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逢郎欲語低頭笑
款冬對江隱痕已不陌生,,她十二歲時讀到了江隱痕的詩,,便為其中的才華和情懷傾倒,他的詩一直伴她到了十八歲,,依然時時與她的心靈產(chǎn)生共鳴和碰撞,。
第一次來到他的課上旁聽時款冬坐在末位,看見講臺上一個清秀的男子在講泰戈爾,,柔和低沉的聲音中飽含著真切的清感,。
課后,款冬忍不住排在了那群沖上去問問題的同學(xué)們后面,。等大家都問完了,老師正收拾教案準(zhǔn)備離開時,,她忙趕上來說:“老師,,我有一些想法......”她太想表達(dá)出自己的感覺和看法了,也太想聽聽老師的見解和評價了,,以至于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她滔滔不絕地講完了,,謙卑地頷首一笑,,抬頭看向江隱痕,等待著他的意見,,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正回避著她,。他思考了一會兒,耐心地回答了她,,帶著點初識的拘謹(jǐn),、朋友般的親和與師長特有的溫柔??疃叵肫饋?,無論如何都難以忘記他當(dāng)時的眼神和語氣。
那是一個乍暖還寒的季節(jié),,款冬按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坐在一間空閑教室內(nèi)等待江隱痕。不久,,他來了,,先是一本詩選放在了桌上,接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坐在了款冬身邊,。
款冬努力讓自己顯得大方一點,,把自己的水平、復(fù)習(xí)的進(jìn)度都向江隱痕交代了,,希望能了解同學(xué)們的進(jìn)度,。江隱痕很溫和地告訴了她。那時,,陽光正好,,如同金黃的蜜蜂團(tuán)團(tuán)飛進(jìn)窗內(nèi)。樹影在桌腳輕輕搖晃,。
在款冬心里,,江老師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人,盡管已是一位小有名氣的詩人,,卻依然平等溫和地待她,。在她投入地閱讀時,他會輕輕為她拿掉散落在她肩上的一根頭發(fā),。當(dāng)她暢談自己的感想時,,他會看著她不自覺地微笑。下課后,,他會主動輕松地向她說:“Bye”,,就像個老朋友一樣。
這次相處讓款冬沉醉了整整一周,,也陽光明媚了一周,。她時時想起他,每想起他,,一股暖融融,,軟溶溶的感覺便襲上心頭,感到世上的一切敵意都軟化了,,心中的一切傷痕都撫平了,。人在心有所系,情有所專的時候,,小小的胸臆中哪有空閑去容納人間褒貶!
款冬每天四點多便起床了,,在校園里找個沒人的地方練歌,吊嗓子,。然后讀國文書籍,,背詩書,十分鐘簡單吃點早飯,,就去上課了,。其實她并沒有那么勤快,但是只要一想起江老師,只要一想起轉(zhuǎn)系成功便可以常跟他見面,,她便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覺自己像一棵拔節(jié)生長的春筍,一株抽芽吐綠的巴西木,,伸展著充滿活力的雙臂,,擁抱著湛藍(lán)的晴空。
每周日,,她總是先走進(jìn)事先約定的空教室,,在那兒溫習(xí)功課,等待江隱痕,。然后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她從書本中抬起頭,,向他一笑,,“老師,您來啦”,,然后從手提袋中翻找上周的國文作業(yè)和要用的書,。一只大手輕輕拍在了她的肩上,這是江隱痕特殊的見面之禮,,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但她沒料到的是,,那只手又撫過了她的背,,最后摟住了她的雙肩。她自認(rèn)為自己心里很平靜,,可是手卻慌亂地顫抖,,手中的袋子“嘩”地一聲掉了下來。
“你激動什么”江隱痕笑問
“我沒激動,?!笨疃t著臉,故作平靜地說,。
他開始檢查她的作業(yè),,指出她的不足之處,卻見她眉頭微蹙,。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他關(guān)懷地問
款冬點點頭,,說:“最近我可能有點氣短,,可能是這幾天失眠,沒休息好?!?p> “你看過大夫了嗎,?”
