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遙遙傳來更鼓聲響,,響聲更添深夜清寂,。聽那鼓聲,已是四更,。
此刻,,房中的沐子晏和言歡俱都了無睡意。
沐子晏轉頭看那窗外一片深濃如墨的黑暗,,“咱們不僅沒有時間查證,,便是阻止都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p> 言歡自是明白,,他們寥寥幾人,身單力孤,,如何又能抵得過涼洲一洲的千軍萬馬,。
沐子晏忽然轉回頭來,似是自語,,“不對,!”言歡抬頭看他,,“什么不對?”
沐子晏道:“你可還記得方才咱們在屋頂之上聽鄧裕謙是怎么說涼洲兵力部署的,?”言歡道:“記得,。他說‘現(xiàn)下涼洲金昌衛(wèi)衛(wèi)指揮使王猛,肅北衛(wèi)衛(wèi)指揮使趙源都是咱們的人,,有了這兩人,,涼洲兵力可盡數(shù)為咱們所用’?!?p> 她記性極好,,幾乎是把鄧裕謙的話原樣復述了下來。
“便是這句不對,?!便遄雨痰溃骸按蟪蓿恐薇杂啥贾笓]司管轄,,涼洲這里便是涼洲都司,,涼洲都司下轄兩衛(wèi),便是金昌衛(wèi)與肅北衛(wèi),?!?p> 這乃是朝中軍政大事,言歡所知不多,,因此只是凝神靜聽,。
只聽沐子晏繼續(xù)道:“鄧裕謙提到了金昌衛(wèi)衛(wèi)指揮使,提到了肅北衛(wèi)衛(wèi)指揮使,,唯獨沒有提涼洲都司都指揮使孫夢符,。有點奇怪?!毖詺g順著他的思路,,心中忽然一動,“莫非是他們收買不了這個孫夢符將軍,?”
“有這個可能,。也許這個孫夢符是咱們最后的機會?!便遄雨坛烈髁艘幌?,向著杜渲道:“都指揮司就在這玉泉城內。你出王府一趟,,去涼洲都指揮司駐地,,偷偷打聽孫夢符是否還在司內?!?p> 雖然王府守衛(wèi)森嚴,,但對杜渲,,對飛羽衛(wèi)來說,偷偷進出王府還不算是難事,。
“是,!”杜渲領命而去。
沐子晏方將面前的那盞茶端起,,沉沉道:“希望現(xiàn)下還來得及,,希望孫夢符------”他突然住了口,茶也忘了喝,。言歡知道他下面要說的是什么,,希望孫夢符人還在,而不是被暗地里害了,。她心中一時也沉重起來,。
杜渲這一走,便是一整日,。而這一日里,,王府雖沒有苛待他們,卻仍是將他們看得死死的,,不能踏出院門半步,。
學子們這幾日屢經(jīng)風浪,心中早有準備,,雖有些心浮氣躁,,一時之間,卻還忍耐得住,,都安靜呆在房內,。
言歡比他們了解更多內情,心中浮躁更甚,,只是浮躁也是無用,,她此時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等待杜渲帶消息回來,。她便窩在沐子晏房內,沒精打采地伏在案上,,看窗外天光透過蒙了步步錦的窗欞,,在地上投下一團一團斑駁的影子。然后,,那影子一點一點在鋪了青磚的地上移動,,漸至變小變暗。
她眼前忽然一亮,,回頭看時,,是沐子晏正將案上的燈燃起,。此時,她方才發(fā)覺,,他一直在她身后,,良久沒有聲息。
她見他點亮了燈火,,立于書案前,,一手懸腕提筆,一手扶了衣袖,,一筆一劃地寫著什么,。
他今日依舊是玄色錦袍,上面雖無紋飾,,但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隱然有銀光閃爍,,顯示出那并非普通料子。錦袍也不再是在外面行走的箭袖式樣,,而是換了寬衣博帶,,露出里衣一抹素白如雪的領邊,一頭烏發(fā)并未束起,,俱都披在腦后,。一眼望去,這身打扮在冷清俊美里增添了幾分飄逸之色,。
她怔怔地看了一刻他一臉沉靜如水,,不知怎地,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言歡站起身,,走到沐子晏身邊去,見他筆下已成詩一首,,“簫劍平生意,,霜刃匣中鳴。春風應解意,,男兒當志氣,。”那紙上墨汁淋漓,,一手行書,,氣盛神凝,逸筆天成,,剛柔相濟,。
言歡拊掌而笑,“字好,,詩更好,!有豪情,,亦有俠骨?!?p> 沐子晏知她定會懂他,,淡淡一笑。想了一想,,將筆遞給她,,“可有興致?”
言歡也不推辭,,將筆接過,。沐子晏在案上重新鋪紙,言歡就著那新鋪好的紙張,,落筆下去,,“心若朗月潔,志比鴻鵠高,。為人皆有志,,力可填滄海?!?p> 沐子晏見她用的是一筆簪花小楷,,字如其人,端秀雅麗,,卻又透著風骨,。且那詩中之意逸興橫飛,極是灑脫豪邁,,不由得也贊了聲,,“字好,詩更好,!”
言歡嗔他一眼,,“阿晏,你把我方才夸你的話又還給我啦,?!?p> “我是真心實意的?!便遄雨虖乃种袑⒐P取下,,“現(xiàn)下有沒有好一些?”
言歡這才明白過來,,他是見她心煩意亂,故意在紓解她的心思,。她雙頰微熱,,“阿晏,,我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
沐子晏卻是云淡風輕,,“無妨,,你還有我?!?p> 言歡一時怔了,,他難道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無論何時,,他都會站在她身畔,,始終陪著她?
“篤篤篤——”是有人在敲門,。言歡看了沐子晏一眼,,見到他臉上的釋然神情,立時明白過來,,是杜渲回來了,。她急忙上前去開門。
門開處,,杜渲閃身而入,。
言歡如釋重負,“你總算回來了,?!彼舷麓蛄克澳銢]什么事吧,?”杜渲起初還不明所以,,突然明白言歡是在關心他,微有些羞赧,,摸了摸頭,,“沒、沒事,?!?p> 沐子晏好笑地看了杜渲一眼,“可探聽到了什么,?”
杜渲端正了面色,,“屬下摸到了都指揮司駐地,見那里一切如常,。屬下扮做普通百姓,,說是尋親,又偷偷給守衛(wèi)塞了銀子,那守衛(wèi)說,,孫夢符將軍幾日前來安平王府,,便沒有再回去?!?p> “幾日前來了安平王府,?”沐子晏重復,杜渲道:“是,,那守衛(wèi)是這么說的,。”
沐子晏眉頭緊鎖,,思忖良久,,忽然抬起眼來,語聲不容置疑,,“杜渲,,帶幾個人,去將這王府走上一遭,,今夜我便要知道孫夢符關在何處,?”
杜渲知道這個任務的重要,干脆利落地一躬身,,“屬下明白,。”
沐子晏看著杜渲背影,,負手站在當?shù)?,語聲飄忽,“希望做這一切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