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飛飛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站在木頭做的門前,,淚眼汪汪地盯著趙燕,。趙燕走一步,他就跟一步,,然后被趙燕攆回來,。他雙手拽著趙燕的衣服,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哭得太兇,,打起了嗝,“媽嗝……媽媽,,我,、我不要在這里……”
“飛飛乖,媽媽明天就來接你,,你在這里跟姐姐玩兒,,明天媽媽給你買好吃的,。”怕趕不上收麥的機子,,趙燕把夏飛飛推進院子,,慌忙騎上自行車走了。
見趙燕走了,,夏飛飛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是小飛哭了嗎?”外婆拄著拐棍,,步履蹣跚地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破舊的撥浪鼓,朝夏飛飛的方向走去,?!靶★w,別哭了,,看~撥浪鼓~”外婆晃了幾下,,撥浪鼓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不似之前的清脆了,。
夏飛飛盯著外婆手中的撥浪鼓,,伸手奪過來,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兩條腿來回蜷曲著,,“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媽媽,!我要回家……”
外婆看著孫子,嘆了聲氣,,拄著拐棍進了屋,。
林夏坐在門檻上,兩只小手支著下巴,,盯著在地上撒潑的夏飛飛,,看看被扔在地上的撥浪鼓,跑過去把撥浪鼓撿了起來,。
“我的,!不許你碰!”夏飛飛瞥見林夏拿走了撥浪鼓,,從地上跳起來,,氣呼呼地從她手里奪了過去,然后扔在地上,,繼續(xù)哭,。
林夏蹲在地上,從旁邊撿了一根小木棍,,在土地上寫寫畫畫,。
夏飛飛哭得沒勁兒了,也就不哭了,,低下小花貓的臉,,看著地上奇奇怪怪的東西,“這,、這是什么?。俊?p> 林夏從口袋里翻出衛(wèi)生紙,,盡職盡責(zé)地做著一個好姐姐,,把他掛在鼻子上的鼻涕擦掉,笑著說:“你的名字,,夏-飛-飛,,我剛學(xué)會的?!?p> 夏飛飛趴在地上,,手指比著亂畫,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畫的什么,。他要等到今年的暑假過后才會上學(xué),。
寫了一會兒,他便沒了興致,,伸手去撿地上的撥浪鼓,,兩只手來回搓了幾下,撥浪鼓響了起來,。他坐在林夏的身旁,,耷拉著小腦袋,眼睛哭紅了,,“我媽媽什么時候來接我,?”
“舅媽說了,明天來接你……還給你買好吃的,?!绷窒挠X得后面的那句承諾,大概只是大人對小孩兒經(jīng)常使用的空頭支票,。
中午,,外婆做了面條。面條看起來很寡淡,,清湯寡水,,像是沒放油,,外婆卻吃得津津有味。
夏飛飛吃了幾口就不吃了,,跑到院子里,,抱著一把大掃帚去捉蜻蜓。
蜻蜓常出現(xiàn)于芒種時節(jié),。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蜻蜓的出現(xiàn),,意味著夏天快要到來了,。
蜻蜓常在水域附近的草叢附近活動。外婆家靠著大河,,說是大河,,其實只是一個很大的水坑,看起來跟河差不多,,周圍生長著茂密的雜草,,但水是不流通的。
夏飛飛揚起手中的大掃帚,,還未去撲蜻蜓,,自己先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掃帚太沉,他太小了,,扛不住掃帚的重量,。
蜻蜓飛得不高,跟外婆家的土房子的高度差不多,,展著翅膀的聲響聽得異常清晰,。林夏跑過去,把夏飛飛拉了起來,,自己抱著大掃帚去撲蜻蜓,。
夏飛飛樂呵呵地跑過去,蹦蹦跳跳,,伸手去抓,。“姐姐,,我要好多蜻蜓,!等媽媽明天來接我,我要給媽媽看,?!?p> 最后,林夏只撲到了兩只蜻蜓,,全部給了夏飛飛,。
外婆家只有一間屋子,、一張床,林夏和夏飛飛睡一頭,,跟外婆擠在一張床上,。夏飛飛睡不著,,吵著嚷著讓外婆講故事,,外婆跟他們講起了林夏外公的故事。
“奶奶,,我怎么沒見過爺爺,?爺爺是不是跟爸爸一樣,去上班了,?”夏飛飛撲騰著兩條小腿,,兩條小胳膊交疊在一起,小下巴靠在上面,。
外婆笑著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講著當(dāng)年丈夫參軍打敵人的故事。外婆講的這些都不是她親眼所見,,都是外公偶爾回來一次,,眉飛色舞地講給她聽的,她從來沒離開過這里,。
林夏盯著土墻上貼著的照片,,照片上穿著軍裝的人是她未見過面的外公,眉宇間透著英氣和軍人特有的清爽傲氣,。
夏飛飛不一會兒便睡著了,,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兩條光溜溜的腿跑了出去,。
林夏爬起來,,把被子拉過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天,夏飛飛滿心歡喜地等著趙燕來接他回家,,等到晚上星星和月亮都出來了,趙燕還是沒來,。他坐在地上,,哇哇得哭了起來。
等他哭累了,,林夏跑過去,,拉著他進屋里睡覺。
趙燕是第三天中午來的,。夏飛飛見到她,,赤著雙腳撲了過去,,依偎在趙燕的懷里,乖巧得像一只小綿羊,。
林夏被夏蓮接回去是一個星期后,,家里的院子里堆滿了小麥。幾天后,,林祥生借來三輪車,,拉去城里賣了,麥假也算到了結(jié)尾,。
喻文風(fēng)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經(jīng)歷了麥假,,整個人曬黑了一層,。他身后跟著一條小黃狗,喻文風(fēng)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
這條小黃狗是前幾天林小玲買來送給他的。林小玲一直害怕上次的毛毛蟲事件給兒子帶來什么心靈上的陰影,,和喻強商量著,,給喻文風(fēng)買了一條小黃狗。
并不是街上所有的人都使用收麥機,,有的地方機子不好去收,,他們便會拿著鐮刀下地割麥。這也就給了像林夏和張美玲這些孩子拾麥穗的機會,,撿的麥穗拿回家就能換西瓜吃,。
“喂!小丫頭,,你在干什么?。俊庇魑娘L(fēng)老遠看到林夏,,帶著自己的小黃狗跑了過去,。見林夏和張美玲在撿麥穗,他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她們,,隨手撿了一根麥稈,夾在嘴巴和鼻子之間,,嘴巴撅得老高,。
“喻文風(fēng),這、這是你的狗嗎,?”張美玲看到小黃狗,,躲到了林夏的身后。她從林夏身后探出頭,,畏畏縮縮地問:“它會咬人嗎,?”
喻文風(fēng)伸手拍了拍自己小黃狗的頭,一臉得意地說:“小爺是它老大,,小爺讓它咬人的時候它就咬,,小爺不讓它咬的時候它就不咬,它做什么都要聽小爺?shù)?!?p> 之后的很久,,林夏每次見到喻文風(fēng),他的身后總是跟著那條小黃狗,。后來的一次下雨天,那條小黃狗不見了,。喻文風(fēng)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大人們說可能是被壞人偷走了,。
然后,,直到他小學(xué)畢業(yè),跟著家人搬走,,林夏都沒見他再養(yǎng)過其他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