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安神香起了作用,，柳若蘭睡得很沉,，讓她幾乎忘了自己還做了一個夢,。夢的具體內(nèi)容她記不清了,，似乎是在嫁給齊玥之前,，她穿著一身淺綠色的紗裙,，手里拿著一個風(fēng)箏,，在草地上奔跑，風(fēng)箏飛得很高,，她幾乎要看不清楚風(fēng)箏的形狀,。她一邊跑，一邊放著手中的線,，想看看風(fēng)箏能飛多高,，會不會觸到月亮，不曾想,，跑的過程中撞到了一個人,，然后手一松，風(fēng)箏沒了蹤影,。
她很傷心,，想要找回自己的風(fēng)箏，卻怎么都找不到,，等她回過頭,，撞到的那人就伸出了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他手里,，柳若蘭上前去看,，卻什么也沒有看到，那人就消失了,。
草地一望無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風(fēng)箏沒了,，那個人也消失了,，似乎整個世界就剩下了她一個人,，無助與孤獨立刻涌上了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想大叫一聲,，卻根本做不到，只能一直奔跑,，似乎這樣，就可以跑出著片草地,，找到自己的風(fēng)箏,。
柳若蘭是突然驚醒的，醒來后滿頭冷汗,，隨著知覺的慢慢恢復(fù),，夢境再次悄悄退散，她只抓住了一點影子,，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怪異,，卻又想不起具體的內(nèi)容，只好搖頭作罷,。
外面的天已經(jīng)亮了,，想必是個大晴天，都說“多事之秋”,，沒想到今年的春天也是如此的無辜,，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讓春天也變得蕭條了起來,。
經(jīng)過了一夜的忙亂，還是有不少收獲的,，董府的人之前就已經(jīng)收押了,，這次又經(jīng)過嚴(yán)刑逼供，從小廝嘴里問出了一個賬本的下落,，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任誰都想不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廝竟然能知道這么重要的事,，而這個小廝也是機(jī)緣巧合才保了自己一命,。
派人去取了賬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了這些年來董鑒和各路人物的交易,，其中包括賣官鬻爵,、買兇殺人、收取賄賂等,，每一件都清清楚楚地記錄在冊,。聞聽此事,，柳若蘭輕輕一笑，這人還真是謹(jǐn)慎得過了頭,，怕自己忘記,，每一件事都記載得極盡詳細(xì)，沒想到卻是他最好的罪證,。
安排墨蓮向明安傳去消息,，讓他們盡量查清楚董鑒的情況，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除掉此人,，不過柳若蘭也明白，這是強(qiáng)求了,。
她與明安的聯(lián)系一直沒有斷,，也是因為有那些仁人志士在，他們才能及時了解梁國的動態(tài),，不過他們的能力終究有限,，很多地方都是他們觸摸不到的，一旦涉險,，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命令他們要以潛藏為先，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雖然找到了賬本,，但其中牽涉太多，齊玨有些為難,，最終只能殺幾個罪大惡極之徒草草了事,，對于其他人，只能暗中留意并且殺之了,，否則勢必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柳若蘭也覺得此時不宜大開殺戒，那樣只會適得其反,，讓更多人選擇反叛,，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安撫民心。所以為了能更加直觀地了解齊國目前的情況,，柳若蘭決定微服去周邊的城鎮(zhèn)查訪一下,，好讓自己心里有些數(shù)，免得被人蒙蔽了雙眼,。
齊玨起初是不同意的,，畢竟太危險，連王襄上次都在城外遇刺,，他實在是不放心,。柳若蘭輕輕撫摸了他兩下,，然后道：“別人說的，總歸沒有親眼看的真實,，玨兒不便出宮,，所以娘就替你走一趟，也好讓你心中有個評判,?！?p> 之前從明安一路逃往江陵，柳若蘭心中也有些底,，所以這次她和墨蓮就化妝成一對逃難的姐妹,，混入了流民之中。每天江陵都會接待成百上千的流民,，然后送他們?nèi)ハ乱徽荆运齻兒茼樌鼗炝诉M(jìn)去,。
流民大多三兩成群,，都是些熟人，也有的是一家人,，人群之間往往不會相隔太遠(yuǎn),，但也不會太近，應(yīng)該是怕有人會來搶銀子或者吃的,。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就有一個人過來打招呼，是個二十多歲的書生,，衣服雖舊,，卻也是整整齊齊。
“敢問兩位娘子,，可是要去充陽,？”
墨蓮打量了一下這人，眉清目秀,，腳步虛浮,，不會武功，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柳若蘭點了點頭,，道：“我們是從明安逃過來的，之前在汐洲耽擱了一段時間,，這才走得慢了些,。聽說明安已經(jīng)被梁人占了，我們姐妹實在是無路可走,，想著充陽還近些,，就想在那兒先避一避,。”
