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深淵再現(xiàn)
“想不明白就放松放松?!惫χ覀冋f了很多剛才在外頭發(fā)生的事情,,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越說越起勁,,我們也會認(rèn)真聽著,??涩F(xiàn)在情況不同,,我們?nèi)嗽跒閯偛诺挠懻摱鵁?,他不停地和我們說話,,無疑會讓我們更加煩躁,。
“郭耳,待會兒再說吧,?!辩娊癯衫淅涞卣f。
郭耳臉色變了一下,,眾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寂靜的畫廊立馬把所有聲音都給吞噬,只留下我們幾人無言地相望,。
“都擠在這做什么呢,?”陳一沁很及時地探腦望了進(jìn)來,我們連說沒事,,一同走出了畫廊,。
我以為他們在外頭歡樂完后比我們更加舒暢一些,但一見眾人,,發(fā)現(xiàn)大家的神情都非常嚴(yán)肅以致僵硬,,我看向張兼穩(wěn)面朝地面的尸體——在大廳的任何地方幾乎都能看到這具不詳?shù)氖w,或許正因為如此,,一進(jìn)屋里,,所有人都壓抑了起來。
“唉……”
不知誰嘆了口氣,,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我們都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雙腳好似被什么黏到了地上,,一動不動,。井禮軍的出現(xiàn)打破了寧靜,他是從外頭回來的,,撐著把濕漉漉的傘,,鞋子和褲腿被淋濕了。
“你去哪里了,?”鐘今成毫不留情地問道,。
井禮軍皺皺眉頭,表情看上去略有不爽,,確實,,誰被鐘今成這樣質(zhì)問,都會覺得不舒服,,但這名軍人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沖動,,在眾人的注視下,平靜地說道:“我去海邊看了看之前標(biāo)記的求救信號還在不在,?!?p> “那還在嗎,?”鐘今成的語氣依舊堅決到有些冷酷,我能感覺到,,身邊的人都用一種“不認(rèn)識這種人”的眼神看向強(qiáng)壯的鐘今成,。
“被雨沖得差不多沒了?!彼f道,。
“好,好,,沒事了——你現(xiàn)在準(zhǔn)備去哪里,?”
剛邁開腳步的井禮軍愣了一下,僵在原地:“和平常一樣,?!?p> “說起來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呢?每天都不怎么見著,?!惫孟袷菫榱朔謸?dān)鐘今成肩上的重?fù)?dān),他也加入了質(zhì)問的行列,。
“平?!灰皇窍掠辏叶荚谕忸^鍛煉,,現(xiàn)在去房間看看碟子,。”
“哎呀,,好了好了,,大家都有些太緊張了?!饼埖虏隼泊虿淼?,“算了,老井,,你忙你自個兒的吧,,我們也放松放松——李潔,你不是帶來撲克嗎,?上樓拿下來吧?!?p> “我……”李潔看了眼尸體,,邁不動步伐。
“我跟你一起,?!痹S久沒說過話的何止英開口,。
“嗯,謝謝,?!?p> “今成,別搞得大家都這么緊張,,”龍德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查出兇手——”
“兇手就在我們之中,老板,,這可不是什么開玩笑的事情,。”鐘今成嚴(yán)肅地說著,,同時盯著老板——這個嫌疑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現(xiàn)在連兇手殺人的邏輯都沒弄清,誰敢放下心來,?”
龍德昌閉上眼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p> “今將軍,,你就是個編輯,別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攬,?!标愐磺咄蠘堑膬扇耍谂赃叡г沟?,“大家本來就不安心,,你還這種語氣到處問人——小羅你也是,真別這樣了,?!?p> “對不起,是我激動了,?!辩娊癯蓮目诖刑统鱿銦熀痛蚧饳C(jī),走到了大廳的一角,,吞云吐霧起來,。
被陳一沁數(shù)落一番,我一時無話可說,。
一道閃電從天落下,,刺眼的光亮透過落地窗直射房間,所有人的臉都變得慘白無比,鐘今成站在煙霧中,,那煙霧也成了白色,,他的上半身都湮滅進(jìn)其中。陳一沁被隨后到來的雷聲嚇了一條,,發(fā)出駭人的慘叫,。我連忙看去,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是啊,,大家都太神經(jīng)過敏了。
“王婆呢,?”田適謙問道,,“她今天沒有做飯嗎?”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臨近中午,,照理來說,這個客廳應(yīng)該都能聞到食物的香味才對,,但現(xiàn)在卻沒有一點這樣的征兆,,廚房那邊也安靜得不像樣子。
“不會吧……”郭耳的雙唇正在顫抖,,他像啄木鳥一樣以過幀的方式慢慢扭過頭,,看向在他身后,通向廚房的道路,。
