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絳薇突然想起姜雪綿曾對她說的話,。莫不是她誤會自己暗中動了手腳,,才讓寧楹蘿去了家廟,?才會見到自己之后,,惡語相向,?
當時她只覺得這人無禮不懂分寸?,F(xiàn)在想來,,姜雪綿說的話可能暗藏著某些她不知道的信息,。
或許周家花宴一事是他們想復雜了,。寧家不是沖著淮滎侯和將軍府來的,,而是沖著他們安遠伯府來的!
極有可能,,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自己一個病弱不出家門的弱女子,又是怎么和寧楹蘿這人結(jié)仇的,?
今年四月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李絳薇都不想深思。她只知道自己的大腦在嗡鳴,,甚至不清楚自己何時跟著周松明上的月臺,,何時走進太華殿中。
等回過神來,,皇姬已然到來,,在她身側(cè)則是一位花白長須身著朱紅官服的老者。
這幾日禇詠青就宿在文華殿后的主敬殿,,離此地不遠,。聽到侍從稟告兩位伴讀已到,便往文華殿趕來,,路上正巧遇上吳佩文,。
“我不過是來的稍晚些,你們二人就已互相認識了,?!?p> 禇詠青嘴角噙著淺笑,,在她身上感覺不到分毫屬于少女的嬌俏。她今日穿著廣袖圓領四爪團龍袍,,華貴莊嚴,,身后跟著一位長相稚嫩清秀卻又嚴肅的侍衛(wèi)。
吳佩文則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李絳薇,,一邊觀察一邊思考這位瘦弱的姑娘如何得了皇姬的青眼,。
在這之前,禇詠青就同吳佩文通過氣,,決定選擇安遠伯府家的四小姐作為伴讀,。
安遠伯府家的兩位雙生姐妹和自己的孫女交好,吳佩文也在私下了解過這對雙生姊妹,。姐姐李絳薇先天不足,,常年纏綿病榻,連女學都不曾去過,。倒是妹妹李絳蕓,,得了前任右相李凡浠的賞識,去了桓岳書塾求學,。
比起姐姐來,,或許妹妹更適合伴讀這一角色。
“可有表字,?”吳佩文對著李絳薇問道。
李絳薇不敢懈怠,,恭敬回答:“尚未及笄,,未有表字?!?p> “雖無表字,,卻有號?!钡椩伹嗟溃骸跋壬环梁八形?。”
“承微,?”吳佩文和周松明的眼神頓時有了變化,,探究的目光黏在李絳薇身上,令她有些不適,。
李絳薇鎮(zhèn)靜的回道:“是,。學生曾以‘承微’之名撰寫小說?!?p> “那篇《白笏記》出自你手,?”
李絳薇一滯,,答道:“是?!?p> 吳佩文恍然大悟,,看向李絳薇的神情中多了一抹欣賞。
“還請先生保密,,別讓時姐姐知道,。”
想了想總是抱怨《海外迷蹤》遲遲未有后續(xù)的孫女,,吳佩文了然一笑道:“好,。”
“那就謝過先生了,?!?p> 禇詠青見氛圍融洽,,高興說道:“承微初來,,有勞先生和松明多加照拂,。”
皇姬這話一出,,周松明看向李絳薇的眼神愈發(fā)復雜。
與李絳薇有關的信息,,周松明都是從妹妹口中得知的,。
那次花宴上的意外,周家上下都膈應不已,。那位自稱是周家的丫鬟,其實并不在周家的名冊中,。顯然這場風波,周家也是受害者,。
為了查出幕后黑手,他的父親便開始審問,、懲罰所有可疑之人,誰知這一查便查到周婧妍的身上,。其父追問之下,才知道自己女兒也曾生出過“教訓”之意,。于是大發(fā)雷霆,,將她身邊的婆子丫鬟通通換掉,甚至罰她禁足思過,。
而周松明知道,自己的妹妹再傻,,也不會引著其他女子去沖撞男客。
細查之后發(fā)現(xiàn),,周松明的直覺是對的,。自始自終周婧妍只對李絳薇做過一件事,,便是引著李絳薇參加飛花令,。
周婧妍太過天真,,就連“教訓”的辦法都是那么的想當然,。
一個未曾上過女學沒讀過書的人玩起飛花令,,一定能在貴女之中丟了臉面,。誰知道李絳薇竟完全沒有入套,反倒是自己丟了臉,。
周松明只好那個丫鬟的背景查起,,才發(fā)現(xiàn)那丫鬟的親人已經(jīng)消失,那丫鬟也先一步自絕,。
線索就此斷了,。
其中詭異,不必多說,。
今日周松明見到皇姬對李絳薇如此禮待,,亦令他驚奇不已。最令他驚奇的卻是“承微”這一稱呼,。周松明也在友人的攛掇下讀過承微的著作,雖算不得頂級,,也稱得上一聲佳作,。
原以為寫書之人定是一位見識廣闊之人,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嬌弱的姑娘家,!
