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倫見那揭開的紅綢布下竟是一株足有半人多高的紅珊瑚,艷紅如火,姿態(tài)婀娜,,像一棵形態(tài)優(yōu)美的花樹。著實(shí)吸引人的眼球,。世情貴耳不貴奇,謾說海底珊瑚枝,??梢娚汉鞯恼滟F,更何況是稀有的紅珊瑚,。
李倫顯然是很感興趣,,人已站了起來,繞過書案,,圍著那株紅珊瑚轉(zhuǎn)了幾圈,。
旁邊李晏道:“臣弟就知道皇兄喜歡這個,所以立即送了來,?!崩顐惸抗鉁剀洠斑@個太珍貴了,,莫不如你自己留著,。”
李晏渾不在意,,“無妨,父皇賞賜了臣弟好幾個,,臣弟不過隨便挑了一個送來,,皇兄留著賞玩就是。若是不喜歡,,臣弟再去給皇兄挑一個,,總會有皇兄喜歡的?!?p> 李倫目光微沉,,不再看那株紅珊瑚,走回書案后重新坐好,,“不必,,這個就很好。”他見李晏仍是坐在那里未動,,便道:“你現(xiàn)下政事繁忙,,還巴巴地過來,得空不如好好歇歇,?!?p> “不妨事?!崩铌涛恍?,“父皇給臣弟配了好幾個擅打理的副手,倒也不用臣弟做什么,,反倒比原來輕松了很多,。皇兄,,”他狀似苦惱道:“父皇也是,,這段時(shí)日各種封賞,臣弟都快吃不消了,。還有那些個臣子,,見風(fēng)就上,在臣弟王府門前堵了個水泄不通,,遞禮單的,,攀交情的,害得臣弟回個府都得走后門,,這算什么事兒?。 ?p> 李倫并未答話,,而是垂眸去看案上的奏折,,遮住眼底一閃而過意味不明的光。
春日里節(jié)氣溫軟平和,,人不知不覺的就憊懶了許多,。五更天的早朝,朝臣們雖然仍是習(xí)慣性地起身,,但大多哈欠連天,,即便是已置身祈安殿上,分列兩側(cè),,官服嚴(yán)整,,卻仍是打不起精神。偶爾,,在座上明帝看不見的地方,,有膽子大的便可稍稍瞇瞇眼睛,,走神一會。
突然,,“嘩啦”一聲,,在深闊安靜的殿宇內(nèi)極是響亮,百官們都嚇了一跳,,立時(shí)都清醒了,。頭未動,眼皮都抬著向御座那看,,卻是明帝將一本折子摔了下來,,直摔到站得最近的李倫的臉上。
明帝一臉怒意,,“你看看,,這上面都寫的什么?堂堂大楚太子,,將來是要承祧國祚的,,寫個折子還寫不好,錯漏百出,,太令朕失望了,。”
李倫十分狼狽,,只能一撩衣襟跪下,,“兒臣失職,請父皇恕罪,,兒臣這就回去重?cái)M,。”
明帝正在氣頭上,,斷然道:“不必了,!毓王?!崩铌虘?yīng)聲上前一步,,“父皇?!?p> “這個你拿回去,重新擬過再遞上來,?!崩铌炭炊嘉纯蠢顐愐谎郏纯斓溃骸笆?,兒臣遵旨,?!?p> 李倫跪在當(dāng)?shù)兀嫔弦魂嚢滓魂嚰t,。作為堂堂大楚太子,,他還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在百官面前被明帝指著鼻子斥責(zé),。但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明帝又道:“太子,你這些時(shí)日有些心浮氣躁了,,回東宮去,,好好想想再來見朕?!?p> 明帝話雖是這樣說,,但眾人一聽都是心中明白,太子這是被禁足思過了,。
李倫深深地埋著頭,,伏地叩首,聲音里有些微顫抖,,“兒臣,、兒臣遵旨,謝父皇,?!?p> 明帝見眾臣再無事啟奏,便叫退了朝,。李倫跟在百官之后走了出來,,低垂著頭,步子拖沓,,望去頗有些意興闌珊,。
“皇兄?!崩铌淘谒砗筅s上來,,“莫要怪臣弟說,皇兄怎會犯這種錯誤,,難怪父皇會生氣,。”李倫似是并不想接他的話,,只是淡淡道:“是孤無能,。”
李晏對李倫的敷衍態(tài)度并沒有察覺,,仍是推心置腹道:“皇兄,,今日殿上父皇對你那般態(tài)度,,臣弟都覺得受不了。不然這樣,,今后皇兄有任何困難都可來找臣弟,,現(xiàn)下臣弟還能在父皇那里說上幾句話。你我兄弟,,自然一切都好說,。”
李倫似是不想再聽,,轉(zhuǎn)了話題,,“你這是要回王府去么?”
