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钡热硕嫉烬R了,，顧庭木才開口對樓韓說道。

　　顧伴在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聽顧思年重復(fù)了前因后果,，就差扔下剛買的菜飛奔過來了,。此時趕到，也是怒目圓睜,，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奸細(xì)大卸八塊,。

　　“我是樓童做出來的第一個木偶，是不是最后一個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來到顧木——或者說那個木偶屋之前，我是最后一個,?！?p>　　“先告訴我，你怎么混進(jìn)來的,，我做的木偶我自己都認(rèn)得出來,，身上更是帶有我的氣息——你身上也有，我記憶中我也做過這個樣子的——你們殺了他,？,！”顧庭木突然站了起來。

　　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貍貓換太子,，怎么可能,？！

　　更何況要是真的是原來的小顧被殺了……

　　“我只知我是按照那個小木偶的樣子做出來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樓童既然能把那個木偶偷出來,，把他身上的氣息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似乎不足為奇,。”樓韓依舊是氣定神閑,，指尖卻微微發(fā)白,，暴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他,，還活著嗎,？”顧庭木握緊了雙手，重重地捶向了桌子,。

　　樓韓看著應(yīng)聲而碎的桌子,，不禁往后退了幾步：“我來的時候…還活著?！?p>　　顧思年從未見過顧庭木如此失控,，可他現(xiàn)在也無法平靜下來——自己的兄弟被殺，自己卻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做這個大師兄,？！

　　“現(xiàn)在不可能活著了…不可能…”顧庭木喃喃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樓韓表面雖沒有什么波瀾，卻畢竟心中有愧,，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我是樓童安插進(jìn)來的,，可是我從來沒有對他透露半點消息，我……”

　　不等樓韓說完,，顧伴就忍不住了,，沖著他大吼道：“你沒有？,！你沒有,？！你沒有樓童那個傻逼為什么會那么快知道我們的行蹤,？,！你不要告訴我這顧木還有第二個內(nèi)奸！”

　　“的確有…”樓韓道,。

　　“你說什么,？！”顧思年瞪大了眼睛,。

　　“你還記得那個小…”

　　“這么熱鬧啊,。”門外一個聲音打斷了樓韓，看清了來人,，樓韓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正是沈甘。

　　“怎么這么沉悶…我來的不是時候,？”

　　的確不是時候,。樓韓心中冷笑道。

　　“……”沒有一個人敢吱聲,，并且心中都在腹誹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個時候把他給放了進(jìn)來。

　　“沒有,?！边€是顧庭木最先開口道，“今日店內(nèi)賬目出了點紕漏,，正在徹查,。”

　　“哦這樣啊,，需要我?guī)兔?？”沈甘心中盡是不信，顧庭木從來就不是視錢財如命的人,，反而在他心里,，什么也比不上這些小木偶們。

　　可顧庭木也顧不上這種性格上的紕漏了,。

　　?。?p>　　小什么,？

　　小…胖偶,？！

　　顯然顧思年和顧伴都想到了這個,，一齊看向顧庭木和樓韓,。

　　如果真的是這樣…

　　“思年，你去招呼一下沈甘,，把有問題的賬本給他看看，我還要調(diào)查一下是誰把這么簡單的賬目算錯的,?！鳖櫷ツ颈M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波瀾不驚。

　　顧思年聽懂了顧庭木的言外之意,，道：“沈…師弟,，請跟我過來吧。”

　　沈甘,？什么時候師傅跟自己這么生分了,？

　　他深深地看了樓韓一眼，幾不可聞地嗤笑了一聲,，撫了撫衣袖,，走了。

　　“是他,？”看著兩人消失在視野里,，顧庭木才開口問道。

　　“嗯,?！睒琼n點點頭，表情有點嚴(yán)肅,，剛剛那聲笑,，是…肆無忌憚？還是有恃無恐,？

　　“為什么,？”顧庭木問道。

　　“這個人…這個木偶,，他的主人,，就是那個沈霖，是樓童的人,?！?p>　　“你怎么知道?！鳖櫷ツ菊Z氣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簡直被這一系列的事情轟炸得沒脾氣。