這怎么不讓周松明震驚,?
好在周松明七情不上臉,,心中的驚濤駭浪沒能表現(xiàn)在面上,。
“你是初來,第一日暫時不講課,?!眳桥逦暮吞@地說道:“我們先去傳心殿拜過先師圣賢,,再溫習舊日所習知識。我聽皇姬提起,,你幼時并未跟著家中姊妹上過女學,。既然能寫出《白笏記》,那斷文識字應該無礙,。平日讀書仍同皇姬,、松明一起讀經(jīng)史。至于功課,,我額外布置,。”
“承微在此,,謝過先生,。”
禇詠青打趣笑道:“有先生照拂,,承微的文采定會突飛猛進,。”
李絳薇直說不敢,。
沒想到傳聞中的皇姬竟是如此溫雅好親近的人物,,李絳薇心中納罕道。后又一想,,便覺得是情理之中,。畢竟皇姬的胞弟禇詠羿也是這性子,不愧是親生姐弟,。
今日課畢,,李絳薇和周松明別過皇姬和吳佩文,便離開文華殿,。李絳薇正要踏出文華門時,,一位匆匆趕來的小公公將李絳薇攔下。
“請李四小姐稍等等,?!?p> “尋我的?”
小公公有些著急的點頭回道:“是的,?!?p> 周松明見狀,說道:“那我便現(xiàn)行一步,?!?p> “好?!?p> 周松明與李絳薇沖對方一拜。
送走周松明后,,這位小公公壓低聲音對李絳薇說道:“秦王殿下有事找李四小姐,外頭天氣不好,,李四小姐快隨咱去屋里等著吧,?!?p> 李絳薇賠笑道:“那便有勞公公了,。”
小公公將李絳薇安排到偏殿的小房間后,,便退下在外守著。李絳薇惆悵的坐在偏殿的小房間中,,等著秦王殿下的駕臨。
每當她想起身出去走走,,都會在門口收獲公公和善的笑容。
李絳薇只好坐回去,。
等了好一陣,,晚霞將大地籠罩之時,,終于等到姍姍來遲的禇詠羿,。
褚詠羿風風火火的推開門,撩起衣擺大步跨過,,興匆匆的李絳薇身邊走來?!肮晃一式銢]騙我,!你真的成了她的伴讀!我還正發(fā)愁這消息該怎么同你說呢,!”
小公公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留下他們二人在房中。
李絳薇頓感不妙,。恭朝再怎么開放,,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不是好事,。往日在宮外也就罷了,,如今就在天子腳下皇姬跟前也如此,也就有些過了,。
“殿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禮制,?!崩罱{薇嚴肅的說道,。
“鄭公公是我的人,,而且父皇已經(jīng)將文華殿交給皇姐了。要是你覺得這樣不好,,我就讓鄭公公進來旁聽,?!?p> “還是別了,?!崩罱{薇皺著眉頭說道,“殿下是來問我要稿子的吧,?!?p> “在你心里,,我竟是這樣的?”
李絳薇沒有回話,,可是答案,已在那雙清明的眸子中不言而喻,。
禇詠羿放棄掙扎,說道:“是了是了,,我是來要稿子的,?!?p> “這稿子催的……是不是有些急了?”
“這有什么急的,?”禇詠羿撐著腦袋,看著李絳薇道:“今天同往日不一樣,,我今天來是奉父皇之命,找你要稿,?!?p> 李絳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脫口而出道:“奉旨催稿,?”
看到褚詠羿不帶一絲猶豫堅定的點頭,李絳薇感覺自己有些眩暈,。
“奉旨?”
連同聲音,,都拔高了不少,。
李絳薇藏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捏著,眉頭緊緊皺著不發(fā)一言,。
“別著急,說是奉旨要稿,,不過是找父皇給了一道口諭讓我能光明正大找你而已,。別的不變,,就按照上回說好的那樣,,一周一回目?!?p> 李絳薇的身子仍舊緊繃著,禇詠羿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第一天上課,感覺如何,?”禇詠羿關切問道:“可有什么不適?吳老教的東西,,可聽懂了?”
提到今日的課程,,李絳薇稍稍放松了些,回道:“今日并未講經(jīng),,而是講起前朝歷史,。之前寫小說找素材的時候曾讀過部分,,并不生澀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