> “這……這恐怕也……”
“怎么,你們這些帝國官員,,想插手我千鎮(zhèn)王國的事情嗎,?”鈴蘭冷笑了一下,“別忘記我除了帝國女皇,,還是千鎮(zhèn)女王,!”
關于遣散軍隊,她似乎唯獨在近衛(wèi)軍的問題上無法讓步,。
“咳咳,,”水仙出聲,打破了這愈發(fā)升級的冰冷氣氛,,“女皇陛下,,具體如何安置近衛(wèi)軍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討論,但首先我們得物歸原主才對,。近衛(wèi)軍現(xiàn)在占據(jù)了天平堡,,但天平堡是我們父皇封給款冬先生的,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將天平堡還給他,?!?p> 鈴蘭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因為她對自己哥哥的態(tài)度特別,,還是因為水仙的話句句在理,,讓她實在無法反駁。
過了一會兒,,鈴蘭四周看了一下,,說:“老師……款冬大總督先生沒有來嗎?”
“這是帝國內(nèi)閣會議,,”水仙解釋道,,“諸侯領主是不參加的?!?p> “但他是我的老師,,我也沒有解除他帝國攝政的職位啊?!?p> “陛下,,”大法官文殊蘭開口了,“根據(jù)帝國法律,,皇帝,、女皇16歲成年之后,帝國攝政將自動交出所有實權,,只保留虛職頭銜作為顧問,;再一年之后,,帝國攝政的虛職頭銜也自動取消?!?p> 鈴蘭似乎想了起來,,以前老師是和她講過這些法律條文。
“陛,,陛下……”之前那個年長的大臣又開口了,,“皇子殿下說得沒有錯,近衛(wèi)軍一直霸占著利利安大總督先生的城堡和土地,,按法理來說,,是應該歸還的。如果您……您繼續(xù)袒護近衛(wèi)軍,,會造成許多不好的影響:第一,,敗壞帝國的法律和您自己的公信力,破壞法制,;第二,,得罪納西索斯人,正如我剛剛所說,,使得外地人和本地人的矛盾加?。坏谌?,得罪利利安人,,陛下呀,他們的軍隊可是就在城外吶,,第四……”
一條又一條的大道理,,鈴蘭聽不進去,也不想聽進去,,其實也不需要聽進去,。
她只要聽明白,是誰在背后為他們撐腰,,誰在他們的提議和方案中獲益就可以了,。
這個大臣固然害怕她,但是他背后的勢力如此強大,,足以讓他鼓起勇氣,,在桌前向她發(fā)起挑戰(zhàn)。
而她此刻卻只有孤身一人,,無法與這個大臣背后的勢力相對抗,。
她沉默了。
大臣們還在看著她,,等待著她的最終答復,。
最終,鈴蘭看向了水仙,。
“我明白了,,哥哥說得有道理,這是款冬先生的東西,,近衛(wèi)軍應該物歸原主,。”她說,,“但是能不能先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先替他們安排好之后的事情,畢竟這是我當初向他們許過的諾言,?!?p> 水仙點了點頭,笑笑說:“當然了,,不要說兩個月,,更長時間也可以??疃沁呂視ズ退麥贤?,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一定會聽從我的請求,?!?p> 天平堡。
近衛(wèi)軍軍長曼珠沙華迎來了一位客人,,但他知道其實這位“客人”才是天平堡的主人,。
利利安大總督款冬,他穿著一身黑色軍裝,,走進城堡主樓的大廳,。對款冬來說,這座城堡距離他帶著鈴蘭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好幾個年頭,,外圍的防御設施一再改造加固,,但主堡內(nèi)部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每個房間,、每條通道,,甚至每一面墻上的石頭紋路和裝飾,都和以前相差無幾,。
“歡迎……光臨,,大總督先生,很榮幸能與您見面,?!泵鎸仁侵魅擞质强腿说目疃?,曼珠沙華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的歡迎致詞。
“我也很榮幸見到您,,曼珠沙華先生,。”款冬禮貌地回應,。
在打招呼之后,,款冬立刻放下了禮節(jié),單刀直入地說:“將軍先生,,陛下已經(jīng)決定讓您和近衛(wèi)軍撤出天平堡,,將這里交給我了?!?p> 曼珠沙華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因為這畢竟是物歸原主,理所應當?shù)氖虑椤?p> “那我們什么時候撤出城堡,,轉移去什么地方呢,?”曼珠沙華問。
“按照陛下的說法,,她會在兩個月內(nèi)為你們找到新的土地,,還有相應的人事職務,到時候再做安排,?!笨疃卮稹?p> “兩個月是么……”
“但是,,你們先不要急著準備撤離,。”突然間,,款冬話鋒一轉,。
曼珠沙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款冬繼續(xù)說:“只要鈴蘭陛下還在納西索斯一天,,你們就不能離開天平堡,。”
這句話似乎和款冬前面所說的話矛盾了,。
“可是,,您不是說……陛下已經(jīng)讓我們把天平堡交還給您了嗎?”
