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地方。

　　這有幾片連在一起的自然風(fēng)景區(qū),，分散著幾家滑雪場，錯落在京城最靠北的地鐵線旁,。

　　其中一家滑雪場下的一片不大的居民區(qū)，在這個時間點上,，熱鬧了一小會兒后，又恢復(fù)了和平時一樣的冷清,。

　　兩輛家用小轎車平穩(wěn)地跟在一輛警方的押解車后,，一黑一白,，安靜地離開了村莊。

　　押解車后車廂里有2男1女,，還有倆戴手銬的分別坐在兩輛小轎車的后座上,，它們的前座都載著二人，白色小車副駕上的那個精神小伙正是老C。

　　“兄弟,，有必要跑這么遠么,？”

　　“我是事主,，朝陽群眾,?！?p>　　“誒,？”民警從剛才一直當(dāng)老C是同事來著，一時間沒法判斷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因為老C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那你可得先回所里,，做完筆錄?！?p>　　“行,。就是那啥…能送我回朝陽么,，這兒沒夜班車,?！崩螩靦腆地笑道,，同時開始回憶并梳理起從奧園出發(fā)后的事件過程,。

　　…

　　據(jù)桃子說，她們是臨近檢票才發(fā)現(xiàn)手機和票子被盜,，大概是7點，那時手機定位還在附近,，不過沒過幾分鐘就開始往昌平方向快速移動。

　　李子的手機是聲控加面部識別的,，如果嘗試強制關(guān)機則會自動和關(guān)聯(lián)手機共享位置并進入正常待機狀態(tài),，算是應(yīng)急預(yù)案,，如今被啟動了,。

　　當(dāng)然，她倆認為還是聽演唱會更重要,、不容錯過,，手機的話還可以再買嘛…

　　老C和桃子互換了手機，再切換微信賬號互登了一遍，著急忙慌地就出發(fā)了，好在散場后的人流高峰已過,，他不太費勁地擠進了八號線,。

　　根據(jù)老C這個月來“臥底”派出所的經(jīng)歷來看,，手機一丟基本上就找不回來了，或者說,，他就沒見過追回的失主手機。

　　來報被盜的事主們通常還會要民警給手機追蹤定位,，有一次民警就向老C吐槽：你說,，是不是電影看多了？那些小偷就一口咬定手機是他們撿的,，能怎么辦？

　　黃牛倒是逮到過好幾撥,，就在他剛上班后的第一個周六，保安隊長安排他到一個音樂節(jié)的小場地門口暗中拍攝交易畫面,，也就那么一次,，還是挺有意思的。

　　因為老保安臉熟,，黃?？吹骄团?，他這個新人比較容易混入其中。

　　而那些被逮住的黃牛呢,，也從來不松口票子的來源,，放出去后還是接著干,，好像就找不到其它的活計,，就指著這勾當(dāng)過日子,。

　　更有意思的是前幾天,，保安隊長拉他們?nèi)ノ蹇盟蓜?chuàng)自己的收，充數(shù)一場男籃國際賽事決賽的安保,，隊長得了兩張贈票,，托一個熟絡(luò)的黃牛給出了,。

　　能白嫖一場籃球賽現(xiàn)場老C還是挺開心的,，盡管華夏隊很早就被淘汰了,，其實不意外,，在上上個月他充當(dāng)扛攝像機的群演看男籃拍廣告,，發(fā)現(xiàn)所有隊員里投籃最準(zhǔn)的是“聯(lián)妹”,，果然《出手即證明》…

　　“通勤”時間繼續(xù),，老C在換乘站趕上了仍舊熱鬧的末班昌平線,，車廂里鋪著格子襯衫、黑框眼鏡,、雙肩背包…

　　再往前兩站是西二旗，有些碼農(nóng)住的更靠北一些,，有時候他們中有人還會搭乘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返程下班…

　　這樣的場景,，換成是晚高峰的CBD,，比如十號線,，就會是這樣——

　　一群西裝革履的人沖進來，低著頭擠在一起,，一言不發(fā)。

　　像不像一場葬禮,？

　　緬懷的對象是共同逝去的又一天,。

　　這條線不是地下鐵，是軌道交通,，如果天色沒暗,，還可以看看沿途的風(fēng)景,，現(xiàn)在就只有自己的倒影，搖搖晃晃地貼在黑暗中疾馳的一廂光亮邊緣。

　　好久沒出門兒了呀~老C略顯興奮地撮著自己的發(fā)型,，過幾天回去屯兒里找tony好好染個時髦的發(fā)色…

　　走出站居然看到圓技的昌平校區(qū),，老C也是意外了一把,。

　　很快,，他順著定位悄悄進了這六環(huán)外的村莊。

　　村里是大量的,、在二環(huán)里常見的四合院和二層小平房,。

　　突然口渴…喉嚨有點發(fā)癢…

　　咳咳！

　　清嗓子的聲響大概是腳步聲的10倍,，村里沒養(yǎng)狗,，一點兒掩護用的環(huán)境音都沒有,，所幸信號基站建得不錯,，老C已經(jīng)摸到了李子手機的20米范圍內(nèi),。

