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從宮里一回來,,便急急忙忙去見言歡,。
言歡彼時正坐在寢殿的窗下,手中握了那些花箋在看,,但那目光似是并沒有落在花箋上,,而是帶著空洞和迷茫,,望向不可知的某處。日影稀薄地覆在她的身周,,她在光暈里,,整個人也變得淺淡而縹緲,仿佛下一刻便會隨著那日影一起消失不見,。
沒來由地,,李晏的心中生出些微懼意,加快了步子過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花箋上,,不由楞了一下,方才的那個感覺已被拋諸腦后,,“你,、你都看到啦?”
言歡聽到李晏的聲音,,轉(zhuǎn)回頭看他,,無聲點頭。但隨著她的點頭,,眼中卻是淚水紛落,。
“你怎么哭了?”李晏坐在言歡身畔去握她的手。他以為她是因為花箋上的那些,,急急解釋,,“你莫哭,這都是我隨便寫的,。這五年里,,每當我想你想得厲害時就隨便寫一點,沒想到竟積了這么多,?!?p> 言歡撲到他懷里,“阿晏,,你真是傻?。 彼橐?,“你就沒想過,,萬一我真的死了,萬一我永遠都不回來,,萬一------”
李晏將她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沒有什么萬一,我相信你一定活著,,一定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等著我去找你。我們終將有一日會相見,。”
言歡的心像被世間最溫柔最多情的水波滌蕩而過,,已軟成了一團,。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想矜持,,不想顧忌任何,,她突然反手回抱住李晏,靠近他的腮邊,,印下輕輕一吻,。
李晏眼見她靠上來,忽覺臉頰上有如清風拂過,,雖一觸即開,,但軟軟的、暖暖的,、癢癢的感覺霎時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如同飲了陳年的女兒紅,幾欲醉倒溫柔冢中,長眠不愿醒來,。整個人就那樣傻傻地呆怔在那里,,一時話也說不出來了。
對于李晏來說,,言歡是他年少情竇初開時的一腔癡戀,,縈繞心頭多年,其間痛心離別,,而后又失而復得,,深情沉淀,歷久彌香,,如今自覺已是愛她愛到了骨子里,。
五年前,他們有那么多的共同經(jīng)歷,,他自是篤定他與她是兩情相悅,。然而,命運捉弄,,他們之間橫亙了五年的空白,。自她回來之后,他得之心切,,幾乎是強勢將她留在身邊,,強迫她接受著他的感情。雖然能看得出她對他也是心有情意,,亦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因為那五年無法觸及的空白,,他總是不能確定,,此時的她對他是否只是因為當年的情意使然。眼下,,言歡主動來吻他,,雖然只是蜻蜓點水,浮光掠影,,但他一直飄飄蕩蕩的心已是落到了實處,。
他怔忪良久,脫口而出,,“阿歡,,我、我必不會負你,?!?p> 言歡沖動之下,,主動吻了李晏的臉頰,待明白過來,,一時只覺羞赧得無地自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此時聽李晏這樣的一句,,心中的感動與喜悅幾乎要滿溢出來,,她低低道:“我亦是?!?p> 李晏見她烏發(fā)下露出來的小巧耳唇上一抹淡淡的櫻粉色,,顯然是在害羞。他怕再做些什么她會惱了他,,只得忍住了,,只是將下頜抵在她頭頂,擁她在懷,。所以,,他并沒有看到,她藏于羞澀下的一抹深重的悲哀,。
隔了半晌,,她仍是伏在他懷里,一動不動,。他想抬手去摸她黑亮如絲緞般的秀發(fā),,手背上卻是一涼,低頭看時,,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正落在那上面,,是她的眼淚。她竟還在哭,。
李晏心中憐惜,,輕拍著她的背后低聲去哄,“莫要哭了,,你這樣哭,我的心怎會好受,!”他一邊哄,,一邊心中生出幾分疑惑,言歡一貫堅強豁達,,今日似是太多愁善感了些,。
“阿歡,你怎么了,?”李晏低下頭來,,仔細去看她,。言歡卻是雙手捂著臉不讓他看,李晏見她如此,,更加想看,。
卻聽她道:“阿晏,我口渴,?!蹦锹曇舻偷蛙涇洠犎シ路鹗窃谌鰦?。李晏心頭溫軟,,一時忘了方才的疑慮,“嗯”了一聲,,立即站起,,去小幾上倒水。
言歡趁機飛速地將自己打理了一番,。李晏走回來,,親自喂她喝了水,待她喝完,,又坐回她身旁,,見她除了眼尾微紅,面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精神尚好,,與往日并沒有什么不同。
“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李晏仍是不放心,,關切地問。言歡微偏過頭,,狀似不經(jīng)意道:“現(xiàn)下里我人被你好好放在王府里,,王府守衛(wèi)森嚴,水潑不進,,哪里會有什么事,!”
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了話題,“今日陛下召你進宮,,所為何事,?”李晏不疑有他,答道:“父皇命我?guī)静槌瓮醺??!?p> 言歡并不奇怪,李恒已死,,且已被貶為庶人,,查抄澄王府是早晚的事,。
卻聽李晏繼續(xù)道:“我今日進宮還專程求了父皇一件事?!薄笆鞘裁??”言歡聽他語氣有些鄭重,便問道,。
李晏專注地看她,,鳳目內(nèi)仿若最晴朗夏夜里升起的漫天星辰,閃亮而熱切,,“阿歡,,我求父皇即日向瀾滄遞書,大楚毓王要求娶瀾滄巫師神殿的大神官玖黎,?!?p> 言歡呆呆地看他,似乎還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丛诶铌痰难劾铮挥X得分外可愛,,他不由得笑了起來,,抬手去撫她的發(fā)頂,“傻姑娘,,我這是在向你求親?。 ?p> 言歡“啊”了一聲,,臉倏地紅了,,心底漫上不可置信的驚喜,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父皇可同意了,?”話一出口,臉色更紅,,她這句話好像是生怕明帝不同意似的,。
李晏面上笑意更深,“父皇自然同意,。你應該記得,,端陽宴那日我就向他稟明過對你有意,更何況常陽殿那夜我一直讓你在我身側,,當時你我二人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吧,?!?p> 那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加之李晏又受了傷,事后言歡再想起來,,的確是與他過于親密了些?,F(xiàn)下聽他說這樣的話,竟似是心中早有盤算一般,。
“你是不是那夜就盤算好了這一切,?”她問他?!安皇?。”李晏目光深邃,,“不是那夜,,而是早在我于千秋宴上見到你時便已開始了盤算?!薄笆裁??你那個時候才見到我,就已經(jīng)想到成親的事了,?”她頗為驚訝,。
“是?!崩铌檀蟠蠓椒?,毫不掩飾?!拔夷侨找灰姷侥憔鸵严露Q心,,我不管這五年你經(jīng)歷了什么,遇到了誰,,或者說是否與旁人有了約定,,你只能是我的,你的余生也只能由我陪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