“是的,,所以現(xiàn)在天平堡的事是我說了算,。”款冬說道。
“那為什么……”
曼珠沙華的確是個出色的軍事將領,,但他不擅長政治上的斗爭,,更何況自從鈴蘭回到納西索斯之后,他一直遠離權力中央,。眼下的局勢,,比他能看到的表面更加復雜。
“天平堡是納西索斯的門戶,,也是通往千鎮(zhèn)的第一道關卡,?!笨疃f,。
這點曼珠沙華當然知道。
“只有近衛(wèi)軍在這里,,才能威懾納西索斯,,才能保鈴蘭陛下平安?!笨疃f,。
這個顯而易見的事情,曼珠沙華卻遲鈍地沒有意識到,。
兩人的會面非常簡短,,在交代完幾句話之后,款冬便轉身告辭,。在送別的時候,,曼珠沙華叫住了他,因為此刻的心中有一個最大的疑問要他解答,。
“大總督先生,,請問您究竟是支持女皇陛下,還是支持水仙皇子,,還是中立,,或者支持其他?”近衛(wèi)軍軍長問,。
“我并不支持女皇陛下,,相反,接下來我還會反對她,?!崩泊罂偠綆缀鯖]有思考就回答。
“那為什么還要保護她,?”
大總督沉默了半晌,,拒絕回答。
“您到底支持誰?”近衛(wèi)軍軍長追問,。
“我支持帝國,。”大總督答,。
羅薩雷斯島,,白水宮。
鮮血染紅了雪白的磚墻,,一具具水兵的尸體倒在地上,。
粗魯?shù)墓蛡虮鴤兣e起了南水公國的旗幟,在一個男人的帶領下大步踏入這座世間最美麗繁華的宮殿,。
羅薩雷斯島的文武官員俯身低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列在一邊。
那個男人走上宮殿盡頭最中間的椅子上,,然后泰然坐下,。
一路上都是他留下的血腳印。
那些瑟瑟發(fā)抖的官員們無一不認得他,。
石楠,,洛斯蘭的領主,過去挑起南水公國內(nèi)戰(zhàn),,甚至差點就獲得了勝利的人,。由于最后一刻被鈴蘭女皇打敗,功虧一簣,,從此成為了女皇的部下,。后來在北境對異教徒的戰(zhàn)爭中反叛,使得帝國軍在白色荒原的戰(zhàn)斗中慘敗,。從那以后他沒有了音訊,,人們或傳言他死在了木犀的劍下,或傳言他已經(jīng)成為了北國的封臣,。
可如今,,在海燕王國的艦隊護送下,他卻出現(xiàn)在了羅薩雷斯島,。
或者說是回到了羅薩雷斯島,。
這一次,他真的獲得了勝利,。
白水宮外面的海面上,,海燕王國的風帆戰(zhàn)艦一字排開,南水公國曾不可一世的槳帆船艦隊數(shù)日之前已在他們的炮火下灰飛煙滅,。
羅薩雷斯島引以為傲的幾座海岸要塞,,也全部被登陸的雇傭兵們所攻陷。
守衛(wèi)羅薩雷斯島的水兵,幾乎都倒在了白水宮門前,。
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與他對抗了,。
“我的好弟弟呢?還有他的老提督呢,?”石楠咧著嘴,,笑著問道,“他們逃去了什么地方,?”
