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總是不長久,,才放晴兩日的天空,,又變得灰蒙陰沉。
漢川城城樓上,,劉雨諾左手纏著繃帶,掛在胸前,,眼睛望向西方,,神色肅然滿是擔心。
一位年輕男子站在她的身邊,,此人身長七尺八寸,,蕭蕭肅肅,爽朗輕舉,。他名叫馮鎮(zhèn)鼎,,是劉雨諾的未婚夫,父親是梁州赫赫有名的人物,,漢川知府馮克奇,。
所謂流水的知府,鐵打的劉家,。
馮克奇與劉家的婚約,,難免藏有待價而沽的私心。
不僅看上的是劉茂才吏部的背景,,還看上了家主劉錫陽在漢川城絕對的掌控能力,。
況且劉啟展又有正三品的修為,在江湖上也足以媲美三流宗門的宗主,。
有這樣的親家,,黑白兩道皆是絕對的掌控,馮克奇在漢川城的任何政令,,都會順風順水的實施下去,,用不了幾年,升遷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馮鎮(zhèn)鼎一手放在劉雨諾肩頭上,,寬慰道:“伯父天賦造詣都是漢川城第一,抓一個亂民還不是手到擒來,?你不用太過擔心,,你就想想到時候那廝被抓回來了,你如何出氣便是,?!?p> 劉雨諾擔心道:“可這都兩天了,,再如何也應該回來了,!”
“或許是因為什么瑣事在路上耽擱了,江湖人嘛,,有些朋友照面撞見,,敘一敘舊是常有的事,。”
馮鎮(zhèn)鼎轉(zhuǎn)移她的注意,,繼續(xù)說道:“在我們府上有種東西叫立枷,,你可曾聽說過?”
劉雨諾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么東西,,用來干什么的,?”
馮鎮(zhèn)鼎在公門中長大,揣摩一個小姑娘的心思可真是太容易了,。
馮鎮(zhèn)鼎輕聲笑道:“這是我們的一種刑具,,用來拷問那些嘴硬的囚犯。這東西有點像籠子,,籠上有口卡住囚犯頸部,,但高度卻很講究,那就是剛好超過囚犯身高,,囚犯不得不腳尖點地支撐身體,,以免窒息,但隨著力氣的消耗,,最后他還是會卡死自己,。”
所謂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馮鎮(zhèn)鼎出的餿點子也是盡可能的毒辣。
果不其然,,劉雨諾聽聞滿臉猙獰,,咬牙切齒發(fā)誓要把張東升鎖進這個立枷中,還要在立枷底部釘滿釘子,。
這時,,風卷著雪花,狂暴的從天空上掃蕩而來,。
馮鎮(zhèn)鼎脫掉外面的衣衫給劉雨諾披上,,溫和道:“天冷了,我們走吧,!不要太擔心了,!”
劉雨諾點點頭,晃眼間,,她看到一位白發(fā)少年,,從大雪中緩緩向著漢川城走來。
這個身形,,化成灰她都認得,,感情那秉一觀重金通緝的便是他,。
手扶著墻頭,她居高臨下咬牙切齒道:“還敢回來,!”
不一會兒,,知府護衛(wèi)加十八位客卿在城門前橫展開來。
張東升洋洋灑灑的走到城門下,,仰頭譏諷道:“喲,,才斷了一只手啊,!”
劉雨諾聲音尖銳,,怒吼道:“給我把他抓起來!”
客卿們正要動手,,張東升目中無人的冷笑了一聲:“你也不看看我手中是什么,?”
眾人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有個血呼啦差的包裹。
將包裹托在手中,,一層層撩開上面的布,。
劉啟展的人頭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他雙眼圓瞪,,猙獰可怖,。
客卿們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劉雨諾瘋狂搖頭,,驚恐望向城樓下昂首而立的少年:“不不不,這不可能,,爹這么強,,怎么可能被你殺了?!?p> 其中一名客卿向前走一步,,此人八字胡一身青灰色道袍,枯瘦干練,。
這家伙仔細的瞧了瞧人頭,,他對著樓上抱拳道:“左斷玉既然會在劉家當客卿,全是為了純陽觀的內(nèi)門心法,,如今劉啟展已死,,也沒有繼續(xù)留下去的意義,恕在下就此告辭,?!?p> 劉雨諾因為父親的死還沒緩過神來,近乎哀求的怒道:“姓左的,,你給我回來,,要多少銀子劉家都給你!”
左斷玉甩袖而去,,在風雪中只留下了個瀟瀟的背影,。
修士到了一定境界豈是金銀玉石就能收買的?當初在雍州敗給了劉啟展,,劉啟展許給了他純陽觀性命雙修的心法,,他這才在劉家做了客卿。
如今劉啟展死了,,極大可能是被眼前的年輕人所殺,,這淌渾水他可不愿意去趟。
這家伙是客卿中唯一的一位小宗師,,他一走,,客卿們頓時亂了陣腳。
劉雨諾孤注一擲道:“他那里可有從秉一觀偷出來的功法,,你們就不想要,?”
有個胖子噌的一聲把刀歸鞘,罵罵咧咧道:“媽的,,左牛鼻子都走了,,那還打個卵,這家伙可是闖進了秉一觀寶庫的,,誰覺得自己比劉啟展或者秉一觀厲害,,自己上,老子也不奉陪了,!”
說罷跟著左斷玉而去,。
客卿便是如此,可以恃強凌弱錦上添花,,當龍頭不在了,,不過就成了一盤散沙。
如此一來,,城門外越發(fā)的失控,,收兵器的聲音紛紛傳來。
劉雨諾終究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哪里見識過這種樹倒猢猻散的場面,,頓時嚇得梨花帶雨。
而他一旁的馮鎮(zhèn)鼎咽了一口唾沫,,在心中瘋狂的打著算盤,。
昭武皇帝削藩后大肆收繳兵權(quán),軍政分管,,連一個普通的藩王都才三百來親衛(wèi),,他家一個小小的漢川知府能有多少護衛(wèi),?就算全部派出去,擒不擒得住是一回事,,若是能擒殺,,又得死多少護衛(wèi)?這個責任,,他爹這個知府擔不擔當?shù)闷??最重要的是為了劉家冒這樣的風險值不值?
一連串的自我審問讓馮鎮(zhèn)鼎頭昏腦脹,。
“大家,,稍安勿躁,劉某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城樓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劉家當家劉錫陽身著錦帽貂裘,緩緩的出現(xiàn)在城樓上,,他手杵一根黃楊龍頭拐杖,,須發(fā)雪白。
老者直愣愣的望著張東升手中的頭顱,,心如千萬把鋼刀透心而過,。
人間最悲不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雖然想與張東升拼個你死我活,,但他自己不過從四品的修為,,死了倒是無所謂,可是自己身后這一大家子該怎么辦,?
他們何去何從,?
忍住心口的烈烈作痛:“樓下的壯士,你折回漢川城所為何事,,可否將吾兒的頭顱歸還,?”
張東升望著老者道:“在下回來無意爭斗,不過是來取劍罷了,,我給劉家一刻時間,,去往兵器行將劍取來,我便將頭顱奉還,?!?p> 老者點點頭,立馬將事情吩咐下去,,又對著眾位客卿道:“今日不會再有爭斗,,眾位若是還想留下,劉家依然以客待之,若要走,,劉家也不強留,。”
眾人聽聞后,,又有幾人離開了,,只剩下七八位客卿還留在原地。
雖然憋屈,,卻是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解決了,,還把損失降到了極點,,馮鎮(zhèn)鼎望了一眼眼前的老人,,心中暗嘆,姜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