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吹過,,在湖面暈開陣陣漣漪,橙色夕陽的光輝也被水面搖晃得不成一片,。
段千山走到湖邊亭子的時候,,里面的白石桌旁已然坐著一個人,。
那人一頭摻雜不少白發(fā)的頭發(fā),,眼神爍爍,一襲白色道袍被微風(fēng)撩起,,帶著幾分飄然欲仙的意味,,桌上放著一支白色拂塵,也隨著風(fēng)輕輕搖動著,。
“師傅,,”段千山認認真真地叫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多少尊敬的神情,,盡管眼前這人是教了他許多東西的人,,他的師傅——呂不臣。
若是吟安此時在這,,恐怕要驚掉下巴,,眼前這個被段千山稱為師傅的人,不就是她在甘霖城遇到的那個老道,,那個叫她去殺他自己的徒弟的老道,。
呂不臣看見自己的徒弟這個樣子,倒像是早就習(xí)慣了一般,,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像在看著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徒弟。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變,,”呂不臣的語氣里滿是感慨。
“你倒是老了不少,,”段千山看了他一眼說道,。
“哈哈哈......果然是沒變,,還是老樣子,這么喜歡占人嘴上便宜,,”呂不臣笑了起來,,對段千山這番話毫不在意。
“這么久沒見,,就沒有什么想跟為師說的,?”笑了一陣,呂不臣才頗為認真的問了一句,。
段千山沉默著沒有開口,。
“千山啊,”呂不臣語氣中夾雜著許多難以言說的復(fù)雜情感,,“你是為師見過的最聰明的人,,記得當初遇到你的時候,為師就為你身上那股頑強的生命力和韌勁所嘆服,,為師知道你以后一定會有所作為,,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果然沒有辜負為師的期望,?!?p> 似乎是想到了第一次見段千山的場景,以及那么多年來的朝夕相處,,呂不臣微微紅了眼眶,。
“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段千山眸光一閃,,面上依舊是一副滿不關(guān)心的模樣,。
呂不臣沒有想到段千山的回答會是這樣,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不少,,但很快便調(diào)整回來。
“那個姑娘看來在你身邊過得不錯,?!?p> 呂不臣突然的一句讓段千山眼神一滯,卻沒有露出多大的驚訝,。
“看來你早就猜到了,,”呂不臣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滿意,果然是他的徒弟,。
“也不早,,第一次見面就喜歡問別人信不信命的老道,這世上也是少有,,而且還可能跟本座有關(guān)系的,,那就更少有了,,”段千山面色平淡。
“哈哈哈......看來那個小姑娘倒是挺信任你的,,連這些都跟你說了,,”呂不臣看著段千山說道:“聽說你為了她還擅闖了太子府?”
“看來師傅此番也不全是云游四海去了,,消息倒是比一般人都靈通,,”沉而深邃的眼眸落在呂不臣身上。
他闖太子府救吟安的事,,天城里的人只當是一個笑話,,但是從呂不臣口中說出來,卻明顯不是那種玩笑,。
“是啊,,人老了倒是越發(fā)喜歡四處看看風(fēng)景,”呂不臣摸著自己的胡須,,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要真的覺得自己老了,就不要四處折騰,,徒弟雖然不孝,,讓你安享晚年的能力還是有的,”段千山唇角也浮現(xiàn)一抹笑意,,只是眼底一片清冷。
呂不臣摸著胡子的手一頓,,眼里浮現(xiàn)絲絲冷厲的光芒,,“看來你都知道?!?p> “非也,,”段千山笑得越發(fā)邪肆,“比如,,我就不知道師傅是在幫誰做事,,也不知道師傅把一個女人送到我身邊是為了什么?”
聞言,,呂不臣又笑了幾聲,,“這第一件事,你以后便會知曉,,但你若想去查,,一定是查不到的?!?p> 段千山半瞇了瞇眼,,一定查不到,?呵,有意思,。
“至于這第二件事,,為師記得告訴過你,為師以前是學(xué)過算命的,,”呂不臣目光幽深,。
算命?段千山眉頭一皺,。
“為師算出來了,,那個姑娘,會是你人生中一個變數(shù),,”呂不臣接著說道:“若說如今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能使你動搖的,,為師想,也就只有那個姑娘了,?!?p> “我記得師傅也問過我信不信命,”段千山語氣冷然,,“我說過,,我段千山,不管命,?!?p> 呂不臣笑著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千山啊,,你的確可以不管,但是該發(fā)生的都會發(fā)生,,盡管你不信命,,但天命如此,沒有誰可以躲得過,?!?p>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她會成為我的變數(shù),?”
聽到這話的呂不臣神情一頓,,沒想到說到這里,他這個徒兒還是這么冷靜的跟他討論他想知道的事,,不過,,如果他不是這樣,當初他也不會收他為徒了,。
“為師只算出她會是你的變數(shù),,卻也不知她是一個怎樣的變數(shù),。”
段千山審視著呂不臣,,見他臉上并沒有半分說謊的意思,,也對,這種事情,,他倒是不用費這么大的心思去編個謊言出來,。
“看來你很在意她?”呂不臣同樣在審視段千山,。
“當然在意,,”段千山笑得漫不經(jīng)心,“若真是個變數(shù),,還是早早解決的好,,這不是師傅交給為徒我的第一堂課嗎?”
當年呂不臣跟他說,,人生在世會有很多變數(shù),,聰明的人會改變或消滅變數(shù),而愚蠢的人,,會等著被變數(shù)消磨殆盡,。
呂不臣愣了一下,“這個你倒是記得清楚,?!?p> “師傅你那么用心的教,我不認真學(xué),,豈非辜負了師傅的一番良苦用心,。”
“倒真是說不過你,,”呂不臣嘆了口氣,道:“也罷,,既然是你的變數(shù),,那你要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p> 天上的云不著痕跡的變化著,,慢慢遮住了漫天夕陽的光彩,微風(fēng)也漸漸變得冷冽起來,。
段千山站在亭子里向前望去,,眼前是泛著陣陣漣漪的湖面,而身后的白石桌旁早已沒有呂不臣的身影,。
他沉默著,,想起當初第一次遇到呂不臣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自己,剛殺了人,,滿身血跡,,奄奄一息地躺在路邊的污水坑里,而呂不臣還是今日這般打扮,,像一個從天而降的神仙一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但是他不信這世上有神,所以當呂不臣問他信不信命的時候,,他回答說他不管命,。
后來呂不臣把他帶走,教給他許多東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只要是他感興趣的,或是覺得有用的,,他都會孜孜不倦,,廢寢忘食的學(xué)習(xí),因為他不管命,,也要有不管命的能力,。
再后來呂不臣突然就不見了,聽他的其他徒弟說他云游四海去了,,然后,,在呂不臣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他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了當今皇帝的身邊,,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如今人人聞風(fēng)喪膽,避之不及的藏閣閣主,,
當天色完全暗下,,段千山的回憶也點到即止,是很枯燥無味的東西,,讓他沒有半點再回想一次的興趣,。
就著幾乎看不清的漆黑的路,段千山慢悠悠地向前走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天空之上,一大片一大片厚重的烏云壓了下來,,預(yù)示著大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