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半空中烏云翻卷,仿佛正醞釀著一場大的風(fēng)雪,。
沐子晏端坐馬上,,神情一派淡定從容,,仿佛不是被人看管前行,,而是正在與知交好友出游中,,氣度風(fēng)儀挑不出半分不妥,。但自金昌城出發(fā)到現(xiàn)在,,旁人看不出,,他心中卻是焦灼不已,。
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背負(fù)著這么多人的性命和希望,。言歡的,,他的,還有他身邊的這些人的,,甚至于大楚的百姓,,甚至于天下蒼生。眼下,,他要怎么做才能消弭這場禍端,,避免生靈涂炭。
他看向圍著他們的那些金昌衛(wèi)的衛(wèi)兵,。盡管是知悉他們那夜擊退了匪徒,,生擒了衛(wèi)虎。大概是覺得他們勝得僥幸,,且一個個皆是十五六歲的世家子,,并不足俱,故派來的人并不多,。只是他們沒想到這些世家子中暗藏了以一當(dāng)百的飛羽衛(wèi),。若他們此時突圍倒也不難。只是,,若是就此逃了,,僅是保自身性命無虞,卻失去了這個可以接近安平王,,查探他到底包藏了什么樣禍心的機(jī)會,。而這個“禍心”,極有可能造成大楚動蕩,,百姓流離失所,。
比之落荒而逃,他更傾向于深入虎穴,。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已將青冥書院的學(xué)子們送走了一半,,
他心中正自糾結(jié),,不妨有人悄悄握住他的手,握住他的那只手纖細(xì)嬌小,,柔若無骨,是一直騎馬走在他身畔的言歡,,這個他生平第一次喜歡的人,,這個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心頭呵護(hù)的紅衣少年,。她眸光清亮,帶著信任與依賴,,定定地向他望過來,,他心中忽然就充滿了豪情和勇氣。就像她于金昌城客棧無聲地對他說出的那句話,,“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他亦然,。
“阿歡,,謝謝你?!彼谛牡谉o聲默念,,心中已做好了決定。
許是上頭吩咐,,抑或是覺得他們還有用,,王猛及一眾士兵對他們倒還客氣有禮。這一路行得并不快,,午時還在一個叫安東的縣城停下歇息了小半個時辰,。
申時末,眾人進(jìn)了涼洲首府玉泉城,。
畢竟是一洲首府,,相較于他們一路經(jīng)過的市鎮(zhèn)城池,玉泉城城中道路筆直寬闊,,屋舍樓宇連綿,,街面上行人往來,竟是意外的繁華,。
只是眾人還來不及細(xì)看,,便被王猛和一眾士兵們簇?fù)碇鴱街比チ税财酵醺?p> 安平王府居于城東,外表看去只是高墻深院,,一派莊重大氣,,并不華麗惹眼。
眾人于府門前下馬,。
府門前站了一個身材中等,,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那男子眉眼尚可,,只是長了一雙齙牙,,看去有些滑稽。他身上是一件藍(lán)靛青的翻毛皮袍,,那皮袍甚厚,,更顯他身材五短,。
王猛一見那男子,急忙下馬拱手,,“見過鄧長史,。”
原來這男子是安平王府長史,。長史為五品,,王猛是三品衛(wèi)指揮使,對一個五品長史如此客氣,,顯見這位鄧長史應(yīng)該是安平王前頗得臉面之人,。
鄧長史也客客氣氣地還禮,“殿下聽說王將軍回來了,,早在里面等候,,請將軍進(jìn)去吧?!?p> 王猛此樁差事辦得如此容易,,自是高興。向那鄧長史拱拱手,,大步進(jìn)了王府大門,,自去見安平王了。
鄧長史這才看向青冥書院眾人,,對著眾人之前的梁老夫子拱手,,“這位想必是梁夫子了,一路辛苦,!”梁老夫子見他禮數(shù)周全,,自然也不能墮了風(fēng)度,便也還禮,。
鄧長史道:“原本殿下想要見見先生和諸位的,,只是今日殿下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不見了,。歇息之處早已安排妥當(dāng),,無需客氣,有何要求盡管提便是,?!?p> 說罷,招手叫來王府兩個內(nèi)監(jiān),,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向眾人告了個罪,言道還需向殿下復(fù)命,,便先行離開了,。
那兩個內(nèi)監(jiān)引了眾人入內(nèi),,這一路緊盯的士兵竟也都跟在后面。此刻,,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看上去王府諸人客氣有禮,,實際上,,他們已經(jīng)是人家甕中之物了。
內(nèi)監(jiān)帶著眾人一路穿堂過院,,兜來轉(zhuǎn)去,。他們身后的沐子晏和言歡對看一眼,立時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一路細(xì)心打量所經(jīng)過之處,,默默將路線記在腦中。
眾人隨著內(nèi)監(jiān)走了足足兩刻鐘,,方才進(jìn)了一處頗為僻靜的院子,。只是他們才踏進(jìn)去,院門便被人在外面緊緊闔上,,隨即是甲胄武器交擊的清脆聲響,,顯然是方才跟在他們后面的那些士兵已列隊門前,做好了布防,。
學(xué)子中大半數(shù)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都變了臉色。
沐子晏不由自主地看向言歡,,她也正向他看過去,。待見到他目光中的殷殷關(guān)切,她不由得莞爾一笑,,忽然越眾而出,,輕松道:“這一路真是累死了,這院子不錯,,終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她轉(zhuǎn)向顏清逸,,“清逸,,咱們先去挑個房間吧。我看那間不錯,,你覺得呢,?”顏清逸卻道:“都這般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思想這些,?”
言歡輕笑一聲,,意有所指,,“不想這些想什么,只有歇息好了,,才有力氣想其他啊,。”
兩人這樣一番打岔,,多少沖散了眾人的緊張之意,,而學(xué)子們聽到她的最后一句,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不多時,,眾人都已平靜下來。
梁老夫子依舊一臉威嚴(yán),,“大家都累了,,先去歇著吧?!?p> 學(xué)子們一一向梁老夫子行了禮,,各自歇息去了。
言歡進(jìn)了房,,見房內(nèi)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案上還擺了果品點心。不由一笑,,向著跟在身后的沐子晏調(diào)侃道:“阿晏,,咱們雖是與人為質(zhì),待遇竟還不錯,?!?p> 沐子晏看著她那張清麗絕倫的小臉。認(rèn)識這些時日,,他發(fā)現(xiàn),,她外表看去活潑跳脫,閑也閑不住,,但身子較其他世家子弟卻要弱上許多,。而這一陣子她病倒,又接連趕路,,然后跟他一起操心諸事,,人都清減了不少,下巴愈尖,,眼睛愈大,。
他不由憐惜道:“阿歡,辛苦你了!”
言歡笑靨如花,,“我辛苦什么,?倒是你,眼下咱們這般境況,,怕都要賴你想法子解困了,。你辛苦了才是!”她說的理所當(dāng)然,,眼中滿滿都是依賴,。
他心中一熱,“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薄拔倚拍?。”她亦重重點頭,。
沐子晏站起身,,“阿歡,你準(zhǔn)備一下,,今夜咱們先去會會那位安平王,。”
“不是說他今日無暇召見么,?”言歡有些不明所以,,忽然間醒悟過來,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嘻嘻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