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過來拍著鄧艾的肩膀給他介紹：“士載兄,，這是我二弟司馬昭,，今年十九歲，剛?cè)胲娭袥]多久,，父親給他取表字子上,，?！?p> 鄧艾急忙施禮：“鄧艾見,、見過二公子?！?p> 司馬昭笑道：“士載兄不必多禮,，這世間能讓我父親看中、我大哥敬佩之人可不多,，士載兄本領(lǐng)過人,，是我輩的楷模?！?p> 司馬昭雖然滿臉堆笑,，但鄧艾總覺得心中發(fā)寒，尤其是那雙冷漠的眸子,，讓他從始至終不敢正視,。不知道為什么，司馬師,、司馬昭身為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弟,，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司馬師勇武果敢，豪氣豁達,，從他最開始對自己的態(tài)度到后來的轉(zhuǎn)變就看得出來,。這種人，是可以真心結(jié)交的,。司馬昭看起來也是個心胸寬廣之人,，不因為自己出身卑微而瞧不起，反而話里話外多有褒揚,。只是,，與司馬師發(fā)自內(nèi)心以誠待人相比，司馬昭對自己的親切,，卻像是刻意裝出來的“折節(jié)下士”,，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沒人知道，可能隱藏著一頭擇人而噬的冷血猛獸,。甚至于,，鄧艾隱隱覺得司馬昭對自己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防備和忌憚。這種人,，自己打心底里其實是想遠離的,。
不過，這是不可能,。如今自己被大都督提拔賞識,，以后自己跟司馬家不可能撇清關(guān)系了。
見到他們相處融洽,，司馬懿非常高興,，說：“士載，過幾日就要開赴長安,，你先問一遍底下的兄弟們,，愿意去的都可隨行，不愿去的我也會安排他們正式轉(zhuǎn)入荊州的駐軍,，薪俸翻倍,。統(tǒng)計完后，今晚我在府中設(shè)宴為你接風,，早點前來,。”
鄧艾恭敬回道：“是,。”
臨走,，司馬懿不忘囑咐底下人給鄧艾的屯田兵也準備酒肉犒賞,。
晚上，司馬懿在自己府中設(shè)席,，鄧艾按時赴宴,。荊州物產(chǎn)豐饒,，飛禽走獸、山珍海味無所不有,，司馬懿位高權(quán)重,，司馬家又是世家，一貫生活富足,，桌上的佳肴美味讓鄧艾這個出身貧寒的窮小子應接不暇,。平時吃慣了軍中粗食的他哪里吃過這些美食，一下子胃口大開,。司馬師,、司馬昭兩兄弟作陪，一直在旁邊頻頻勸酒,，鄧艾吃的滿口流油,，一時間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了。
司馬懿父子三人知道,，驟然從所處的環(huán)境中體會上層生活,，難以快速適應這是人之常情。這無關(guān)修養(yǎng),，所以沒有絲毫瞧不起鄧艾的意思,。一開始，司馬懿也只是簡單跟他聊幾句家常,，等看到鄧艾吃的差不都了,，這才出口問道：“士載，大將軍這段時間病情越來越重,，朝廷已經(jīng)多次在催促,，我們十日內(nèi)就必須要啟程去長安了。西賊之事,，你可有聽聞過,？”
鄧艾說：“略、略有所知,。聽說他,、他們陣中名將輩出，士卒打起仗來悍,、悍不畏死,，極為難纏，連車騎將軍(張郃)都死于他們手中,?！?p> 司馬懿嘆道：“是啊！蜀賊自入寇以來,，屢屢得手,，越戰(zhàn)越勇，如今竟已在隴右站穩(wěn)腳跟,，并漸有吞并雍涼之勢,。我曾在上庸一帶與劉禪交過手，其軍容鼎盛,，端的是精銳無匹,，等閑難抗?！?p> 歷來川中出兵北伐,，最大的難題就是跨越崇山峻嶺，運糧艱難,，從這一點而言蜀軍一開始就處于不利地位（所以《三國志·諸葛亮傳》上說“亮每患糧不繼,，使己志不申”）。當然,，戰(zhàn)場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因為如果魏軍想攻打益州同樣要面對重重險阻。糧草的問題不解決,，就算軍隊再多,、戰(zhàn)力再強、智謀再超群也難以取得成功,，最終除了在糧草用盡之前撤軍別無他法,，否則只能全軍覆沒。而如今,，蜀軍在隴右站穩(wěn)腳跟,，其勢已起，雙方對戰(zhàn)再次拉到了同一起跑線上,，比拼的就是雙方軍隊的戰(zhàn)力和主帥,、將領(lǐng)的謀略。在這種情況下,，諸葛亮依法治軍所練出來的精兵,，比起魏國的普通邊軍無疑占據(jù)了很大優(yōu)勢。