沒有人敢開口回答,。
“你,你來回答,,他們在哪里,?”石楠看著站在最右邊的一個官員問。
“我,,我也不知道,,月季大公他……”官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然后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已經(jīng)晚了。
“殺了他,?!笔χf。
兩個傭兵走上前,,那個官員本能地想逃跑,,可是這邊長戟一揮,他就慘叫著倒了下去,。
“不要總是讓我提醒你們這件事情,,”石楠說,“現(xiàn)在我才是南水公國的大公,?!?p> “是,是,,是……”官員們齊聲應和道,。
倒地的那個官員還沒有死,他捂住自己腰間的傷口,,痛苦地在地上掙扎著,,看著自己的血不停地流出來。下一刻,,那兩個傭兵把他直接架起來,,拖到宮殿外面,丟進海里去了。
只留下地上那條長長了,,令人惡心的血跡,。
“聽好了,各位朋友,,”石楠站了起來,,“我只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月之內(nèi)你們要把我的弟弟月季和那個叫海棠的糟老頭找出來,,不論是死是活都可以,。”
“是,,是的,,大公先生!”官員們又趕緊應和道,。
石楠看著他們雙腳發(fā)抖,,對自己點頭哈腰的樣子,不禁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羅薩雷斯島就只剩下你們這群軟蛋了嗎?”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難怪當初你們的軍隊在我洛斯蘭人面前,,就跟待宰的畜生一樣!”
“是,,是,,大公先生威武?!惫賳T們馬上賠笑道,。
石楠笑得更加開心了。
在距離白水宮不遠的一個下水道里,,兩個人忍受著陰暗,、潮濕、惡臭的環(huán)境,,蜷縮在一個角落中,。
頭頂上傳來傭兵們移動的密集腳步聲,顯然正在搜尋著他們,。
南水大公月季,,南水公國海軍提督海棠。
事實上,,剛剛已經(jīng)有傭兵進入這段下水道了,,可是他們利用角落里的陰影躲了過去,。傭兵們很快便無法忍受這里的環(huán)境,他們也因此逃過一劫,。
“我……我快堅持不住了,,海棠,海棠,,我們放棄吧……”
在黑暗中,,月季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他那較胖的身體在小角落里蜷縮了太久時間,,渾身酸痛麻痹;水道中彌漫的惡臭讓他的腸胃反復翻滾,,吃過的東西全部都嘔吐在了自己的身上,;比身體上的痛苦更可怕的是恐懼,在黑暗中,,眼前不斷浮現(xiàn)起水兵們的鮮血,,浮現(xiàn)起傭兵們手里的長戟和鋼刀。
堅持不住了,。
身邊的海棠老提督卻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將手放在他的肩上。
三十歲的大公,,在他身邊仍然像孩子一樣,。
“不如就讓我……就讓我出去,,向他們投降吧……我把大公的位置給他,,他就不會再追殺我們了……”
“石楠不會放過你的?!焙L囊а勒f,,“你只有堅強,才能活下來,?!?p> “可是……可是……”
“你想想啊,你不是最崇拜她了嗎,?她當初也和我們現(xiàn)在這樣,,在下水道里整整躲了一晚,而且還是泡在污水里,。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都已經(jīng)不能動了?!?p> “可她是女皇,,我只是大公,,我做不到,做不到……”
月季這樣說,,聲音越來越小,。
“不要緊,我們不需要像她一樣躲那么久,?!焙L逆?zhèn)定地說,“天很快就會黑下來,,到時候我們順著下水道往前走,,去西島大劇院里面躲起來?!?p> 西島大劇院,,羅薩雷斯島最繁華的地標之一,對月季來說,,那里有著他無數(shù)美好的過往回憶,。
“西……西島大劇院嗎……嗯,好,,好的……”月季似乎重新有了信心,,“到了那里,我們就安全了嗎,?”