又一道閃電,,沒有開燈的走廊被照亮,廚房的門關(guān)得死死的,,離廚房很近的壁爐也亮了起來,。雨水打在玻璃上,光因此扭曲,,在壁爐里的尸體在那一剎那仿佛活了起來,,無法分辨五官的面龐多出了許多塊陰影,那張已經(jīng)燒成黑炭的嘴唇像在一張一合,,訴說這尸體的悲憤,。
“喂!闊少,!”鐘今成沒有先去廚房,,而是跑過張兼穩(wěn)的尸體,向二樓奔去,。
“怎么了,?”剛拿到撲克牌的兩人疑惑地看著他,。
“沒事就好——王婆她……算了,我們一起去看,。”他把另外兩人領(lǐng)下樓梯,。
我站在走廊一側(cè),,盡頭就是關(guān)上的廚房大門。今天早上我還看見活著的王婆在大廳打掃衛(wèi)生,,那確實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她之后去做什么了,或者說她應(yīng)該做什么,?我努力回想著,,總算相出了一點東西,昨天,、前天包括更早,,她都是鉆進(jìn)廚房為我們準(zhǔn)備豐盛的午餐。
所以不出意外,,王婆就在廚房里,,在那扇合金門后。
我再看了看傭人房,,沒有任何動靜,。
“一起過去看看?!辩娊癯蓭ь^,。
走廊不寬,只能勉強(qiáng)站下兩人,,我就跟在他旁邊,,比較胖的老板一人站我后頭,后面的人是怎么站的,,我記不太清楚了,。
雷電還在打著,似乎是為把氣氛的恐怖渲染到極點——它也確實做到了,。
鐘今成戰(zhàn)栗地敲了敲門,,只有悶響,沒有其他的回應(yīng),。隨后他拉開房門,,廚房內(nèi)漆黑一片,一股濃稠的味道從里頭涌出,。
我和鐘今成都被嚇得連連退后,,后面的人也被擠得慌亂逃出,。
“怎么了怎么了?,!”郭耳嚷嚷著,。
“你們自己看吧?!辩娊癯赡懘蟮刈哌M(jìn)廚房,,用衣袖包住自己的食指,隨后打開了廚房的燈,。
里面有兩具尸體——管理員李復(fù)和員工王靜好,。
李復(fù)斜靠在洗碗池一邊,一只手還泡在水中,,水里還有許多已經(jīng)洗干凈的筷子,。胸口被插入了一把菜刀,菜刀就是平常王靜好使用的,,因為我自己也帶了把菜刀過來,,所以我格外關(guān)注了上次王婆手中拿的菜刀,它的長度,、品牌,,我都記在心里,以防后有不測,。在慘白的燈光下,,能看到他的臉上的表情——并不驚愕,反倒是很普通的表情,,似乎就是在和別人閑聊,,然后突然被刺殺,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胸口的血已經(jīng)把淡黃針織衫浸透,,顏色都成了棕。
至于王靜好,,她的表情就格外駭人,,一個滿臉皺紋的女人露出驚愕的表情已經(jīng)足夠讓人記憶猶新,而她那雙凸起的眼睛仿佛隨時會從眼眶里掉落,,嘴巴長得老大,,那雙布滿老人斑的雙手緊握,右手里還抓著一顆新鮮洋蔥,,從正面看不出她的死因,,只知道尸體以坐姿靠在櫥柜上,臉正對走廊,。
郭耳看到此景直接奔跑出去,,瘋子一樣推開別墅大門,,在外頭大吐特吐,方才吃過的東西成了黃白的嘔吐物,,傾瀉進(jìn)大門一側(cè),。他因為走出去,腦袋被屋檐上落地的雨淋濕了,。
鐘今成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眾人,,好像在問他們:現(xiàn)在還要不要繼續(xù)調(diào)查兇手?
“老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潔的聲音已經(jīng)抖得不成樣子,,她絕望地看向自己的上司。
“我,?你問我,?我他媽怎么知道!,?”龍德昌也咆哮著,,甚至開始破音,“到底是誰,?,!井禮軍呢?他在哪,?是不是他,?!”這個從小和牲畜打交道的人終于也忍受不住了,,他嘶吼著,,向唯一不在場的井禮軍所在的傭人房沖去?!熬Y軍,!井禮軍!”
我有些迷惑地看著老板,,他之前還是我認(rèn)為的頭號嫌疑人,,可這樣的表情,看上去他確確實實被嚇到了,,而且非常憤怒,,那種憤怒來自對未知的恐懼,是為了抵御未知而武裝起來的憤怒,。他難道真的不是整個事件的主使,?
我盯著龍德昌那肥胖的身軀,他的腰部肥肉隨著大闊步前進(jìn)而一抖一抖,,花里胡哨的襯衫仿佛都承受不住他的暴怒,。
鐘今成的目光從龍德昌身上轉(zhuǎn)到了我,,我意識到了。我們對視,,眼里都是絕望,。
好不容易有了些苗頭,可龍德昌的表現(xiàn),,我真不敢再斷言,。
我回想自己的夢,夢中沒有任何人的身影,,那只是在老板的房間,,但并不能說明就是老板把我給抓進(jìn)去的啊,!我如夢初醒,,李復(fù)的房間有老板的鑰匙,任何有心的人——那個策劃了這場血腥舞臺的人,,他——或者是她——一定知道這件事情,。
到底是誰?
之前的推理被全部推翻,,我得重新整理思路,。
不過很可惜,在如此混亂之中,,沒有時間和余地留給我靜靜思考,。
正在看著香港黑幫電影的井禮軍被老板叫了出來,他困惑地看著激動的人群,,不過聰明的他馬上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又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