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樓內(nèi),，皇帝太子相對而坐。
因?yàn)橼w桓請求,，趙佶屏退了左右,，只有兩人在。
“爹爹,?！壁w桓打破沉默，道：“天下,，乃趙氏之天下,，一草一木皆為我有。
如今禁軍糜爛,，各級官員上下其手,，如何能夠縱容？”
這是趙桓想不明白的地方,。
所謂帝制,，實(shí)際便是國家屬一人的私有制。
既然都是自己的東西,，如何能夠容忍別人侵占,？
“大郎言過其實(shí)了?！壁w佶思忖了一下,，道：“天子大權(quán)在握，予取予求,，然不過與士大夫公天下罷了,。
若是滿朝臣公皆去，你我父子又無三頭六臂，如何治理偌大天下,？”
“爹爹,，禁軍乃國之屏障，若不……”
“大郎,?！壁w佶打斷了道：“天下承平，何必費(fèi)哪些錢財與時間,?！?p> “軍費(fèi)已然支出，當(dāng)用在該用之處,，總不能白白被貪墨了,。”趙桓道,。
嗯哼~趙佶清了清嗓子,，掩飾了一閃而逝的尷尬。
趙桓見了,，暗呼不妙,。
果然，只聽趙佶道：“京畿禁軍支出,，實(shí)則不過三百萬緡,。”
我曹,，趙桓無語,。
感情搞了半天，原來大頭已經(jīng)被挪用了,。
“因西北戰(zhàn)時連綿不絕,，國帑不支，只得挪用京畿禁軍供給,。另外……”
趙佶停了片刻,，道：“修建艮岳耗資不小，亦用了部分,，且其中勞力,，大多出自殿前司所屬禁軍?！?p> 趙桓徹底沉默,。
難怪朝堂上趙桓據(jù)理力爭，趙佶卻不為所動,。
所謂上行下效,，趙佶自己這樣，還好意思整頓禁軍？
所以,，哪怕知道軍費(fèi)被貪污了許多,，趙佶也只能當(dāng)做看不到。
因?yàn)檫@是他默許的,。
當(dāng)然,，蔡京等人阻攔清查，也不是完全為趙佶背鍋,。
畢竟,，已經(jīng)核發(fā)的軍餉被貪墨，是不爭的事情,。
如果算上駐外禁軍、各地廂軍,，起碼被貪墨了三兩千萬貫,。
心累！
看趙桓垂頭喪氣的模樣,，趙佶也是不好意思,。
做老子不能給兒子做個好榜樣，大約都是會心虛的,。
想到早間兩個道士的話,，趙佶忍不住問道：“大郎，自從醒來不過幾日,，表現(xiàn)的十分急躁，是何道理,？”
趙桓沉默片刻,，決定適當(dāng)透露一點(diǎn)消息，不然確實(shí)不好解釋為何行止大變,。
“孩兒昏迷是,，于渾渾噩噩間,，見到了許多事情。
最嚴(yán)重的,，乃是金人南下,，勢如破竹圍了開封,，爹爹與孩兒并諸多娘娘,、兄弟姐妹，盡為金人所擄,。
雖得以茍活，然吃盡屈辱后,，還是客死他鄉(xiāng),，不得回返?！?p> “果真,？”趙佶悚然而起,。
“不敢欺瞞爹爹?！壁w桓又道：“孩兒所做詩詞,，盡皆來自于后人所做，其實(shí)非孩兒作得,?！?p> 聽到這話,，趙佶微微頜首,，道：“如此，倒是能夠說的通,。”
趙桓與琴棋書畫詩詞,，八竅只通了七竅，突然做出許多出色的詩詞,，常理下根本不可能。
“對了,，孩兒見得《三字經(jīng)》，于啟蒙頗有助益,，因此寫了下來?！?p> 說著，趙桓掏出三字經(jīng)遞了過去,。
相對于淪為階下囚，趙佶顯然不會關(guān)注一本書,，追問道：“可記得金人何時南下？”
“孩兒記不大清楚了,，只記得金人滅了遼國,，我國亦出兵幽云,，然禁軍不堪用，童貫大敗,，卻以錢贖回,。
或許金人看我國羸弱,，順勢南下，河北旦夕丟失,，圍了東京?！?p> 唔~趙佶沉默片刻，又問道：“可有其它事情佐證,？”
雖然趙桓拿出了佐證,，然看趙佶模樣,，并不是太過相信。
畢竟,，就表面來說,，宋朝還是相當(dāng)強(qiáng)盛的,。
雖然各地禁軍多有荒廢,，然而歷代積攢下來的軍兵,，也有百萬之?dāng)?shù)。
誰能相信,，國大兵多,，城池高聳，會如此不堪一擊,？
趙桓沉默片刻,，道：“孩兒所記無差的話,，今歲江南大水,，殃及者甚眾?！?p> “今歲,？倒是很快可以見到,。”
