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鏡
“親哥,!能在高點出手嗎,忒么都落地了還不丟,!”
“哦,!”
“法克魷,!用起跳的慣性把球送出去,!”
“哦,!”
“連貫,!連貫,!”
“哦,!”
“臥槽對了,!就這樣,投500個吃飯,!”
半小時后包萬戎逆著夕陽的光芒訕笑著擺擺手,,大咧咧坐在了球場上。柳夏搖著頭丟過去一瓶寶礦力礦泉水,,在他身旁坐下,。“媽的,,我教的人怎么都這么笨,!”
“是呢,不然要名師干,,干嘛呢,。”老包厚著臉皮賠笑,,一邊喘氣一邊擰開了瓶蓋,。
“哎呀我說你就放棄吧,都奔三的人了,,還費那么大勁學(xué)籃球有啥意思,?”
“媽呀你不造,這可一直是我心結(jié),,俺爸從小恁沒教會,趕緊在學(xué)生時代圓個心愿嘛,?!崩习俸僖恍Γ男姆喂δ軜O好,,才不到片刻,,氣息已然勻順?!罢O對了,,昨天侯大神那課都誰去了呀?”
“不太認得,,得有幾十個交換生吧,。溫柏然、狂楚西,、莊鷺……還有那什么阿呆,。”柳夏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地把莊鷺的名字藏在了不起眼的位置,,不由自嘲地微微揚起了嘴角,。昨天下課后B大語言學(xué)那個叫作阿呆的女孩一臉壞笑地奔到他們邊上,,怕人看不見似得從莊鷺抽屜里慢慢地掏出自己的書包,他才隱隱猜到自己坐的那個位子原本是為誰留的,。羞得柳夏臉上一陣莫名的紅,。
“媽的,我就是趕上了,。眼睜睜望著侯神的課沒聽,,真是臺灣一大憾事?!?p> “至于么,?不過他周三晚上有個什么荒野沙龍,倒是……草你這淫蕩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去唄,!”包萬戎滿臉興奮。
“不去,?!绷臄嗳换亟^道。
“去嘛,!”
“甭想,。”
“去嘛歐巴,!”滿身橫肉的糙皮巨漢眨眼賣萌,,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容我三思,!”
其實柳歐巴早就打定了主意,,所要“三思”者不過一個完美的拒絕理由而已。好奇心害死貓,,一旦沾上侯青這么個大黑洞,,別說回去以后那撇都撇不清、后患無窮的“政治覺悟”問題,,尼瑪能不能回得去恐怕都得打個小問號……奇怪的是,,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老包居然一句沒提沙龍的事兒,柳夏自然也就忐忐忑忑裝傻充愣,,等他開口,。沒成想老包只是那樣一臉蒙娜麗莎地看著柳夏咽下最后一口豬扒,“歐巴,,吃完了,?”
……人社B座與A座隔著一條花香彌漫的空中走廊,新月透過爬滿石柱的薔薇為柳夏的面頰鍍上一層斑駁的銀華,。柳夏已經(jīng)不再徒勞地去試圖掙脫腕上那鐵鉗般的大手,,嫵媚的夜色里但聞他破口大罵:“去你大爺?shù)?!兄弟一場,作死自己作去,!非拖我干哈,!?p> 包萬戎回眸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犬牙:“兄弟一場,,路上有你不孤單,。”
包萬戎的步子很大,,沒幾分鐘便到了教學(xué)樓深處的B316,。
奇怪的是,小教室里燈火徹亮靜悄悄,,溫柏然,、溫汶、狂楚西等十來位同學(xué)筆挺地坐著,,正和講臺上侯青面面相覷,。
“嘿又來倆!看看他們知道不知道啊,?!焙钋鄻泛呛堑亟凶×苏b手躡腳鉆向后排的包柳二人,柳夏心中咯噔一聲,?!懊繉蒙除埖谝粏枺迥陙頉]有一個人答得上來,。說從前有個老太太去菜市場買了五只雞,,到家門口又買了五只雞。問:為什么,?”
老包和柳夏在十余雙赤裸裸的目光中對視一眼,柳夏齜牙挑眉,,用意念傳音道:“馬鼻你惹的,,你上?!?p> 老包感受著四周火辣辣的目光,,知曉避無可避,只好緩緩轉(zhuǎn)身,,不知是不是腦袋一時短路了,,他竟傻萌傻萌地唱道:“因……為愛情……”(王菲與陳奕迅的合唱單曲《因為愛情》)柳夏愣了一愣,隨即會心一笑,,抬起頭一本正經(jīng)地接了下句:“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依然還是年輕的模樣,。”坐在第一排的溫汶噗嗤一聲笑出來,,她今天抹著淡粉色的口紅,,靨下生花,美得圣潔,。一瞬間柳夏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快意,,他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胡鬧。
侯青頓了頓,,看著他倆苦笑道:“我去,,年輕真好……不過答案是‘雞飼料’,嘿嘿,,你們坐吧,。”(按:問中“為”與“喂”同音,。)
呵呵,,一個很冷的答案。像往常一樣101學(xué)年的“野人沙龍”在一陣恍然大悟的噓聲和笑聲中拉開了序幕,。
那天的主題是針對交換生的“臺灣印象”,,侯青說他準(zhǔn)備把這個話題作為以后每年沙龍的開篇議題,聊上五十年,,當(dāng)做歷史的投影,。
由于柳夏和老包都沒有記錄,物換星移,,大家討論的內(nèi)容已經(jīng)無從追溯,。據(jù)我所知,變得愈來愈沉默寡語的柳夏倒是一整晚都沒有發(fā)言,。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或許會說出很久以后日記里的那句話:我覺得這道海峽就像一面伸向天邊的鏡子。我們站在這頭,,同時看見夢里夢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