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定睛去看,，卻是紅綾,。
紅綾穿了一件丁香色穿枝纏花鑲羊羔皮的斗篷,，正向著她踏雪而來,。行走之間,，不時(shí)露出斗篷下的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裙,，那百蝶穿花繡得極精細(xì),，要露不露之間翩翩欲飛,，仿佛是與飛雪一同在跳舞,。
言歡看著她,，唇邊露出了笑意。這身行頭是她給添置的,，當(dāng)然,，自紅綾回到她身邊后，她給她添置的東西還有很多,，衣裙首飾,，各色小玩意。她是想補(bǔ)償她,，補(bǔ)償她這些年受過的苦,。
“當(dāng)年的小紅綾真是長成大姑娘了！”言歡由衷贊嘆,。
紅綾微微紅了臉,，“姐姐慣會拿我取笑?！薄霸趺磿?？”言歡反駁。
還沒等她說完,，紅綾已推著她進(jìn)了殿內(nèi),，又回身仔細(xì)闔了殿門?！跋卵┨旌?，姐姐這樣怕會著涼?！彼嫔嫌写侏M的笑意,，“若是殿下知道了，定會怪咱們沒有照顧好姐姐,?！?p> 言歡聽她提到李晏，唇畔的笑意微微一收,，他方才那般樣子出去,，想必現(xiàn)在還在生她的氣吧。
李晏這一次似乎是真的氣了她。往日里除了清晨上朝和夜晚各自安寢,，其他時(shí)間兩人總在一起,。這一日直到黃昏，直到月亮升起,，言歡也未見他回來,。第二日依然是如此。
這段時(shí)日,，言歡早已習(xí)慣了李晏總是陪伴在他身邊,，突然這樣的形單影只，她一時(shí)還頗不適應(yīng),。
第三日,，依舊未見李晏的蹤影。言歡到底是繃不住了,，便命白伊出去打聽,。白伊自然覺得奇怪，毓王與她家大人一向形影不離,，如今大人竟然連毓王殿下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白伊干脆利落地去找了王府總管,?？偣芙袕埡啠岳铌涛闯鰧m開府時(shí)便跟在他身邊,，最是忠心不二,，也最了解他家殿下的需求和喜好。所以,，他自然能看得出這個(gè)占據(jù)了自家殿下寢殿大半年的神官大人分明就是殿下的心頭好,。因此，日常對待神官大人及一應(yīng)隨從一向都是禮遇有加,，事事殷勤,。眼下見白伊來問，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伊問明了話,，迅速向言歡做了回報(bào)，毓王殿下自三日前出府便再也沒回來,，至于出府原因,，便是張總管也不知曉。
三日前,，可不就是他與她鬧脾氣那一日,。他自那日從寢殿離開竟是再也未回來，言歡心中有些擔(dān)憂,?！岸配趾卧冢俊彼龁柊滓?。白伊道：“據(jù)說跟著毓王殿下一起,。”
言歡這才稍稍放了心,。
但是,，第四日上李晏依舊沒有回來。這下,，就連紅綾都覺出了不對,。
“姐姐，你與殿下是怎么了,？”紅綾小心問,。“我不知,?！毖詺g茫茫然答，他對她一直百般寵溺,，千般呵護(hù),，還從未有這樣不聞不問，刻意遠(yuǎn)離的時(shí)候,。難道當(dāng)真是因?yàn)樗挠兴[瞞而惱了她,？她心中有隱隱的愧疚和些微的不安。
紅綾見她秀眉微顰,，眼帶愁思,。轉(zhuǎn)頭看了眼窗外，今日是入冬以來難得的晴天,，長空湛藍(lán),，陽光溫暖。她忽然一把將言歡拉了起來,，“姐姐,，與其你悶在這里，不如咱們出去逛逛,?！?p> 說罷，也不待言歡答應(yīng),，顧自招呼著白伊選衣裳首飾,。言歡見她頗有興致,，一時(shí)也不好去潑冷水，加上心中的確郁悶,，想想出去也好,。