鄧艾回道：“大都督用兵如神,，帶,、帶出來的軍士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驍銳，這一點上我們比蜀軍并,、并無劣勢,。西賊最倚仗的,，其、其實是國力,。”
司馬師,、司馬昭疑惑道：“國力,？蜀賊區(qū)區(qū)一州之地，國力豈可與我大魏相提并論,？”
鄧艾娓娓道來：“二,、二位公子所言極是，本來蜀賊地狹民少,，歷經(jīng)荊州,、夷陵兩戰(zhàn)之后更、更是元氣大傷,，本不足為懼,。然則，劉公嗣（劉禪字）即位后,，信重諸葛亮,，厲行法治，擇良將,，練精兵,，撫黎民，開屯墾,，聚錢谷,。為、為平定南中叛亂,，更是不惜親征蠻荒煙瘴之地,，積聚數(shù)年，國,、國力蒸蒸日上,，不但能支撐北伐，更有源源不斷的后勁,。如今三,、三國紛爭，仗恐怕一時打,、打不完,，誰國力強，誰,、誰便可以笑到最后,?！?p> 他說這一通長篇大論的時候反倒比平時路暢得多。
司馬懿說：“我大魏占盡中原膏腴之地,，得天獨厚,。說起屯田，當年武皇帝收降青州兵三十萬,，首開軍屯,，才有后來之興盛，想不到如今竟然落在了蜀漢的后面,?！?p> 鄧艾說：“我大魏幅員遼闊，士民殷富,，遠,、遠非小小益州可比。只是諸葛亮深通治國之術(shù),，那劉,、劉阿斗又對他言聽計從。相比之下,，陛下……”
司馬懿急忙環(huán)顧四周,，打斷鄧艾：“士載慎言！”
鄧艾笑道：“陛下自,、自是英明神武,，只是初登帝位，一,、一時無人提醒罷了,。”
司馬懿聽他話中有話,，疑問道：“士載可是有何良策,？”
鄧艾說：“小、小人久居汝南屯田,，也曾到淮南查探,，這一片良田千里，水運發(fā)達,，若,、若能地盡其用，于國大利,。小人據(jù)這些年所見所得,，整、整理出《濟河論》一冊,，愿獻與大都督,，以達天聽,。”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乃是手書，封皮用濃墨寫著《濟河論》三個大字,。司馬懿翻開之后,，扉頁直指當前弊端：“……田良水少，不足以盡地利,，宜開河渠，可以引水澆溉,，大積軍糧,，又通運漕之道?！?p> 司馬懿也是深諳治國之道的大才,，這番話一針見血，直說到他心底里去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往下看：”昔破黃巾,，因為屯田，積谷于許都以制四方,。今三隅未定（原本是“三隅已定”,，因為歷史上鄧艾上《濟河論》的時候，諸葛亮,、軻比能已死,，遼東已定，姜維還未開始大舉北伐,，所以曹魏西,、北、東北三個方向算是安定的,，唯有淮河以南多發(fā)戰(zhàn)事）,，淮南多事，每大軍征舉,，運兵過半,，功費巨億，以為大役,。陳,、蔡之間，土下田良,，可省許昌左右諸稻田,，并水東下,。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三萬人,，十二分休,，常有四萬人，且田且守,。水豐常收三倍于西,，計除眾費，歲完五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于淮上，此則十萬之眾五年食也,。以此乘吳,，無往而不克矣?！?p> 司馬懿看得如此入神,，讓司馬師、司馬昭兄弟二人也忍不住好奇心上前觀看,，越看越是嘖嘖稱奇,。良久，司馬懿合上書冊,，感慨道：“真乃謀國之論,！想不到士載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遠見卓識,，實是我大魏之幸,！此冊我會盡快上報朝廷，若真能得到陛下允準,，則不費朝廷絲縷,，五六年間我軍便可在淮上得十萬大軍、三千萬斛糧草,，西蜀,、東吳又有何懼？”
鄧艾躬身謙虛回說：“小人只,、只是提議,，皆是大都督之功?！?p> 當下,，司馬懿親自手抄一份《濟河論》，并將其中不甚合理之處（鄧艾畢竟還年輕）加以潤色,，派人快馬送往洛陽,。
長安城中,，曹真已經(jīng)是病得骨瘦如柴，但他不顧眾將勸阻,，每天依然強撐著在病榻上過問軍情,。
這一日，聽完眾將匯報,，他問道：“仲達還沒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