“江南乃財賦重地,，若有可能,，當(dāng)整治河道河堤,，以防水災(zāi),?！惫烙嬤@話說了白說，趙桓又道：“若是不能防患于未然,，孩兒懇請親自賑災(zāi)，以保全江南錢糧,?！?p> “若果真有水患發(fā)生，自當(dāng)讓你走一遭,?！壁w佶應(yīng)了下來,，又道：“還有何事,，一并說來聽?！?p> “事多繁雜,，除了淪為階下囚，余下大多文教事,，卻是不必多說?！?p> 知道靖康之恥事，趙佶能夠振作,，當(dāng)然再好不過,，若是還是老樣子,，說不說都一樣,。
“即如此，且回罷,，招募親衛(wèi),，配置屬官自己辦理妥當(dāng),?！?p> “孩兒告退,?！?p> 起身離開后,，趙桓長出了一口氣。
他老子確實(shí)指望不上,。
按道理，知道危機(jī)之所在,，當(dāng)然立刻想辦法應(yīng)對，然而趙佶選擇了觀望,，并未動起來,。
所以,，趙桓還是只能依靠自己,。
門下省內(nèi)，蔡京,、王黻,、童貫,、高俅等人齊聚一間密室。
今日太子搞了次突然襲擊,，可把他們給驚的不輕,，自然要相互安慰一番,。
順便,，也要商量如何收拾手尾。
“通曉諸軍，即日起決不能夠再攪擾太子,，但有違反者,，斬立決！”童貫兇狠地說道,。
“此法治標(biāo)罷了,，卻不治本,，只要東宮尚在,，此事隨時可能重演?！备哔蠢湫Φ?。
蔡京瞪了他一眼,，道：“高太尉好魄力，居然有更換儲君的想法,！”
“不錯,！”高俅道：“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東宮不換,，官家在時我等高枕無憂,，官家不在,，如何自處,？”
“以東宮雄心,，我等定然不能重立新朝中,?！闭f了一句，王黻又道：“國朝素?zé)o廢太子事,，如何能夠辦到,？”
“事在人為罷了,。”高俅冷笑不止,，顯然已經(jīng)決定和趙桓剛到底了。
蔡京起身,，道：“爾無后，無后顧之憂,，卻恕本官不奉陪了,。”
說完就走,，毫不留戀,。
見童貫走了,，余深也尾隨跟上,。
妄議廢立,，實(shí)乃人臣之大忌,，這事若是傳出去，除非趙佶有意重立太子,，否則必受流放,。
且,，高俅本無后,，自然無所顧忌，蔡京等人卻不行,。
等到趙桓登基，得知有人曾經(jīng)想推翻他，還不瘋狂報復(fù),？
哪怕那是蔡京已經(jīng)死了，亦可剝奪各種追封,，甚至刨墳鞭尸也是正常,。
且蔡家?guī)资谌?，往哪跑?p> 隨便找個借口，也能來個滿門流放,，那才是萬劫不復(fù)呢。
所以,，瞬息間,，屋內(nèi)只剩下童貫高俅兩個,。
童貫道：“太尉，說起來你與太子間并無深仇大恨,，其實(shí)不必行螳臂當(dāng)車事,。”
“吾兒被廢,，不能為男人,，其中痛苦，樞密想來能夠理解,，如何不是大仇,？”
“區(qū)區(qū)假子罷了,，何足道哉！”童貫不以為意,，道：“即便感情深厚,，待時機(jī)合適接回來安養(yǎng)便了。
再不濟(jì),，送其進(jìn)宮,，未必不能如咱家一般執(zhí)掌權(quán)柄，卻不是一番造化,？”
“吾意已決,，樞密不必多言?！备哔淳芙^道,。
兩人位高權(quán)重，又得趙佶信重,，只要東宮不再緊盯高達(dá)，隨時可以接回來過好日子,。
哪怕這個日子里缺了“日”,，富貴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的。
“即如此,?！蓖灣了计蹋溃骸叭粲行枰?，著人遞句話,，吾自當(dāng)給你方便?！?p> 頓了頓,，童貫又道：“其實(shí)太師他們，也是憂懼東宮非常,，只是忌憚,，不敢挑明。
若是有那暗中需要時,，想來他們也是樂見其成的,。”
“多謝涇國公指點(diǎn),?！备哔粗x了。
憑他一個人想扳倒東宮,，其實(shí)真的是癡心妄想,。
但是有諸多人襄助,，卻未必沒有可能。
只是宋朝傳統(tǒng)使然,，其實(shí)眾人不覺得有廢太子的可能,，因此不會光明正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