“對,,到了那里就安全了?!?p> “石楠他,,石楠他不會去那里找我們嗎?”
“當然會了,,但是不怕,,”海棠說,“西島大劇院最近換了新的老板,,她是個聰明人,,我想只要我們籌碼夠高,她是愿意和我們談一談的,?!?p> 一個月前,西島大劇院被冬語劇團買下,,它成為了冬語劇團的第一個屬于自己的劇院,。而那個因美貌而名滿天下的蒲公英女士,如今成為了西島大劇院的新老板,。
月季聽不懂海棠的話,,但是既然海棠說可以,,那他就相信可以。于是在黑暗中,,他擦去眼淚,,并安靜了下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今天的老提督海棠,,對他的態(tài)度和往日不太一樣。
他不再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批評,、教訓他,,而是在安慰、鼓勵他,。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但這大概是這糟糕的一天里,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白水宮,,鷗橋。
石楠站在橋邊上,,看著夜晚平靜的海面,。
他的父親就是在這里,被祖母也就是當時的南水女大公薔薇逼死,,后來女大公自殺,,大公之位被叛軍首領,薔薇女大公的次子玫瑰繼承,,南水公國從此擺脫雙神教控制,,成為帝國的一部分。當時剛剛出生的他跟隨母親回到老家洛斯蘭,,在那里度過了困苦的童年,。成年之后,石斛蘭皇帝將他召到納西索斯為帝國效力,。
曾經(jīng)有段時間,他對未來充滿期待,,因為他相信皇帝為他畫下的愿景,。終有一天,他能通過自己建立功勛,,得到皇帝的承認,,然后理所應當?shù)鼗氐桨姿畬m,取回屬于自己家的南水公國,。
可是后來隨著他成長,,他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幻影,。石斛蘭皇帝不過就是想用他作為棋子,威懾當時的玫瑰大公,,讓南水公國服從,。他不論多優(yōu)秀,老皇帝不論多喜歡他,,他也不可能再回到白水宮了,。
終于有一天,石斛蘭皇帝被殺,,他一手建立的帝國也隨之分崩離析,。他馬不停蹄地回到洛斯蘭,召集父親和母親留下的舊部,,企圖武力奪回南水公國,。
那一次,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石斛蘭的女兒突然出現(xiàn)的話,。
這個小姑娘破壞了他的一切,然后還想跟父皇一樣把他囚禁在身邊,。
然而他不再會相信這些君主們虛假的承諾了,。
當北境的戰(zhàn)事進展到最關鍵的時刻,他背叛了女皇,,導致木犀戰(zhàn)死,,女皇幾乎一戰(zhàn)輸光了自己的身家。然而投奔北國的他卻并不受老國王的待見,,連一個官職,、一寸土地都沒有獎賞給他。
正當他已經(jīng)絕望的時候,,天可憐見,,水仙皇子,能改變一切的人回來了,。
憑借著自己的血統(tǒng)身份,,憑借著自己在南水殘留的勢力,他得到了水仙和海燕王國的支持?,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再囚禁他,,沒有人可以再阻止他回到白水宮了。
“這才叫物歸原主,?!彼鎸χ箍张c大海,背對著白水宮和整個羅薩雷斯島自言自語道,。
不過,,還有兩件事他還沒有完成,。
第一件事是把他弟弟和那個該死的老提督找出來,然后讓他們永遠消失在世界上,,這件事他打算用一個月時間完成,。第二件事則是后天出發(fā),去參加納西索斯的諸侯大會,,他要徹底了結自己和鈴蘭之間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