“小生也是這么想的,，如今江陵無法停留,，充陽雖不富裕，好在還算安寧,。梁人太強(qiáng),，我們不是對手，也就只能一路向南了,，若連充陽也待不下去,，那才是真的完了?！闭f著,，不禁苦笑，“不瞞兩位娘子,，小生現(xiàn)在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百無一用是書生,，看著家園被毀，卻什么都做不了,，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痛不欲生,。可你們也看到了,，小生這身子板,，莫說是上戰(zhàn)場，恐怕連刀槍都拿不動,?！?p> 柳若蘭嘆了一口氣，道：“千萬不要這么說,，等到國家安定了,，齊國靠的，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倒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才是真正的幫不上什么忙?！?p> “不不不,，小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到這么多流民,，小生感到慚愧罷了,。”
看到這年輕人如此慌張地解釋,，柳若蘭不禁露出了微笑,，道：“小哥誤會了,，我們并沒有多想，同為流民,，這一路上的艱辛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生不逢時，沒遇到好世道罷了,，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有沒有打算去抗擊梁人,。”
“說到這個,，”年輕人放低了聲音,，“小生之前是梧州的舉子，曾經(jīng)聽梧州的長官說,，他們要棄城逃跑,，實在不行就直接投敵，說不定這樣還能保全性命,。后來梁軍攻來,，他們果然棄城逃了，其他守城長官,，存這個心思的,，恐怕也不在少數(shù),。白衣尚能有一絲血性,，這些父母官卻只顧偷生，難免讓人心寒,?！?p> 繼續(xù)和他談下去，才知道這個年輕人叫做李郁,，是個很健談的人,，已經(jīng)和周圍所有人都混熟了，原來是因為見她們兩人眼生,，這才過來打招呼的,。
柳若蘭對李郁的觀感還行，覺得這年輕人挺有意思的,，就是嘴碎了點,，不過她們此次出來，為的就是這個,，所以絕對不嫌棄這人的聒噪,。
而李郁顯然很久沒有遇到有人愿意搭理他了，顯得興奮異常,，途中說了不少他知道的事,，不過很多都是些無用的八卦,，她們對此不感興趣。當(dāng)聽到之前的劉盟事件時,，二人都暗中豎起了耳朵,。
只聽李郁道：“這件事小生還是后來聽說的，那個劉盟簡直是枉為讀書人,，讀書之人追求的至高理想,，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雖說小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達(dá)到這個高度,，但小生絕對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更何況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煽動了那么多流民反叛,，對他是沒有一點好處,，反而被滅了九族，小生真的懷疑他是不是腦子突然壞了,，不然肯定是鬼上身了,。”
柳若蘭輕輕道：“關(guān)于此事,，我們倒是聽說了一些,，好像是因為他的父母被人抓住了，以此來威脅,，所以劉盟才不得不做此事,。”
沒想到李郁更加激動了,，“難道僅僅因為自己的親人,，就可以置那么多無辜的人于不顧嗎？煽動流民造反這一點先不說,，他可是確確實實害死過人的,。不僅在藥罐里下毒，在被抓前更是放了一把火,，妄圖燒死那些流民,，難道這些也是別人逼的嗎？不是,，這些全都是他自己要做的,，他是可憐，可他根本一點都不無辜,，真是丟盡了我們讀書人的臉,！”
柳若蘭輕嘆，“只是可憐了那些無辜的百姓，他們本來可以像我們一樣,，繼續(xù)南下的,。”
“娘子這話就不對了,，雖說小生沒親眼見過,，但是聽說那天太后娘娘專程走上城樓，去為這些人揭發(fā)真相,，并且對他們懲罰極輕,，小生都覺得實在是便宜了他們?！?p> “哦,？大家都這么認(rèn)為嗎？”柳若蘭實在是好奇人們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李郁撓了撓頭,，道：“其實也不是，小生自然是明白太后娘娘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有些人故意搗亂,，偏偏要妖言惑眾，說朝廷要將他們都拉上戰(zhàn)場去拼命,，還說所有的流民最終都會被送上戰(zhàn)場,。他們也不想想，若是所有人都被送上了戰(zhàn)場,，那么誰來耕種,？戰(zhàn)士們又吃什么？所以只是無稽之談,?！?p> “果然有道理,，不過大家都是逃命出來的,，會感到害怕也是正常，所以有時候?qū)τ谝恍┦虑?，他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像小哥這樣看得通透的,，的確是不多,。”
李郁悄悄看了看周圍的人,，見沒人注意他們,，然后低聲問道：“其實兩位娘子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吧?！?p> 語氣肯定,，倒是讓柳若蘭和墨蓮微微吃驚,，莫非她們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