李晏笑道:“不是,,臣弟去常陽殿,,父皇說得了好茶,讓臣弟去一塊品品,?!彼室獍櫫嗣碱^,“父皇也是,,總召臣弟過去,,臣弟自己還有一攤子事兒等著呢!”聽去他話里雖有埋怨,,但那埋怨中卻帶了點(diǎn)不加掩飾的洋洋自得,,對于明帝的恩寵有加,他顯然甘之如醴,。
李倫的神情依舊是寧和沖淡,,突然道:“寧之,孤近日得了個好東西,,待得了余暇再送給你,。”“好啊,?!崩铌檀蟠蠓椒綉?yīng)下,并不推辭,。
說著二人已走到路口,,便分道而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告別時(shí)李晏并未行禮,,而是徑自大搖大擺地去了。李倫看了他背影一刻,,眼底浮上一層陰霾,,但只是頃刻,他又恢復(fù)往日眉眼平和的模樣,,向東宮走去,。
退朝的文武百官們?nèi)齼蓛上蜃呦驅(qū)m外。左丞蘇厚照獨(dú)自一人慢吞吞地走著,,他資格最老,,地位最高,平日里并無人敢走在他身側(cè),。但今日不同,,他才走幾步,便有人趕了上來,,與他并肩同行,。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竟然是右丞范嗣宏,。
他與范嗣宏雖位列左右丞相,,但為人處世,政事見解很是不同,,朝堂之上難免針鋒相對,,因此,私下里一向鮮少往來,。今日,,范嗣宏竟然主動來找他搭話,顯然心中是有了極難解之事,。
“蘇大人,。”范嗣宏開了口,,“您說,,陛下此舉到底是何意?”“不知范大人指的是,?”蘇厚照說話的腔調(diào)跟他步行的速度一樣,,也是慢吞吞的。范嗣宏見蘇厚照明顯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不由在心里暗罵了一聲老狐貍,,面上卻依舊笑容和煦,話題卻轉(zhuǎn)了開去,,“聽聞陛下最近喜咸,,原來陛下一貫不愛這些的,難道是最近轉(zhuǎn)了性兒,?”他說完,,便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厚照,。
“這全看陛下喜好,為臣子的怎好隨意置喙,?!碧K厚照一步一步走得很是沉穩(wěn),答得也是四平八穩(wěn),,聽上去,,他雖然在回答范嗣宏,但仔細(xì)想想,,他說了卻等同于沒說,。
范嗣宏的嘴邊卻牽出個莫名的笑意,拱了拱手,,加快步子向前面去了,。
蘇厚照走出宮門的時(shí)候,百官們幾乎都已走了個干凈,,宮門前僅剩他府上的馬車停在那里,。見他出來,早已候著的管事和侍衛(wèi)們立刻迎了上來,。蘇厚照肅著一張臉,,吩咐了句,“回府”,,便徑自上了馬車,。待車門闔上,僅剩他一人的時(shí)候,,他閑適地向后面墊著的軟墊上一靠,,面上不知怎么現(xiàn)出了個笑意,仿佛是得償所愿,,又仿佛是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