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凝翠院,,綠槐才帶了幾分憂心問道:“姑娘,,他說的話可信嗎,?”
程蘊笑了笑:“他應(yīng)該沒騙我?!?p> 但是他說他們是一群土匪,,是她母親救了他們。那他們是因為什么事才會被母親所救,?
他們既然不愿意說,,她也不會去問,誰沒有一段不愿提及的過去呢,?
她不是也有嗎,?
程蘊望向院子里正打著瞌睡的小丫鬟,道:“想來是因為天氣越來越冷,,這些丫鬟都憊懶了,。你讓周嬤嬤好好整頓整頓?!?p> 既然流紫一時半會還動不得,,那么這戲還得繼續(xù)唱。
吳氏此時卻是火冒三丈,。
“誰慫恿的她,?”
吳氏雙眼氣的通紅。她確實厭惡程蘊,,想對她出手,,一直按捺不動只是因為時候未到。
可如今程菀卻搶先出了手不說,,還把自己給栽了進去,。
最關(guān)鍵的是,這件事她被程菀瞞的死死的,。
寒沙忙道:“奴婢問過姑娘房里的翠艾,,她說這幾日姑娘和翠波那丫頭一直悄悄地商量什么。想來便是此事,?!?p> 吳氏瞇了瞇眼,道:“去把翠波給我?guī)н^來,?!?p> 寒沙領(lǐng)命出去,不一會兒腳步慌張地走了進來:“夫人,,翠波死了,。”
吳氏猛地抬起頭:“死了?怎么死的,?”
寒沙低下頭:“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服了毒?!?p> 吳氏的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
如今看來,她這是被一個下賤奴婢給擺了一道,。
她站起身,在房中來回渡步,,半晌,,她問道:“翠波家中可還有什么人?”
寒沙搖搖頭:“翠波家中說是遭了災(zāi),,父母兄弟全死了,,就她一個活著逃了出來?!?p> 吳氏氣笑了:“好,!當真是好!”
她在一張交椅上坐下,,目光死死地盯著一旁案幾上的茶盞,。
“趙氏這幾日在做什么?”
“和往常一樣,,沒有什么區(qū)別,。”微頓,,寒沙上前一步,,放低了聲音,“夫人懷疑是她做的,?”
吳氏一聲冷笑:“我倒是不想懷疑她,,可是好好想想,如果能看我不高興,,最高興的指不定就是她,。”
她握緊手,,指甲嵌進肉里,,眼中流露怨毒不甘:“從小她就心高氣傲,愛拿鼻孔瞧人,。我也知道她瞧不起我,,所以多年前她被我算計失了顏面,被她記恨早在我的預(yù)料中,??伤Р辉撊f不該拿我的孩子做棋子,。”
“既然如此,,別怪我不留情面,。”
那語氣中濃濃的陰森讓寒沙忘記了說話,。
…
…
昨夜落了幾滴雨,,天色熹微時便可瞧見臺階上微濕的痕跡。
五皇子愛美人,,美人愛花,,皇子府上便種了各種各樣的花,花瓣沾上雨水顯得越發(fā)嬌嫩,。
美人唱起歌來鶯聲嚦嚦,,歌聲從正屋中飄了出來,在寒冷的清晨也能讓人酥軟了骨頭,。
而屋內(nèi)的氣氛此時卻不太好,。
五皇子歪坐在一張墊了虎皮的椅子上,右手把玩著一只酒杯,,瞇著眼睛看向下方的侍衛(wèi)首領(lǐng):“全死了,?”
首領(lǐng)咽了咽口水,道:“是,?!?p> 五皇子慢慢坐直身子,眉間戾氣變濃:“那姓李的怎么跟我說的,?他不是說太子身邊只有二三十個人嗎,?我派去了多少?那可是一百個好手,!你現(xiàn)在跟我說全死了,?”
他扯出一抹笑,看起來讓人膽寒:“你知道要培養(yǎng)一個人需要多少工夫嗎,?可現(xiàn)在人都死光了,,太子卻安然無恙?!?p> 他猛地將酒杯擲出去,,怒道:“你們是做什么吃的?這點事都辦不好,?”
酒杯砸傷了首領(lǐng)的額頭,,鮮血流出來,他卻不敢去擦:“太子身邊的人確實死的差不多了,屬下懷疑太子有人相幫,?!?p> 五皇子瞇了瞇眼:“你這是在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嗎?”
皇子府上的幕僚洪馳此時不急不徐地開了口:“殿下,,某認為,,首領(lǐng)大人說的未必不是實話?!?p> 畢竟是自己請來的幕僚,,五皇子多少要給幾分面子,于是緩了表情,,道:“先生何出此言,?”
洪馳道:“殿下貴為皇子,前途無量,。李大人再糊涂也不可能明著欺瞞殿下,,所以某認為,,太子的確只帶了二三十個人,。太子雖安然回了京,身邊的人數(shù)卻驟然減少,,這便證明當時確有一場惡戰(zhàn),。而殿下的人馬無一生還,未免不是有人相幫的結(jié)果,?!?p> 五皇子兩條濃黑的眉皺在一起,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摩挲,,道:“先生認為,,此人是誰?”
