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高望的遠,坐的高也望的遠,。我騎坐在舅的肩膀上,,舅還故意抖一下,跳一下,,嚇唬我,,我被他逗得直笑。他還時不時轉(zhuǎn)身,,拉著我的手招呼后面的達一行人,。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遠處的山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還有星星點點的燈火,。
會長又讓吹手吹了幾聲長號后,就準備放人進去,。就在這時,,一個光腦(禿頭)人突然向著進口的方向擠去。被他推擠的人大聲咒罵著,,抱怨著,,有幾個膽大的還在他屁股上踢了幾腳。但他渾然不在意,,只管往前沖,,像一只發(fā)瘋的狗。
舅帶著我們一群人也望前擠,,雖然有些困難但好還算順利,,有幾個不愿讓路的轉(zhuǎn)身看到是舅后也把路讓開了,舅就像水渠放水時的水頭一樣,慢慢的撥開人群,,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會長看到被光腦擠亂的人群,就用手指著大聲罵光腦,。光腦不敢回話,,只是乖乖聽著。會長看人群終于不再左擁右擠,,就停止了了咒罵,。“好蘭,,準備進,,誰再擠,看老子不杖他的皮著,?!睍L警告人群,氣勢洶洶,。
站在進口的人緩慢的挪動準備進入,。光腦現(xiàn)在離進口只有幾步,我們離光腦也只有十來步,,但就是這幾步的路,,中間卻隔著茫茫多的人。舅也終于擠不動了,。
隨著會長大喊一聲“進,。”人群又狂躁起來,,尤其是那個光腦,,不光前面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只管往前擠,。會長看到后大罵一聲,然后一下攀上了搭門架的椽,,從上面抽下來一根松柏枝,,順勢就抽打在光腦那被燈光照亮的光腦上。人群再次安靜下來,,那個被抽打的光腦也停止了擁擠,,手護著頭,其他人為避免被他波及都盡力離開他身邊,,但因為人群太擠了,,松柏枝的樹梢還是掃到了幾個人,,他們也用手招架著。
一條因被會長抽打而折斷的小松柏枝擦著我的頭頂飛了過去,,嚇了我一跳,。舅趕緊拉著我的手護著我的頭頂護住我的臉。就在這時,,我透過護著臉的胳膊看到,,原本被高高舉起的樓子突然轉(zhuǎn)向,把掛在椽架上的會長掃了下去,。所有人看到這樣的情景都笑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會長突然就像掉進水里的老母雞。
會長在地下滾了一圈,,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經(jīng)站在進口和出口中間的樓子,又看了一眼抬樓子的四個人,,小聲抱怨了四人一聲,,“慢點么?!比缓罂粗驹诔隹谂c進口中間的樓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本來,,應該是抬樓子的四人把樓子高高舉起,,人們從樓子下方鉆過去然后從進口進去。現(xiàn)在樓子站在兩個口的中間,,會長也懵住了?,F(xiàn)場的氣氛有些怪異,大家都靜靜等著會長的進一步指示,。會長看向樓子,,樓子好像意識到該傳達指令了。就見四人抬著樓子就像招手一樣擺了幾下,,會長看到后思索片刻,,再次大喊一聲“進”。接著又大聲囑咐道“都慢些,,嫑擠,,嫑碰上了……”。這時,,人群才又慢慢挪動起來,。
好像經(jīng)歷了剛才的事,人們變的井然有序,,就連那個光腦人也沒有再敢擠,。
舅帶著我們也來到門口順利的走了進去,。隨著人流,沿著用高粱桿扎四角撐起來得彩紙燈,,燈的中心是一根長蠟燭,,彩紙比蠟燭稍長一點。舅告訴我這有三百多個燈,。每兩個燈中間隔著五六步,,又用土堆起一扎高的小土梁,畫出路來,,這樣所有人只要沿著路走就不會錯亂,。
轉(zhuǎn)燈正式開始了,大人們還算有序,,小孩則是開始了瘋跑,,從大人間留出的空隙中鉆了過去,有些后來的還會跳過小土梁,,直接跳到內(nèi)一圈的路上,。路上隨處可見收獲玉米后留下的玉米欻欻(連根到露出土面的一短節(jié))。
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個功德箱,,轉(zhuǎn)燈的人會往里面丟錢。每隔一段也會有專門看場地的人放煙花,,炮仗,。路上,我看見了星星和幾個碎娃娃在捏還未燃放完的零星鞭炮,。
我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原本停在門口的樓子也進場了,慢慢的跟在后面走著,,有幾個看到屁股后面跟著的樓子原本打算讓路來著,,但發(fā)現(xiàn)樓子并沒有搶路,也就繼續(xù)跟著大部隊前進了,。
用紙箱做的功德箱(敞口的舊紙箱)里躺著一些零錢,,一毛,兩毛,,五毛的居多,,五塊十塊的較少,再大的基本沒有了,。在路過一個功德箱時,,舅停了下來,從褲子倒礤里翻出五毛錢,,隨手想要丟進去,。但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夾雜著些許被人帶起來的塵土吹過來,把丟出去的又吹到了舅腳下,。跟在我倆后面的大??匆姡话涯罅似饋?,又重新遞回到了舅的手里,。
“天寶,我看神仙佬嫌你撩(丟)的太少了,,不想要,,你多掏點么!”站在功德箱旁邊的一個跟舅年紀差不多的后生調(diào)笑著,。顯然他跟舅是認識的,,而且關(guān)系不錯。
“去球,,心意到了就對蘭么,。”舅說道,,對于他的調(diào)笑也不在意,。
“這是誰嗟(家)娃娃?”后生又問道,。
“我四姐嗟(家)的,。”舅回答道,。后生聽了舅的回答,,點了下頭,,隨手遞給舅一根煙,。舅把大海給他的錢隨手遞到我手里,接過遞過來的煙,,一只手壓著我的腿,,另一只手用后生遞過來的煙頭把煙點著。達和媽這一行人也來到跟前,。
“站哈(下)做甚了,?”外爺問道。
“沒事,?!本嘶卮鸬馈?p> “欸,,這不是寶蓮么,??砷L時間不見蘭。咋娃娃都這么大藍,?!焙笊挚匆娍拷膵尨钤挼馈?p> 媽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舅跟后生揮手示意了一下意思要走了,。
“等一哈(下)”我突然想起手上的錢。然后把錢用勁捏了一下然后朝著功德箱撩去,,就看見錢正好掉了進去,。然后,后面的幾個人也給功德箱放了一些錢,,我們就繼續(xù)開始轉(zhuǎn)燈,。
等出來時,我感覺到舅的脖子都出汗了,。達把我從舅的脖子上接下來,,又給舅遞了一根煙。我們最后又站著看了一會,,看到場地了還有很多人在轉(zhuǎn),,有些小孩從出口剛出來,又從進口進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見有年輕的后生和婆姨懷里會藏著還在燃燒的蠟燭就問舅,舅告訴我,,有些人結(jié)婚后懷不上娃娃,,就會把蠟燭帶回家,那個挨(nai)打的光腦就是想搶最中間的洋蠟(蠟燭)了才往前擠了,。那個光腦結(jié)婚六七年了,,還沒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