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市場經(jīng)濟
就在人們忙著種地的時候,高麗云的單位卻開始放假。這天周末,,她悠閑地在校園里到處逛,高一高二年級的學(xué)生昨天已回家,,高三面臨高考,正安靜地坐在教室里復(fù)習(xí)功課,。
她悄悄地走近,,瞅了瞅走向樓前的樹林里,想當年自己也和他們一樣懷著美好的希望坐在里面用心學(xué)習(xí),,擠這條通往羅馬的獨木橋,。如今想想,人生真是變化莫測,,如果父親不在自己這里住,,自己哪有機會進來體會當年的情景。
你努力奮斗來嗎,?看你終日無所事事,,一副懶散地樣子,不要再隨波逐流,,任意活下去,,否則你會終生無所作為。
她望著綠意濃濃的樹木正在自我反思時,,耳邊傳來高利國的聲音,。“姐姐,,你可真行,,讓我騎車找了一圈?!?p> 他騎著車子一邊按鈴鐺,,一邊沖她吆喝著過來?!翱禳c回家,,咱爸找你有事,。”看他鄭重其事地樣子,,高麗云趕緊接過車子,,載著他一塊兒回去。
“你做幼兒教師吧,?!备咝iL聽說有家幼兒園招聘幼兒教師,托人想讓女兒麗云進去,。
沒有想到她搖頭拒絕說:“爸,我不喜歡做幼兒教師,,看小孩,。”
“你喜歡干什么,?不能光依著自己的性子,,老大不小的,應(yīng)該學(xué)會安排自己,。棉紡廠眼看著一個挨著一個關(guān)門倒閉,,你不想換個工作,以后怎么辦,?不能光靠大人吧,,就算是結(jié)了婚也要自食其力?!?p> 高麗云爭辯道:“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不是正學(xué)著會計嗎,?”
高校長雙目如炬,,“你想干會計?找到用人單位了嗎,?”
高麗云看到父親臉色不好,,小聲回答道:“沒有?!?p> 高校長耐著性子教育她說:“沒有,,你上培訓(xùn)班學(xué)了有什么用?現(xiàn)在社會上人才濟濟,,競爭十分激烈,。大學(xué)生越來越多,有本事的人全憑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找單位,。所以,,我們要早做打算?!?p> “爸,,那家幼兒園剛建成,肯定也用會計,,你找人說說,,我進去干會計不行嗎?”高麗云鼓起勇氣來問,。
看來女兒到底年輕不懂事,。高校長沒有直接說她,只是說了句,,“找人打聽一下說吧,。”看到她聽了高興地要走,,忙喊住她說:“來,,麗云。坐下,,咱們爺倆好好聊聊,。”
看閨女挨著坐下,,高校長意味深長地說對女兒說:“人,,富貴在天,生死有命,。這個你讀過書不用我多說,,但是你要記住:你可以相信命運,,但不要認命,,有時可以認命,但又不可以相信命運,?!?p> 高麗云一時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剛想發(fā)問,,高校長擺手不讓她做聲,,接著說:“就拿你和麗霞來說,現(xiàn)在你比她好,,那只是表面現(xiàn)象,。麗霞做過傷風(fēng)敗俗之事,但是敢做敢當?shù)木窈苤档媚銓W(xué)習(xí),?!?p> 高麗云聽到這兒,,心里非常不安,以為父親看她不好,。還有單位放假不知道啥時候開工,,她煩惱地站起來?!鞍职?,我想回村里看看?!?p> “回去吧,,回去散散心也好。那個幼師考慮一下,,行的話早點回來上班去,。”高校長沒有勉強她,。
在回小村的路上,,高麗云剛買票擠上公共汽車,,聽到身后有人叫她,,原來是同事。兩人說著話走到車廂里坐下,,“麗云,,咱廠里可能倒閉破產(chǎn),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沒有想過?!备啕愒茖嵲拰嵳f,。
“我也是,不過家里開著扒雞店,。我爸準備再開一家,,讓我照應(yīng)。要不,,你跟著我合伙干吧,?當個體戶名聲不好聽,但是能掙錢呀,!”
