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槐想到方才程菀說的那一番話，少見的動了怒：“五姑娘也太過分了，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難道沒有人教她嗎,？”
程蘊眸光閃了閃：“她從小在黔州長大,，黔州的生活環(huán)境沒有侯府復(fù)雜?！?p> 那個時候后宅里只有吳氏一個人,，沒有這些妻妾，環(huán)境簡單,，程菀從小不用謹(jǐn)小慎微,，不用卑微討好，她長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就算學(xué)到了吳氏的一些小聰明,，也很少有用到的地方。
而現(xiàn)如今,，她從她這里吃了這些虧,，那是她從小沒有經(jīng)歷過的，會憤怒會失去理智倒也算正常,。
程蘊想起薛溫那天和她說的話,，他說凡事總有一個原因。那么這就是程菀總是犯蠢的原因嗎,？
有因有果,。
那么她呢？她又是經(jīng)歷了什么導(dǎo)致她會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是環(huán)境改變了她還是周邊的人改變了她,？
她打量著自己院中的一草一木，她剛回來的時候其實覺得這一切很陌生,。
當(dāng)命運揮動那雙強大無情的手,，將時間撥回到多年以前，她甚至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當(dāng)年的她在這個年紀(jì)想些什么說些什么又在做一些什么樣的事,，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
又或許是自己不愿意去想起吧,。
那時候的她因為一直以來的缺失將自己封閉了,，縱使身邊有周嬤嬤她們的陪伴，然而那些東西不是她們能夠給予的,。
她那時活的麻木而笨拙,，不知道怎么去了解這個世界,。周遭的那些人對她來說其實可有可無。
后來的人生總共發(fā)生了兩次轉(zhuǎn)折點,，一次是嫁給崔良域,，另一次是在兵亂中被煙渠所救。
那么她是被這兩個人改變了嗎,？
她皺著眉想了想,。
“你啊，你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信任,，這樣可不行啊,，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跨出去,，這樣就是把一些美好的事物給關(guān)在門外了啊……”
這道聲音夾雜著些許心疼,，在她腦中響起。
程蘊臉色漸漸蒼白,，她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是誰在和她說話，但她幾乎敢肯定,，她是被這個人改變了,。
那么她在上一世是遇到了什么特別的人嗎？可為什么現(xiàn)在會遺忘,？
綠槐見程蘊臉色不好看,，忙扶住她：“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程蘊回過神來,，外面的陽光始終明亮熱烈,，像是不論經(jīng)過怎樣的斗轉(zhuǎn)星移朝代更迭都不會被改變。
她搖了搖頭,，慢慢道：“無事,，我們?nèi)ジ赣H那兒吧?！?p> 她總有一天會弄清這里面的原因的,。
…
…
程峘聽說程蘊要見他，有一些訝異,，他回京這么長時間,，程蘊主動跑來他這里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他又一次在書房見了他這個女兒,。
程蘊示意綠槐將綠豆糕放在桌上,，笑著道：“這綠豆糕是二姐姐給的，女兒嘗著味道雖甜卻不膩，特地拿來父親嘗嘗,?！?p> 綠槐將綠豆糕放好，飛快地看了一眼程蘊,。
她跟在姑娘身邊這么久，多少對姑娘還是有點了解的,。想必是因為姑娘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不管怎么看，姑娘現(xiàn)在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可是仔細想想又不對,，姑娘應(yīng)付老夫人怎么那么得心應(yīng)手反而到了自己的父親這兒卻變得如此笨拙？
綠槐低下頭蹙著眉,，是因為二老爺對姑娘來說還是太陌生了嗎,？
可是也不對啊，覺素那個和尚對姑娘來說不也是很陌生的嗎,？
綠槐陷入了自己的疑問,。
程峘心中越發(fā)覺得怪異，他頷首：“你有心了,?！?p> 程蘊微微垂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父親回來這么些時間,，女兒卻很少來陪父親說話,，都是女兒不懂事?！?p> 綠槐暗自點頭,，這一套是姑娘拿來應(yīng)付老夫人的。
“其實女兒本想親手做些糕點給父親的,，可女兒不知道父親的喜好,，于是只好厚著臉皮用了二姐姐的綠豆糕?！彼龑⒎胖G豆糕的碟子推到程峘面前,，眼里飽含期待，“父親嘗嘗好不好吃,？”
綠槐的一顆小心臟顫了顫,，垂下的臉龐流露驚悚。
這一套不是她家姑娘拿來應(yīng)付覺素和尚的嗎,？
她有心想提醒程蘊,，雖然二老爺也是個男人，但是他是長輩啊。姑娘您這套用錯對象了啊,。
綠槐心中焦急,，直到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讓她整個人僵住了,。
說起來,，她家姑娘應(yīng)付老夫人那套和應(yīng)付覺素那套，是不是過于相似了,？
應(yīng)該是……錯覺吧,？
程峘也覺得程蘊此時的態(tài)度十分詭異，雖然她嘴上說著親近的話,，可卻一口一個生硬的“父親”,。
他干咳一聲：“你找我就是為了送綠豆糕？”
程蘊聞言沉默了會兒,，吞吞吐吐道：“還有一件事……”
她將方才發(fā)生在程苾院子里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程蘊說完不動聲色看了眼程峘有些捉摸不透的臉色，忽然眼中落下淚來：“我心想五妹妹應(yīng)該是因為母親不在家中,，所以心情不太好,，說話便有些沖。我這個做姐姐的,，怎么也該讓著些妹妹……”
她說著又頓住,，飛快覷了眼程峘的臉色。
仍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眼中并沒有厭煩,。
程蘊卻暗自皺眉，當(dāng)初程菀因為米珠跑來程峘這里哭訴,，她站在門口卻恰好瞧見了程峘眼中閃過的厭煩,，那時候她以為程峘是不耐煩聽女人的這些瑣碎?？墒茄巯滤f了這么多,，程峘并沒有不耐的跡象，這又是因為什么,？
為何這些事越往里深究反而越發(fā)詭異,？
綠槐心中喟嘆，她家姑娘越來越厲害了,。這說哭就哭的本事練就的爐火純青,。
“可沒料到妹妹越說越不像話，我不過是擔(dān)心薛大公子知道我隨手處置了他送來的東西,，會不高興,，妹妹竟然直接說我向著薛家,，不拿家中姐妹當(dāng)回事……”程蘊臉上淚水漣漣，“女兒何其冤枉,，竟被妹妹如此揣度,。”
“非是女兒向著薛大公子要為薛大公子說話,，只是妹妹那番話著實不成體統(tǒng),。”程蘊微頓,，拿帕子擦了擦淚,，“夏清不過是一個小廝，他編的螳螂怎可與薛大公子相提并論,？這種話要是傳到薛大公子耳朵里,，指不定還以為是程家對他不滿,，借此嘲笑他,。”
“女兒自幼長在侯府,，什么好東西沒有見過,。想來薛大公子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送些野趣兒的東西來逗女兒開心,?！?p> “只是卻沒有想到，他的好心卻在五妹妹眼里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