“還沒有”
“一定要去看看”他鄭重地勸道
款冬點了點頭。
“需要休息一會兒嗎,?”他又問
款冬搖搖頭,,笑道:“過會兒就好了,現(xiàn)在沒事兒了,?!?p> “真的?”他握住了她的手臂
“嗯!”她笑笑,,又說:“您真好.....”
“你愛吃什么,?”江隱痕問她。
款冬笑道:“我什么都愛吃,,我不偏食”
“那....有什么比較愛吃的嗎”
“巧克力”款冬想起今天舍友李雯雯給的巧克力隨口說道,。
“那我給你買?!?p> 款冬本以為江隱痕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是想給自己買吃的,感覺像哄小孩一樣.........
款冬忙說:“不用了,,老師”
江隱痕繼續(xù)檢查她的作業(yè),。
“你怎么了?看看,,自己哪錯了,?”他笑道
款冬一看,哦,,自己將“山無陵”寫成了“山無棱”,,她笑著改了過來。
“陵是山峰的意思,。你再出這種不用心的錯怎么辦,?”他笑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我再做一遍”款冬笑道
“不行,,這是精神上的,我要物質(zhì)上的,,你有嗎,?”他不依不饒地問。
款冬感覺江詩人像個孩子,,她搖搖頭,,笑道:“我沒有什么物質(zhì)上的”
“那你留下來,,再跟我上一節(jié)課,我很想你的,?!彼軠厝岬匚兆×怂w細(xì)的手腕。
款冬愣住了,,她忍住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垂下眼瞼,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江隱痕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但她知道見不到他時,自己心中是怎樣千遍萬遍的呼喚他,。他溫和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時,,自己是如何緊張激動到腹內(nèi)灼燒。他講過的東西,,帶她看過的東西,,她都要回去后反反復(fù)復(fù)看到背下來,看的時候,,心里是怎樣的甜蜜,。
期末考試后,她有些意外地考到班級第七名,,成功轉(zhuǎn)到了國文班,。江隱痕得知她轉(zhuǎn)系成功,請她在校門口的茶館喝茶,。
小茶館里人來人往,,嘈雜喧鬧,他們兩人都靜靜的,,該說的似乎在同行的路上就已經(jīng)說完了,。
江隱痕忽然問她:“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款冬愣住了,,她心里說,我喜歡你這樣的,,但說不出口啊,。
“沒關(guān)系,你直接對我說吧,?!?p> “嗯——我也說不上來..........”款冬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愛一個人,,就會包容他,。他的缺點也是可愛的,。在遇到他前,標(biāo)準(zhǔn)很多,,想他又是溫柔又是穩(wěn)重,,一身君子之風(fēng)。遇見他后,,以往的標(biāo)準(zhǔn)都推翻了,,他就是就是標(biāo)準(zhǔn)?!彼t著臉,,溫柔而堅定地說,“我遇見了他,,他灑脫而穩(wěn)重,,待我也很溫柔。有男孩子的頑皮,,更有長者的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江隱痕沒有說話,。
“老師,,很您在一起很快樂?!?p> 江隱痕開心地笑了,,“我就是這么個人兒”
“看見您.......我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彼従彽?,輕聲說。
她偷眼看向他,,卻發(fā)現(xiàn)他神色冷峻,,心里不由得一涼。
半晌,,他終于說:“謝謝你,,你也很好,很溫柔,,很漂亮,。”
款冬多么期待他能說出她帶給他的感覺呀,,但他的回答卻如此理性......
吃完茶后,,款冬背著江隱痕悄悄把帳結(jié)了,誰知不久后,,江隱痕把錢夾在書里還給了她,。
自那以后,,款冬感覺江隱痕逐漸疏遠(yuǎn)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