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京城郊外一處茅草廬間仍亮著光火,。
胡士耀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燭火搖曳,,幾近燎著他的眉毛。然而他卻仿佛毫未察覺,,坐在簡陋的桌前思索,。
“士耀,家中又沒有油米了,,明兒去買一些,。”
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了胡士耀的思緒,。
“我知道了,,夫人?!?p> “對了,,君兒的學費也該交了,私塾的先生催了好幾回,,一直推脫著,,再拖下去,君兒真是不好意思面見先生了,?!?p> 胡士耀嘆了口氣,身為一家之主,,大大小小的開支都要由他負責,,然而僅僅經營一間生意慘淡的茶水鋪,如何負擔的起上上下下的花銷,。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更何況,士人有著自己的榮譽。
因此即便是王侯府里親自派人,,邀請自己去做門客,,也是果斷婉言謝絕。
可如今為生活所累,,昔日的夢想早已被現(xiàn)實磨平了棱角,。
胡士耀下意識摸了摸腰側的囊包,薄薄的布袋里面僅剩下銅板,,可這,,遠遠不夠。
“難道,,真的要去做個門客,?”胡士耀自言自語道。
公孫侯府里,,公孫勝正頭疼著面前一摞摞書卷,,本就不喜歡讀書的他,如今還要看如此多的古代文言文,,真是火上澆油,,烈火燎原……
“真是令人心煩!”一想到還有不到五日就要參加詩會了,,恐怕免不了在全京城貴侯面前出丑,,公孫勝想想就煩躁。
“詩會,!詩會,!辦毛的詩會!”
“有這錢,,去搞搞民生建設不好嗎,!”
一生氣,公孫勝就摔書,,砰地一聲,,一摞摞書卷被他摔在地上。
張三從門外聽到房內的動靜,,心中暗暗咂舌,自家侯爺怕是又動怒了,,可千萬別把怒火發(fā)到自己頭上,。
京城大道,胡士耀走在上面,,左右環(huán)視著道路兩旁的店鋪,一邊看著門口擺著的糧食價格,,一邊掂量著口袋中的銅板能夠買多少糧食,。
看了一路,胡士耀心中感嘆,,京城中的物價真是越來越貴了,,手中的銀兩連一袋米都買不起,。
“算了,先去給君兒交學費去,?!焙恳闹邢氲健?p> 京城南北座落著兩處書院,,南邊的是白鹿書院,君兒在的是北面的凰竹書院,。繞過京城大道,,直走一段距離,就到了,。
凰竹書院的正門是用竹匾懸在正上方,,草書“凰竹”二字,側門是書院接待外來人士的通道,,通道盡頭便是負責繳費的地方,。
“什么事?”柜臺上的小廝右手托著腦袋趴在上面,,有氣無力說道,。
“我來給我兒子交錢?!?p> “你兒子叫什么名字,,我找一下?!毙P從柜臺下面掏出一本名冊翻看著,。
“胡君堂,,麻煩您找找?!?p> “胡…胡君堂……”
“找到了,,在這?!毙P指尖點在名字下面,“胡君堂欠了兩個月的學費了,,算上這個月的,,共要繳一百五十文?!?p> 胡士耀連忙從口袋中掏出,,擺在柜子上,一字整齊劃開,。
“十,、二十、……一百四十,、一百五十,。”小廝點了點,,收起銅板,,“這就夠了,記住,,下回早點交,,催了好幾回了?!?p> 胡士耀連忙點了點頭,。
小廝不客氣的補一句,“下回要是還這樣,,就攆出去,。”
……
胡士耀手里握著癟癟的錢囊,,搖頭苦笑著走出書院,。
交完了學費,哪里還剩下什么銀兩去買油米,?沒有油氣,,怎么生火做飯?
