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菜——”小二將菜擺在四人面前,，又低眉順眼地退了下去。
“吃完我們便繼續(xù)趕路吧,，既然樓童已經知道了我們已下山，知道我們要去哪里也只是時間問題——也許現(xiàn)在已經知道了,。他肯定會沿路設下無數(shù)的阻礙來給我們添堵,，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盡快到達吧,?！鳖櫷ツ灸樕桓模袷窃谡f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顧思年點點頭：“這樓童…究竟為什么這樣的執(zhí)著,，真的只是因為…師娘？”
顧庭木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吃菜,，不說話,。
顧思年也識相地閉嘴，知道顧庭木想說就一定會說,，不想說,，問了不過是重提舊人傷心事。
正當顧思年放棄了,，也低下頭悶聲不吭地吃菜時,，顧庭木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他以為,，是我害了他,。”
他,？還是她？
顧思年話堵在心里,，卻也不敢問出來,。
顧伴這個人，雖然年齡小,，但心智成熟,，也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說話，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繼續(xù)逗著顧沁,，順便喂口飯。
顧庭木自嘲地笑了笑,，道：“也許我真的害了他吧,，這么多年了，樓童那樣的堅持,，我都覺得我記憶可能出錯了,，是不是自動趨利避害地掩藏了這段不那么美妙的回憶?！?p> 顧思年張了張嘴,，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繼續(xù)閉嘴,。
“他是樓童的一個發(fā)小?！鳖櫷ツ痉路鹣萑肓藷o盡的回憶,，“樓童這種人，認識的人多，交心的人少,，他的這個發(fā)小也算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真正的朋友了,。他叫扶…”
顧庭木還未說完，突然那個掌柜的大叫一聲：“閉嘴,！你沒有資格叫他名字,！”
掌柜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們的身后，重重地一拍桌子,，雙目仿佛要噴火,。
“你是誰?！鳖櫷ツ痉讲诺膫褚呀浫徊灰?，眸色中盡是冷色。
“我是誰,？你猜呀,？”掌柜的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憨態(tài)與銅臭味，竟有幾分漫不經心的痞氣,。
“你知道樓童,，知道扶桑，應該是個改頭換面的舊人了,?！鳖櫷ツ狙壑虚W過一道流光。
“顧公子還是如七年前一般聰慧,?！闭乒竦穆柭柤纾霸谶@兒打擾我做生意,，不如樓上請,？”
顧庭木沉聲道：“思年，伴兒,，留在這,，看好沁兒?！?p> “是,。”
這個掌柜的靈力波動不大,，明顯不是顧庭木的對手,，而顧沁若身旁無人保護，才是最大的危險,。
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力也不重,，聽不出關門人的喜怒哀樂。
“顧先生好魄力,，不發(fā)怒,，不膽怯，關個門都能關出‘世間無我這般人’的感覺,?！闭乒竦淖I諷道。
“什么事,?！鳖櫷ツ居肋h能把問句說成陳述句。
“老友重逢,，你不激動嗎,？”掌柜的好像根本聽不出顧庭木語氣中的厭棄與疏離。
“既然是老友,，就不要用假面目示人了吧,。”顧庭木瞥了他一眼,，試圖從眉目中看出些線索,。
掌柜的盯著顧庭木，片刻后笑了笑,，道：“你怎么永遠這么天真呢,？用真面目示人,？那我偽裝了這么多年的意義是什么,？”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顧庭木已經不耐煩了起來,。
“顧庭木,，我要知道當年的真相?！闭乒竦囊膊辉俅蝰R哈哈,，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當年的真相,？”顧庭木輕輕笑了一下,，道，“你們不是有答案了么,？”
