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月溪城外血流成河,,可一場風雪過后,依舊如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連半滴血污都找不到,。
他們都是楚烏閣的人,大多孤苦伶仃,,連身份也不在冊,,只存放在楚烏閣的檔案之內(nèi),既然死了,,便是要燒幾張印著性命籍貫的白紙,,連同他們所有的作為都化作灰燼。他們生來在世間受苦,,死了好像也不曾來過這世界,似乎只能讓統(tǒng)管身份戶籍的官員有些感慨,,再掀不起別的什么波瀾,。
可月溪城內(nèi)的人就沒了這樣的傷感情懷,他們于一場鏖戰(zhàn)之下幸存,,甚至還有些惴惴不安,,先進城的人安然無恙,后進城的自然心里也有些吃味兒,,雖然沒有實際證據(jù)證明凌堂主的這位女兒是想拿他們打頭陣,、當炮灰,事后也重金打賞,、安撫人心,,但總有些別的意味在里面。畢竟連林令言千里相助都被安歌擺了一道好險送命,,那安歌對于他們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好心思了,。只是這番話不該說,也不能說,。
可安歌此時也不開心,,甚至沮喪而記恨。
她想到了林令言會在這次行動中受傷甚至死亡,,當然如果她死了最好不過,,但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置身險境,好險喪命崖底,。
她并不后悔沒告訴齊光崖底還躺著林令言呢,,就算被發(fā)現(xiàn)她事后也有的是理由可以解釋,但極度后悔的是她實現(xiàn)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有了身孕,。
安歌本就不適應舟車勞頓,,坐最安穩(wěn)的馬車也時常暈眩,,所以嘔吐也似日常,本只是以為天氣寒冷才會吐的越發(fā)厲害,,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懷了孩子,。可連番的驚嚇,,又在雪地里趴了很久,,還沒到月溪城她就已經(jīng)開始出血,最終還是沒能保住這個孩子,。
她恨,,很恨。母親死后,,她在養(yǎng)母的庇護下長大,,可在妓館那種地方看了太多的薄情虛偽,所以她自小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專情的丈夫,,她要做賢妻良母,成為一個最好的母親,,給孩子最好的生活,。所以在凌弈找上門時,雖然她一直記恨自己的父親,,依舊是想也沒想就和他去了京城,。因為無論養(yǎng)母如何愛她也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而凌弈可以,。
可孩子沒了,。
安歌怎么埋怨自己咎由自取,她恨蘇重,,也恨林令言,,對于林令言更是咬牙切齒,她寧愿自己和孩子一起死了,。
而安歌不知道的,,是齊光與郎中隱瞞了她的病情,因為身子本來孱弱,,如今在雪地中受了大寒又失了孩子,,她很可能以后也不會再有孩子了。幸而她還不知道,,還能暫且壓制住她的瘋狂,。
可齊光自她蘇醒后反倒很少出現(xiàn),總有些不愛陪著她的意味,這也讓安歌異常惱火,。齊光埋怨她,,因為林令言那個賤人還沒醒。
她怎么不去死呢,?安歌躺在床上,,心里恨恨的想,可臉上依舊只有凄惶和憂愁,。她不必解釋,,侍女已經(jīng)向齊光表達了她的說辭,旅途辛苦,,終日恐慌不安,,加上有孕在身、驚嚇過度導致她精神恍惚,,這才分不清在崖頂是不是有人陪在她身邊的無論旁的人信不信,,齊光信了就好,何況她為齊家懷了孩子,,又因為保護齊光而丟了這個孩子,,就是興師問罪還能挑現(xiàn)在這個時辰不成。
“令言還沒醒么……”安歌泫然欲泣的問,,見侍女搖搖頭,已然泣不成聲,,“都是我的過錯……”
她知道齊光就在門外,,看著他心疼徘徊頂身影終究是進了自己的房門。
我總會贏的,。安歌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能陪齊光一世的,只有我,。
花暮一直陪在林令言和博衍身邊,,也時常看見在院門口徘徊不前的齊光,。
齊光沒臉進來,,一邊是一路維護自己、又因此剛剛小產(chǎn)的妻子,,一邊是自己的至親,、為自己險些喪命的令言和博衍,齊光將安歌送回月溪城立即想要趕回落龍嶺,,可房內(nèi)立刻傳來安歌撕心裂肺的聲音,,侍女和養(yǎng)母哭求他留下,但無論借口如何,他終究是沒有去救他們,,任他們凍死在落龍嶺下,,如不是有花暮,還不知他們能不能活得下來……
令言和博衍被抬回來時,,博衍迷糊之間睜眼看見了齊光,,旋即便合上了眼睛,或許博衍并無意識,,可齊光看得分明,,在他眼中得失望,無邊無際的失望,。
而令言……右肩傷口露骨,,累累傷痕,她半生修為全在右手劍術,,便是活得下來,,那又該是怎樣的重創(chuàng)……如果她知道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崖底……
齊光雖然不敢想,花暮卻知道答案,,無論安歌是有心還是無意,,是站在妻子的立場,還是玄武堂的立場,,落龍嶺的事已經(jīng)在齊光,、令言和博衍的心上畫出一道巨大的傷痕,他們這個鐵三角再不可能一如從前,,永遠,,都不可能了。
花暮心中有些惋惜,,甚至有些隱痛,,花朝和花午已然許久未見,他們這三人,,希望當不如此吧……
林令言傷口愈見好轉,,可跌落山崖,頭部傷的太重,,一直都沒有清醒,,眾人耽擱在月溪城內(nèi),本來以為齊光此行才會影響楚烏閣之后的格局發(fā)展,,沒想到事情居然又出現(xiàn)了重大變故,。
老閣主病死京都,凌弈承圣上之意接任楚烏閣閣主之位,。白虎堂現(xiàn)堂主在北境鎮(zhèn)守數(shù)十年,,北境太平如昨,故將白虎堂主調回京都任京畿元帥,官升一品,,也是將他從楚烏閣中徹底除名,,成了朝堂上的一員。如今白虎堂主的意見已經(jīng)不再重要,,新任堂主由凌弈從京都直接派遣,,白虎堂徹底在凌弈治下,安歌和齊光的北境之旅也可以到月溪為止了,。
而讓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本來和凌弈斗得如火如荼的蘇重竟然在和外甥聶心和一干屬下游湖時遭遇水患,人船蹤跡全無,。有人說蘇重知道大勢已去,、藏匿行跡避免追責,也有人說是凌弈痛下殺手鏟除異己,??蔁o論旁人怎么說,楚烏閣把湖底的泥沙都要翻過一遍了,,找到了不知道多少具陳年尸體,,卻沒找到這幾個人。
楚烏閣局勢大改,,玄武堂任齊光為堂主,,朱雀堂任林令言為堂主,只是這幾個人尚且還在月溪城苦苦掙扎,,還不知道外界驟起變幻的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