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下到臨近傍晚才停,因為高雍不愿在嚴府待太久,所以他們早早地就啟程回了王府,。
對于他的決定,,赫連瑛很是意外,,至少同樣的師徒相處里,,她和嚴清時從來不是這種風(fēng)格,。她很信任嚴清時,,潛意識里也會格外依賴他一些,。
但高雍不一樣,,他和嚴仲微的感覺更像是在做交易,就連這表面上師生情分,,都給人一種套著面具演戲的觀感,。
連日來的相處,幾乎讓她忘卻了高雍本就是個涼薄謹慎的性子,。
他待自己熱情如火,、耐性十足,平時不愿意開口重復(fù)的話,,到她這里總能說得詳細,。以至于對上這種場合時,她甚至有種如墜夢中的迷幻感,。
有時候,,她會在不經(jīng)意間懷疑眼前的所有,然后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偏又轉(zhuǎn)頭拋下疑惑,,心甘情愿被他的溫柔愛意俘獲。
這大概就是話本子里說的,,“你這天殺的冤家桃花債,,害得我失魂落魄,平白遭了天大劫難,,生生逃不開,!”
此時,她攏著斗篷站在屋檐底下看滿園銀白堆砌,,腦子里突然跳出這么一句,,讓她直接笑出了聲。
看來,,寒星的嘮叨還是有用,,起碼她真把這些唱詞記住了。
打斷她笑聲的,,是托在掌心里的一只雪兔子,。
因為接觸過雪的緣故,他整只手被凍得發(fā)紅,,卻依然穩(wěn)穩(wěn)將其遞到自己面前,。赫連瑛抬眸與他相望,,上揚著的唇角一點點繃直,然后很不贊同地搖著頭,。
她還記得長空說過,,主子爺畏冷,一貫不喜歡在大雪天出門,。可他如今,,竟是屢屢為自己破了規(guī)矩,。
“不是怕冷么?之前義正言辭地不讓我動手,,結(jié)果自己過去折騰是個什么道理,!”
捏起兔子兩邊放在了廊桿上,赫連瑛拽著他的手強行把人領(lǐng)進了屋,,將那只傾注著高雍心血的兔子,,完全拋諸腦后。
“我一個成年男子,,怕冷能怕到哪里去,,只是天冷不想動而已,沒你想的這么金貴,?!?p> 赫連瑛“呵呵”兩聲,直接上手揪著他的耳朵往自己這邊拽,,表情很是不屑,。
“夫君真是貴人多忘事,可我還記著,,現(xiàn)在離你二十歲生辰差一年多呢,,著什么急啊,!”
平白被赫連瑛嗆了一句,,人前威風(fēng)八面的清王殿下哪有過這種待遇,一時竟啞口無言,,怔怔看了她許久,,也沒能反駁回去。
這還是為人處世向來精益求精的高雍,,頭一次被人嫌棄,,不過找遍盛京上下,也只有赫連瑛敢這么跟他對著干了,。
在旁人眼里,,哪個不夸上清王一句“天資卓絕,,驚才絕艷”,而這些到了赫連瑛眼里,,偏生輕飄飄地被一句未加冠禮給懟地毫無出路,。
“我究竟是不是,夫人還不清楚么,?”
干脆拿起二人的婚姻做憑證,,高雍理所當(dāng)然地找回主動權(quán),甚至怕不夠一擊必中,,還特意湊到赫連瑛耳邊呼了口氣,。
“既已婚配,我就是王府里的頂梁柱,,是夫人此生唯一的依靠,,總歸是沒錯的?!?p> “我不和你說了,,和你說什么,最后都能被歪到南天門去,,天上的神仙真應(yīng)該請你去當(dāng)門神,。”
一把將人摁在椅子上,,赫連瑛把裝著熱茶的小瓷碗塞到他掌心用做取暖,,隨后轉(zhuǎn)身去了暖閣不再搭理他。
她不想跟這人說話,,本來是為他好的立場,,說著說著就變了樣,到最后還要被他調(diào)戲,,真是太沒面子了,。
更可氣的是,她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從頭到尾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赫連瑛也不知道是氣他還是氣自己,反正她現(xiàn)在就是很生氣,。惡狠狠咬了一口蘋果,,聽著脆爽多汁的“咔嚓”
聲,她可算是覺得找補回來了,。
果然心情不好,,還是要吃東西才能治愈。
從桌上翻開之前看了一半的話本子,,赫連瑛就著蘋果,,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她扔了果核想要再摸個東西打牙時,一瓣橘子直接被人塞到她嘴里,,入口極甜,。
美食當(dāng)前,赫連瑛頓時覺得什么氣啊理的,,全都不重要了,,吃才是第一要義。
高雍明顯深諳這一點,,一是美色,,二是美食,如何討得嬌妻歡心,,對癥下藥就是最好的辦法。
“看什么,?”
“寒星買回來的話本子,,都是講那些才子佳人、美好愛情的,,你不感興趣,。”
“你給我講講,,就感興趣了,。”
及時往她嘴邊又遞上一瓣,,被熱氣熨燙過的指尖,,帶著云山銀針的清香隨著呼吸一起鉆入肺腑。
赫連瑛抬眼睨著他,,眼睛里纏上了絲絲縷縷的羞澀,。
隨后她放下話本,從高雍手里拿走橘子,,專心致志地自給自足,,再沒用他插手。
“不說這個了,,我今天疑問很多,,需要全知全能的夫君大人為我開解?!?p> “比如嚴家的事情,?”
仿若搗蒜般連連點頭,赫連瑛揪起他的袖子,,表情里滿滿的求知欲,。
高雍見此毫不懷疑,,如果有可能的話,赫連瑛一定會掀開他的頭蓋骨,,自己把答案全都找出來,。
“嚴仲微曾經(jīng)是戶部尚書,因為牽扯進一樁買官案,,被父皇罷了官,。
本來父皇沒想放過他的,但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只是將嚴氏一族發(fā)配回平陽老家,,并和他約定三代之內(nèi),不得入朝為官,?!?p> “那他怎么會留下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嚴老對此事一直三緘其口,。他說這是先帝和他之間的秘密,要被他死后帶進棺材里的,?!?p> 高雍都說了不知,可見這事是真的沒有結(jié)果,,赫連瑛也不多做糾纏,,轉(zhuǎn)而提出了一直想問的事情。
“你第一次在清歡殿看我寫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到我會和嚴家有所淵源,?”
“夫人真是高看了,我當(dāng)時只瞧著你的字有些熟悉,,確實沒猜出是誰,,而且我從未見過嚴清時?!?p> “但是你能聯(lián)想到嚴老先生,,就已經(jīng)占據(jù)先機了?!?p> 將剩下的橘子一股腦放進高雍口里,,赫連瑛看他艱難吞咽著顧不上答話,一臉壞笑地湊近他,。
“是不是很甜?。俊?p> “我就知道很甜了,?!?p> 自顧自回答道,,赫連瑛捧著臉坐在桌子上晃蕩起兩條腿,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歌謠,。
“沒辦法,,誰讓夫君太聰穎啦,我又不能對你做些什么,,只能送半只橘子給你,。”
高雍皺眉看了她半晌,,最后只能嘆息著將人從桌上抱下來,,表情頗為無奈,“現(xiàn)在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