“我不信,。”掌柜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顧庭木,，像是要把他看透,。
“你不信,？你不信站在這里質問我什么？”顧庭木吐了口氣,，雙手環(huán)抱放在胸前,。
“行，你真行,，你可真?zhèn)ゴ蟀?，把真相埋了這么久，寧可讓所有人詬病七年也不肯說出幕后之人,，你可真能啊,。”掌柜的惡狠狠地點頭,，用手不停的點著顧庭木的肩頭,。
顧庭木不說話，任由他擺弄,。
掌柜的突然眼中精光一閃,，道：“說當年的扶桑是你殺的，我是絕不相信的,，你這么用盡全力保護幕后之人,，說明這個人應該對你很重要吧？是外面那兩個小子之一嗎,？還是那個難產而死的冉染,？”
顧庭木臉色一變，卻不正面回答,，只道：“這么信任我,？你到底是誰？”
掌柜的不回答,，只叉著腰看著他,。
“你…你是不是…”顧庭木突然想到了什么，嗓子有些發(fā)啞,，身子也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你是…是…”
“夠了！”掌柜的突然一甩手,，“我是誰不重要,，顧庭木，你記住,，七年前的事永遠是我們一道刺,，在我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之前，就算我再怎么不相信是你,，我也會默認是你,。顧庭木,，你…”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深吸了幾口氣,，轉身推門出去了,。
顧庭木聽著那一聲重重的摔門聲，原本強撐著站立的身體突然一下佝僂了下去,，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般,，顧庭木苦笑著搖了搖頭，頓了頓,，也走了出去,。
顧庭木周遭氣壓低的可怕，顧思年和顧伴也識相地不再說話,，倒是顧沁,，抬起頭，甜甜的笑著,，嘴里不停地叫著：“爹爹,，爹爹！”
“爹爹在呢,，怎么了小沁兒,？”顧庭木的語氣一下子溫柔了下來，眼神也恢復了澄澈,。
“爹爹吃,！”顧沁拿著一個小勺子，勺了一瓢的蛋羹喂給顧庭木,。
“嗯嗯,，爹爹吃，爹爹吃…”顧庭木看著這個小女兒,，眼神多了些晶瑩的水珠,。
顧思年和顧伴靜靜看著,，所有的戾氣都在那一瞬間化在了那個笑里,，風從外邊吹了進來，將三人的長發(fā)吹動起來,，這是這幾天來難得的舒心與安詳了,。
“沁兒自己多吃點，爹爹有事情跟兩個哥哥商量噢,?！鳖櫷ツ据p松哄道。
“嗯,！”顧沁重重地點了個頭,，扭頭就繼續(xù)吃起了她的飯,。
“師傅?！鳖櫚楹皖櫵寄甑吐暤亟辛寺曇?，聽不出喜怒哀樂，也聽不出擔心還是憂慮,。
“此事有空再說與你們聽,，你們不用擔心，快點吃好,，我們該上路了,。”說著,，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陽,。
“等等沁兒吧，我和思年已經好了,?！鳖櫚榈馈?p> “嗯,?！鳖櫵寄陸艘宦暋?p> “沁兒吃好啦,！”顧沁聽見了顧伴的話,，把勺子放了下來，抹了抹嘴,。
“吃飽了,？”顧庭木確認似的問道。
“嗯嗯,！”
“小二,，結賬！”顧庭木喊了一聲,。
“哎——來了——”小二看了看這幾位客人,，悄悄地說道，“我們掌柜的說了,，幾位都是他的故人,，這單他請了?！?p> 顧庭木瞥見小二那討好般的眼神,，扭頭看了一眼掌柜的，發(fā)現(xiàn)他也正盯著他,，臉上掛著笑容,，笑意卻明顯地停在了嘴角,，不肯上升一分。
顧庭木將視線收回,，道：“轉告你們的掌柜‘故人非舊友,，今日非往昔，免單就不必了,，日后別來找麻煩就好,。’”
說完,，他看了顧思年一眼,。
顧思年會意，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荷包,，拿出了一錠銀子,，道：“這銀子就算是在太京也夠吃你兩餐飯了?！?p> 說完,，三人一道起身，將箱子和顧沁運了出去,。
顧庭木的話說的大聲,，小二也面露尷尬與驚奇之色，只得看向掌柜,。
掌柜搖了搖頭,，示意他收下錢。
顧庭木在最后出門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卻還是什么也看不出來，除了這人嘴角的那一抹看似玩世不恭實則陰翳無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