洪馳上下嘴皮一翻,,吐出一個名字:“薛溫,。”
“殿下您想,,薛溫和太子是表兄弟,,那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太子若是出了事,,他又豈能討到好,?依某看,最有可能出手的只有他,?!?p> 五皇子冷笑:“薛溫?他不去陪著哄著他那群小嬌娘,蹦跶出來湊什么熱鬧,?”
他在椅子上調(diào)整了下姿勢,,將重心放在了左邊。
洪馳又道:“殿下此時最要緊的是拿下遂州賑災(zāi)的差事,,這對殿下有利無害,。至于薛溫,這個仇可以來日再報,?!?p> 五皇子皺了皺眉,道:“先生所言極是,,只是父皇的態(tài)度讓我瞧不明白,。”
洪馳笑了:“快要入冬了,,想必此事很快就要定下來了,。”
洪馳說的沒錯,,第二日早朝時皇帝便提到了此事,。
寂靜的大殿上,落下皇帝威嚴的聲音:“遂州突發(fā)大水,,令百姓無家可歸,。朕每想起,寢食難安,?!?p> 五皇子剛想出列開口為陛下分憂,不料皇帝目光往下一掃,,定在了薛溫身上,。
“薛溫?!?p> “臣在,。”
“此事便交給你吧,。務(wù)必盡快趕往遂州安撫災(zāi)民,。”
“臣遵旨,?!?p> “陛下,臣不同意,!”
皇帝唇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似是笑了,,道:“老五,你有何異議,?”
五皇子出列,,慷慨激昂道:“臣懇請陛下三思!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薛大人極愛財,。若是運送災(zāi)銀的途中,災(zāi)銀被薛大人昧下了,,那些百姓便只有死路一條?。 ?p> 大臣們似乎被五皇子的大義凜然打動了,,紛紛點頭稱是,。
薛溫不理他,面向皇帝朗聲道:“陛下,,五皇子這是在針對臣,!臣固然愛財,但臣從小讀圣人書長大,,當然懂得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旁的太子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聽到他的話心底忍不住冷笑,。
你懂得個屁,!
五皇子又道:“人心不可測?。”菹?!誰能保證薛大人一雙黑眼睛看見雪花銀會不起歪心思,?”
薛溫怒道:“五皇子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臣?”
皇帝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饒有興味地看著底下爭的面紅耳赤的人,。
“行了!”要看場面就要一發(fā)不可收拾,,皇帝出聲叫停,,看著殿內(nèi)慢慢安靜下來,“既如此,,你們兩個便一同前往遂州賑災(zāi)吧,。”
五皇子暗自皺眉,,那邊薛溫卻突然道:“臣不同意,!”
皇帝看向他,,薛溫接著道:“臣找大師算過命,大師說臣與五皇子八字不合,,若臣和五皇子一同前往遂州,,臣擔心會不能活著回來見到陛下?!?p> 大臣們垂了眼睛低下頭作柱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薛溫這個潑皮無賴敢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五皇子怒道:“薛大人是何意思,?”
薛溫垂著眼皮,,道:“臣沒有別的意思,臣只是格外惜命,?!?p> 五皇子一甩袖子,滿面怒容:“真是無稽之談,!想不到薛大人堂堂七尺男兒,,會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p> 薛溫面向皇帝,,悲戚道:“臣和胞妹從小沒了父母,就算臣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妹妹打算,,若是妹妹以后嫁了人,,沒了臣這個哥哥在身后為她撐腰,指不定日后被人怎么欺負呢,!”
五皇子冷笑:“薛大人對胞妹倒是一片愛護之心,。”
“畢竟臣只有這一個親妹妹,?!?p> “可是薛家那么多人,就算沒了你,,令妹說不準也能過得很好,。”
“五皇子的意思是就算臣死了也無妨嗎,?”薛溫一掀袍子向皇帝跪下,,沉痛道,“薛家大房只剩下臣一個男丁,,臣需得好好活著才能不罔顧父母生養(yǎng)之恩,。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五皇子氣的臉色發(fā)黑,。
這是讓你去賑災(zāi),,又不是讓你去上戰(zhàn)場,!能不能不要說的像是去送死一樣?
薛溫兀自跪著,,大有皇帝不收回成命他便能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皇帝神色莫測,默了半晌,,道:“老五說的有幾分道理,,薛溫你別的毛病沒有獨有一個貪財,讓朕十分不放心,?!?p> 五皇子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皇帝目光望向殿中一個著深緋官袍腰間束金帶的男人,,開口道:“孟侍郎,。”
孟遠澹出列:“臣在,?!?p> “便由你和薛溫一同前往遂州。務(wù)必將災(zāi)銀送到,?!?p> “臣遵旨?!?p> 皇帝似笑非笑看向還跪著的薛溫:“這下你滿意了,?”
薛溫磕了個頭:“孟大人風光霽月,能和孟大人一同賑災(zāi),,是臣的榮幸,。”
孟遠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五皇子臉色越發(fā)難看,,薛溫這是什么意思,?是說他小人嗎?
還有父皇,,為何不肯將差事交給他,?
他垂下頭,眼中的憤恨不甘落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