更何況,,君兒還在長身體的年齡,,更是要注重營養(yǎng),。
想到這里,胡士耀心情越發(fā)低沉,,不再去京城大道,而是徑直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臨近家門,,夫人遠遠望見自家丈夫的身影。
“士耀,,怎么沒有見你買油米,?這可怎么做飯?”
胡士耀直接踏進房門,,坐在板凳上面,,自顧自的倒了杯水。
夫人看他這副心情不好的模樣,,心中明白,,又是家中銀兩不夠了,于是默契的不再說話,。
正在此時,,一個男孩雀躍的從外面跑進來,朝著胡士耀扎頭跳去,。
“爹爹,,你回來啦!”
胡士耀一把抱住男孩,,“你這調皮鬼,,又去哪里玩了?弄得一身灰,。功課做了沒有,?”
君兒用力點了點頭,“爹爹,,今天我們吃什么,?”
“讓娘親給你熬點粥喝,吃點饅頭,,就著點菜,。”
“又吃饅頭和野菜???我們都吃了半年了?!本齼菏湔f道,。
“爹爹,,我想吃肉!”
胡士耀看著失望神情的兒子,,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君兒乖,,不要打擾你爹了,爹爹累了一天,,讓爹爹休息下,。”夫人把不情愿下來的君兒從胡士耀身上抱了下來,。
偶然瞥見夫人身上的藍布衣裳,,這件衣服早已褪色發(fā)白,胡士耀想起來,,那還是結婚的時候買的,。細數(shù)過來這些年來,夫人和自己都沒有添過一件新衣,。
想到這,,一股濃濃的愧疚莫名涌上胡士耀心頭,頓時喉嚨哽咽,,感到生活艱難,,不知道如何辦才是好。
“難道,,真的要去公孫侯府,?”
正在胡士耀猶豫不決之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響,,一群大漢直接破門而入,,闖進院子里。
“胡士耀,!欠債還錢,!”
“當初用地契借的錢也到時間了!還錢,!”
胡士耀心中一沉,,當初為了開茶鋪才迫不得已借的錢,但還沒有到還款時間,,怎么這群人就找上門來了,。
“你們先進里面去?!焙恳D頭對母子二人說,。
夫人抱著害怕的兒子朝臥室,,轉頭一臉擔憂對胡士耀道,“士耀,,你可千萬要小心點,。“
胡士耀點點頭,,轉身對來勢洶洶的群人說道,,“明明說好年底還錢,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
為首的惡狠狠道,“年底還錢是沒錯,,但是老子現(xiàn)在缺錢花,,先過來拿走點!“
“這……“
“怎么,?老子的錢還拿不回來了,?“面容兇悍的為首大漢道。
“快點,!“
“還錢,!“
大漢身后嘍啰們叫囂,喧喧嚷嚷,。
胡士耀面露難色,,一時間讓他突然拿出這么多錢財來,怎么可能辦到,。
為首大漢見狀,,一把抓住胡士耀領角,拎到面前道:“給句準話,,能還是不能,?“
鼻息盡數(shù)噴在胡士耀臉上,他曾何時受過如此欺侮,。
“黃大哥,,現(xiàn)在讓我突然拿出來,確實困難,?!?p> “那就是不能了?恩,?“黃業(yè)再次攥緊領角,。
胡士耀幾近感到窒息:“能!能,!“
大漢聞言,,松了些許力度,,胡士耀大口喘息著。
“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能否給我兩日寬限,,后日你再來找我拿錢行不行?“
黃業(yè)轉頭,,身旁一人低頭在他耳旁說了幾句,。
黃業(yè)點了點頭,轉身對胡士耀說道:“那就后日,,我再來找你,,若是到時候拿不出錢來,就休怪老子……“
周圍一遭人隨著黃業(yè)冷哼,,隨其離去,。
胡士耀望著一行人等的身影,心中悲哀,、愧疚,、自責、憤怒交雜在一起,,癱跪在地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難道,,自己就這樣活著嗎,?胡士耀悲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