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過小滿,，玉盤山半山腰仍籠罩在一片新綠中,。巨巖附近的一處涼亭，一老一少正在靜靜對弈,，伴著巨巖遠(yuǎn)處的海浪洶涌,，別有一番意趣,。
三名主仆模樣的男子行至涼亭不遠(yuǎn)處，為首者二十出頭,，一身淡粉長袍,，身材頎長，面貌俊美眉目清朗,，嘴角含著暖暖的淺笑,。男子停下腳步，目光柔和地看向與老者對弈的少女,。
少女一襲豆青煙衫,，外面罩一層薄如蟬翼的杏粉細(xì)紗，一頭烏發(fā)以淺綠絲帶系起,，額前碎發(fā)隨微風(fēng)輕搖,，幾縷青絲淘氣地垂落雙肩。未施粉黛,，更清麗動人,，晨光灑在如雪的肌膚上，使她周圍生出淡淡光暈。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云手,。
少頃，老者住棋起身,，只見他一領(lǐng)青衣,，鶴發(fā)三千無風(fēng)自飄，清冷的背影傲然絕世卓爾不群,，“半載不曾對弈,，云兒棋藝大進(jìn)，只是棋風(fēng)透著凌厲,，還需多多收斂,。”
少女起身道：“先生偏心,，又要與弟子們云游,，獨(dú)拋下云兒一人無親無故?！?p> 老者踱出涼亭,，“云兒，我與你父相交多年,，我不收你為徒,，只答應(yīng)傳授技藝，確因你命中有‘飛龍?jiān)谔臁?，天命不可違,，大爭之世，智勇者為先,，你自有你的使命,。你父親一生行事無愧于天地，你雖為女子,，也須牢記家訓(xùn),，做一個有風(fēng)骨的人,?！?p> 少女盈盈跪拜：“先生的教誨云兒時刻謹(jǐn)記，至于'天命'一說,，云兒與孔夫子一樣‘敬鬼神而遠(yuǎn)之’,，慣不信這些陰陽之言。云兒愿追隨先生修習(xí),，兼濟(jì)天下,。”
“時也運(yùn)也,，終是命也,?！崩险咔謇室恍Γ撇粸槭朗聞尤?，徑直走過粉衣男子,，犀利的眼風(fēng)掃過，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少女望著老者的背影欲言又止,，和霽月一起深深再拜。
再抬頭時看見亭下站立的男子,，青衫少女目光一閃,，未言面先紅。男子走上前,，看著亭亭玉立的少女,，聲音中不再有稚氣，而是充滿柔和的磁性,，溫暖地如三月春風(fēng)：“云妹,，當(dāng)年我去蜀國探望你時，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晃四年過去,，竟長這么高了。若不是你飛鴿傳書與我約在此相見,，我都不敢貿(mào)然相認(rèn),。前年陛下派我出使吳國，待驚聞墨家巨變,，趕到蜀國,，已經(jīng)找不到你的蹤影，父親母親都很擔(dān)心你,?！?p> 青衫女子姓墨名如云，此時她眼圈微紅,，哽咽道：“我爹爹為蜀國佞臣誣陷,，娘親節(jié)烈，與父親伉儷情深,，得知父親在天牢去世,，當(dāng)晚便在牢前憤然自刎。蜀國君自知有愧,，沒有再為難我這個小女孩,。先生幫我處理完雙親的后事，便帶我離開蜀國，云游天下,。曄哥哥你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蜀國多時?！?p> 男子憐惜地拉住她的手,，熟悉的甜香縈繞，白皙的小臉上嬰兒肥已然褪盡,，顯出精致的下巴和完美的輪廓,，鼻和唇在她臉上劃出優(yōu)美的幅度，唇角小小梨渦比幼時分明,，淺淺一笑襯得那對如水的眸子神采奕奕波光流轉(zhuǎn),。柴瑋曄微微有些出神，握她的手不由緊了幾分,，“難為你了,，云妹。以后大哥不會讓你再受一點(diǎn)委屈,?！?p> 女子有些羞澀，但仍是大方地讓他握住,，似乎他們本就該如此親密,。“曄哥哥,，還記得霽月嗎,？我離開蜀國時，發(fā)還了墨府一眾下人的身契,，可這個丫頭說什么也不愿離開,，這幾年一直陪我隨先生修習(xí)?！?p> 霽月上前屈膝一福：“曄公子,，我家小姐沒有一天不記掛你，有你在小姐就不會被人欺負(fù)了,?！?p> 柴瑋曄疏朗淺笑：“真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云妹,，你在風(fēng)先生處學(xué)藝多年,，憑你的聰慧這普天之下還有人能欺負(fù)了你主仆去？”
大家聞言都笑了,，一時間涼亭里暖意融融。如云深情脈脈地看一眼涼亭，欲言又止,。七年前在這里惜別,，她的曄哥哥說待她成年一定會去墨家提親，完成兩家父母定下的婚約,，究竟是童言無忌,，是孝心，還是真心,？
一行人在下山的棧道迤邐而行,，柴瑋曄與如云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時而低語幾句時而淺笑盈盈,。
柴瑋曄似乎想起什么道：“云妹,，這次三弟和我一起來的，你們兩小時候只要在一處便打架爭斗,，不管什么好東西總是同時看上,，誰也不讓誰，現(xiàn)在長大了該文靜些,。三弟現(xiàn)在可是汴京城里有名的霸王,，又最最有俠義心腸。去年上元節(jié),，夏淑妃的侄兒強(qiáng)搶民女,，被三弟撞見，不由分說打了夏公子一頓,，還硬把他拖去見官,。弄得京兆尹關(guān)也不是放也不是。自此以后,，京城里游手好閑的世家子弟,，見到三弟都繞道走?！?p> 如云美目一轉(zhuǎn),，莞爾道：“瑋軒是你唯一的親弟弟，小時候最得先帝喜愛,，自然比別的孫輩驕縱些,，連他的名也是先帝欽賜，這在眾皇孫里可是獨(dú)一份,。至于說文靜嘛,，恐怕不會，前日我和瑋軒已經(jīng)‘以武會友’了,?！?p> 柴瑋曄眼角微彎,，展顏道：“原來與三弟賽馬的女子就是你，三弟整晚一直念叨那個‘女俠客’,，以后大家在一處,，和睦可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