不一刻言歡便換了外出衣裳，被眾人簇?fù)碇隽送醺箝T,。
紅綾今日給她選的是一襲廣袖雪緞留仙裙,，月牙白的料子，顏色雖素凈,，但仔細(xì)去看,，其間流光隱隱如脈脈清波，望去為之目眩,。因著天氣稍冷,，還配了大紅捻銀滑絲白狐毛披風(fēng)。那明艷的顏色令她眉眼霎時(shí)都亮了起來,，更顯容顏如雪,，玉骨冰肌，明麗無雙,。
出門是紅綾提的,，言歡自然一切都聽?wèi){她的安排。相處了這幾日,，紅綾也知道言歡與五年前已有所不同,，由喜動轉(zhuǎn)為喜靜。因此,，并未挑那些人聲嘈雜之處,，而是命馬車直接行去了城西，在一間書畫鋪?zhàn)忧巴Ａ讼聛怼?p> 言歡下了馬車,，見那門面整飭得頗有些古意,，門楣上是行云流水的三個(gè)大字，不平齋,。兩邊楹聯(lián)分別是,，閱盡人情知紙厚 踏遍世路覺山平。
言歡看了一刻,，覺得這鋪?zhàn)拥闹魅舜蟾攀莻€(gè)嘗盡世事悲歡,，滿心盡是不平的文人雅士。
紅綾道：“這間鋪?zhàn)邮墙瓴砰_的,，雖然時(shí)間不長,，但店面夠大，也夠雅致,，且頗多珍品孤本,，故在文人中有些名氣,。”
白伊守在馬車旁,，紅綾自扶著言歡進(jìn)了鋪?zhàn)?。店堂空闊，望去裝飾極簡,，只有黑白二色，但當(dāng)中竟辟了一方小小花圃,，栽著一棵紅梅,。此時(shí)正是季節(jié)，紅梅朵朵枝頭怒放,，疏落之間清雅可喜,。那明艷的紅與店堂內(nèi)的黑白交映在一起，意外和諧,。
言歡向里面走去,，經(jīng)過那紅梅，只覺一陣暗香襲來,，顯然是那紅梅的香氣,。不知怎地，這味道讓她突然想起書院那一年,，祁暮云曾送給她兩塊自制的梅花香餅,，似乎就是這個(gè)味道，馨香里夾雜了幾分沁涼,。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操控著一切,，她才想到祁暮云，就發(fā)現(xiàn)她想到的這個(gè)人正背對著她們站在前方不遠(yuǎn)處,，他面前是一面高及屋頂?shù)臅?，他正在那上面找著什么，一襲青衫襯著他筆直的身形,，如一竿蒼翠修竹,。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祁暮云回過頭來,，見言歡身姿娉婷地站在當(dāng)?shù)?，不由得眼前一亮，急忙轉(zhuǎn)身走了過來,。
雖然上次多少有些尷尬,，但言歡是個(gè)磊落的性子，刻意把那些都揮之腦后,，迎上前去,，“恨生,，你怎么在這里？”祁暮云面上有溫潤的笑意,，“過來尋幾張字帖,。你是----”
“今日無事，出來隨便走走,?！毖詺g答得隨意，卻見祁暮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過來,，眼底隱然帶著幾分關(guān)切,，只聽他道：“你這幾日可是病了，較上次見又清減了些,?！?p> 言歡并不想說得太深，敷衍道：“不過是些小毛病,，不妨事,。”祁暮云“哦”了一聲,，也沒有深問,。
二人一時(shí)有些默然。
跟在言歡身畔的紅綾看著二人神情,，突然道：“姐姐,，這位不就是上次去晴雪園見到的那位公子?！毖詺g點(diǎn)頭,。紅綾道：“不知這位公子和我姐姐是------”祁暮云老老實(shí)實(shí)答，“我們曾是書院同窗,?！?p> 紅綾聞言一笑，“那正好,，姐姐這幾日一直悶在房中養(yǎng)病,，今日是出來散心的。既是見到了同窗更要好好聊聊,?！闭f罷，她笑吟吟地看著言歡,，“姐姐,，你覺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