　　“我見過他,?！睒琼n說道，“他是樓童家的老管家,?！?p>　　“老？”顧伴疑惑道,。

　　“對,，老?！睒琼n道,，“易容術(shù),。”

　　顧伴倒吸了一口涼氣：“人類的易容術(shù)在神木面前不是無效的么,？”

　　“可是他的主人是樓童,。”樓韓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他會有這種疑問,，“當(dāng)今世界第一個截偶師,，他有什么不可以的？既然敢打出截偶師的名頭,，沒有點真正對付木偶們的招數(shù),，怎么混地下去？”

　　“為什么…”

　　“為什么他沒有給我找個宿主讓我完全服從他,？”樓韓自嘲似的笑了笑,，“還能為什么？他是偷學(xué)成才——或許都稱不上成才,，學(xué)藝不精罷了,。”

　　他就這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不是神木,。我也不是在寺廟旁長起來的。我的上半身,，不過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木頭,。”

　　“樓童遍尋神木無果,，這種事也不能大張旗鼓——否則一個截偶師制作木偶,，無論出于什么目的都會弄的下面的人懷疑的吧。所以他找到了以前被你們?nèi)∵^神木的樹樁,，在上面粘貼上了我的本體,，于是我就變成了一個半木偶半木頭的一個異類?！?p>　　“這樣也可以,？！”顧伴不禁地吃驚出聲,。

　　“不可以,。”樓韓眼睛低垂,，“我永遠(yuǎn)都沒有辦法像你們那樣修煉出最高最純凈的靈力,，無論我怎么努力，只要截偶師知道我上半身不過是塊普通的木頭,，就算是截偶師中最弱的初學(xué)者,，也可以隨便將我玩弄于鼓掌之中?！?p>　　“所以他不害怕你的倒戈,。”顧庭木嘆息道,。

　　“對,。”樓韓搖了搖頭,。

　　“可是你居然…”顧伴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尋常人若是從小便是生活在這樣鄙視的環(huán)境中，別說是煉出樓韓這樣無知無畏輕蔑眾生的氣質(zhì)了,，怕是要一輩子都不敢抬起頭挺起胸地說話,。

　　“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了——甚至，甚至是命,，就算是命,，我也不是不能割舍的了?！?p>　　說著,，樓童捋起了他長篇。長年都唔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胳膊,。

　　觸目驚心,。

　　顧伴和顧庭木只能想到這四個字。

　　長年藏于袖底白皙的手臂上滿是陳舊的傷疤,，痂早就脫落了,，卻讓那幾塊的皮膚顯得格外凸起蒼白，看上去似乎格外猙獰,。

　　樓韓強撐著笑了笑,，狀似不在意般地將袖口重新?lián)崃嘶厝ァ?p>　　“人形尚且如此，更何況本身呢,?！睒琼n淡淡道，“我自被制作出以來,，就在鞭子下活著,，如果不是樓童的控制，這世上早就沒有樓韓這個人了,?！?p>　　顧庭木和顧伴突然講不出什么重話了。

　　對這樣不幸的人,，幸運的,、旁觀的人的安慰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所以，你真的沒有…”

　　“沒有,?！睒琼n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做夢都想脫離他的控制,，怎么可能還要為他服務(wù),。他太輕視我了，輕視到覺得我的懦弱和恐懼足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繼續(xù)控制我,?！?p>　　顧庭木凝視著他，突然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既然你來了，叫我一聲‘師傅’,，也不曾做出傷害同門的事,，我顧木，定會護(hù)你到底,?！?p>　　樓韓完全沒想到顧庭木會這樣說，怔怔地看著他,，那一句“護(hù)你到底”在他耳邊炸開,，炸得他有那么短暫地失神。

　　“還不快叫‘師傅’,?！鳖櫚檎Z氣也放松了下來，提醒道,。

　　“師傅,！”樓韓古井無波的面色終于破冰，多了些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