“行,,等你開業(yè)那天,別忘了喊我,?!丙愒祈樒聺L驢地答應(yīng)一聲,。
“好,一言為定哈,,哈哈,。我要下車了,那個養(yǎng)雞場就在前邊,?!蓖伦桨肼飞希萝囂婕依锟簇浻嗀浫チ?。
高麗云和她揮手告別時,,看到田野里有耕地的,有給麥子澆水打藥的,,到處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唯有自己無事可做,透過車窗不禁發(fā)呆,,犯困,。
公交車停下的地方,正是洛河鎮(zhèn)新蓋的郵局,。下車看到墨綠色的郵筒,,想到前年無聊地給同學(xué)寫信的日子,想起程云清三個字,。嗨,!真是恍如隔世,這個曾經(jīng)被自己默默規(guī)劃進人生的男青年,,連個面也沒有認真地見過,,就從她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她一面回想,,一面朝郵局的方向望去,,透過敞開的玻璃門,可以看到有人在工作,。其中一位比她年齡小的姑娘是鎮(zhèn)上一把手的侄女,,雖然在里面是個臨時工,卻擔(dān)任著人人想爭的好位子——出納員,。
聽楊愛軍說,,她吃的這個香餑餑,有好幾個比她有文化有能力的在爭搶,。唯有她一個初中生硬是擠進去,。
楊愛軍和高麗云說這件事時,她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一點兒沒有放在心里去?,F(xiàn)在才忽然領(lǐng)悟到:楊愛軍進入鎮(zhèn)上的好單位上班,,很不容易。還有一點,,她如果想在鎮(zhèn)上謀個好差事,,更是雪上加霜。
高麗云拎著包裹,,路過信用社,,遠遠看到門前停著許多自行車,看到有人出來進去的辦理業(yè)務(wù),。她想到自從春節(jié)過后,,不,是從他進入信用社上班到現(xiàn)在,,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電話里說有空看她去,卻一直沒有去,,看來確實不如在縣城里找她方便,。
他讓我來找他,去,?還是不去呢,?自己這個樣子見他干什么?何況又是上班時間,。
不知道見面好與不好,,最好不要相見,,何況因為工作的事,,自己的心情非常糟糕。高麗云胡亂想著往里面瞟了幾眼,,急忙走過,,生怕碰見他。
鎮(zhèn)上比年前又多了幾家商店,,還有一家理發(fā)店,。高麗云發(fā)現(xiàn)洛河鎮(zhèn)越來越熱鬧了。
陳小兵的照相館鎖著門,,她借不到自行車,,坐在臺階上想:從鎮(zhèn)上到村里還有七八里路呢,跑回去最少得一個小時,,怎么辦,?太陽馬上落山。
最后她背著包,拎著東西,,邁著踩在柏油馬路啪啪作響的高跟皮鞋的步子,,裝作高興的樣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喂,,上車吧,?我拉你去?!币粋€偏瘦的中年男人蹬著輛三輪車從前邊的路口上迎過來,,后面搭著舊帆布篷子。
“去小村,,要多少錢,?”高麗云猶豫一下,才問道,。
“到那里有十里地,,你拿四塊吧?!?p> “三塊吧,,到路邊不用進村子?!备啕愒茖W(xué)著討價還價的樣子,。
廋男人有點不情愿地說:“行,上來吧,。誰叫咱這里窮鄉(xiāng)偏僻的,,什么買賣也不好干,我讓著你少掙點,?!?p> 高麗云坐上去,看他使勁蹬車的樣子,,想到老舍的駱駝祥子,,想到電視里演的拉洋車的,心里開始不安,,不由地暗問自己,,何時也學(xué)會用錢使喚人了?于是把臉轉(zhuǎn)向路邊看去,,往常熱鬧非凡的飯店,,不知為何都關(guān)門大吉,少見人影,,有的門前野草瘋長,,荒涼凄切,。
真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咦,!有些事物,簡直是來來去去的,,似一陣風(fēng),。
她下了車給他車錢,走上鄉(xiāng)間小路,,碰到趕車送糞的蘇冬成從地里出來,,就這樣高麗云坐上毛驢車。
夕陽下,,坐在地排車上,,慢慢悠悠地走著,欣賞著田野上的春景,,嗅著空氣中,,隨風(fēng)飄來的陣陣泥土和花兒的芳香,真是人生中一道亮麗的美景,。要是每天都能夠享受到這樣的景致,,沒有煩惱該多好啊,!她感慨萬分,。
“麗云,你廠里怎么經(jīng)常放假,?”蘇冬成坐在前面,,點著一支煙,回頭問她,。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去年棉花漲錢短缺,廠里沒錢買皮棉的原因吧,?!?p> “棉賤傷農(nóng),。因為前年棉花太賤,,所以去年種棉花的少啦,你們棉紡廠就不好買,。我想,,到秋上你們廠里又會好起來的,聽說今年種的又多起來,?!?p> “市場經(jīng)濟,誰知道,誰能夠把握???哎,你打算種幾畝,?”高麗云望著遠處的夕陽,,漫不經(jīng)心地問他。
“不管貴賤,,我不打算多種,,種棉花太費功夫?!碧K冬成不多種,,也是因為媳婦宋小淑懷有身孕,確實忙不過來,。
蘇冬成把車卸下來,,牽著驢到大門口的路邊上一邊讓它打滾,一邊笑著說:“好好打吧,,以后不用你拉車下大力了,,說不定趕明兒把你賣掉?!闭l成想那頭驢是干活累的,,還是聽懂他的話兒難受的原因,竟然躺在那里不起來,。
蘇冬成拽了好幾下,,直到最后給它幾鞭子,那頭毛驢才又打幾個滾起來,。
拴好毛驢走進屋時,,宋小淑剛把買拖拉機的錢清點完碼好,看到他高興地說:“今天去三姨家,,三姨待我真好,,不但勸表哥借給咱錢,還讓我明天去她大女兒家去看看,?!?p> 蘇冬成認為沒有借到錢,忙說:“咱不去,,實在不行不買啦,,干嘛這樣難為自己?!?p> “總算湊起來,,干么不買,?明天去吧?!?p> “啊,,湊起來了!”蘇冬成興奮地在屋子里轉(zhuǎn)圈圈,。
“嗯,,我還多借了幾百,這樣的話,,明天去了準能買回來,。”
“好,,明天是黃道吉日,,說什么也得買家來?!碧K冬成走到月份牌前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