　　獨門獨院、磚坯圍墻,，院門屋檐下還閃著攝像頭的紅點亮光…

　　這做賊的防盜意識還挺強…

　　從門口快速路過,，出了監(jiān)控范圍,，老C繞到平房背面,，確認沒有攝像頭后，輕手輕腳地靠近,，猥瑣地成為了一名墻角偷聽者。

　　“肘,！跟我進屋,！”

　　劈頭蓋臉就是這么一句，好家伙~賊公賊婆啊,。吾可以力破之,。

　　“我先拾掇拾掇?！?p>　　“來,，走一個，涼菜都涼了,?！?p>　　“飛一個！”

　　“看著我的GUCCI包,！”

　　…

　　走投無路,、及時行樂么，有點老套,，又是取材到雞肋情節(jié)…

　　二樓陡然亮起的燈光讓老C更貼近墻沿,，一灘口水啪地落下，他緩緩抬頭,，打開的窗戶口呼出一大口白色煙霧,，恰好順著風(fēng)飄到臉前。

　　是割草時常有的新鮮青草味…這玩意兒只有在華夏的南北邊境和京城算是常見,。

　　這下可以報警了,，老C給宋所去了條信息…

　　15分鐘后，4個便衣找到了老C,，只是他們剛一靠近,，房屋里所有的燈光倏然熄滅。

　　2人搭上人梯,，老C搶在一個民警前翻窗進了二樓,，留兩個一前一后堵住出口,，另兩個踹開院門從正門闖入。

　　開燈迅速搜查了一番,，一樓還殘留著大半吃剩的熟食,，二樓臥室地面上散著兩粒綠色的干質(zhì)碎葉，還有殘留的草味,。

　　看來是有地下室或者暗門,，老C發(fā)信息給桃子讓她邀請李子語音通話…

　　另兩人迅速移開滾輪沙發(fā)，來不及攔住老C,，被他果斷跳下,。

　　不是老C逞能，一來這幫飛葉子的大多萎靡不振,，二來要是對方情急砸了手機,，那此行的目的就失敗了。

　　好在對方五人處于完全放棄抵抗的狀態(tài),，甚至已經(jīng)自覺抱頭蹲好,，一副經(jīng)驗十足的樣子。

　　“搞定,?！崩螩給桃子去了條信息。

　　其實這段時間里,，他不是沒碰到過有手機定位的情況,，但誰讓這次是熟人的事兒呢，再比如今晚他還向園區(qū)的各保安隊長打了招呼,，放行一輛車牌XXX的吉普車,。

　　特別對待…很多糟心事的起因，如今他也假裝加入了既得利益者的隊伍,。

　　想當(dāng)初還在學(xué)校那會,，對同流合污這回事，他是拒絕的,，可無奈一名好好的學(xué)生，一進了社會,，就變得混蛋,。

　　…

　　凌晨2點，宋所值班,，見老C回來,，領(lǐng)著一個抱著小孩的阿婆對他說：“換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p>　　這一家子還撐著呢…這阿婆和她女兒,，還有她外孫女，因為毆打一個導(dǎo)游被拉過來調(diào)解——就是商量著賠錢了事,，舍不得錢就在這耗著,。

　　這種事老C也見過一回，一拳一萬,，半月內(nèi)的最新市場價：

　　一外地小伙,，開飯館的，摻著老媽一起過馬路,，大概是腿腳慢,，走到一半紅燈了，差點被一個本地小伙撞到,，本地小伙騎一電瓶車,，車后還載著媳婦兒。

　　緊急腳剎磕得慌,，那本地小伙嘴巴里就蹦出一句國罵,。

　　朋友們，當(dāng)面國罵可還行,？

　　不能忍,，于是一拳一萬。

　　就處理這事兒的時候,，一幫人就聊到,，最高單價曾經(jīng)到達過30萬。

　　在這兒沒錢可打不起人,。

　　又坐上副駕,，沉默地看著窗外。

　　哆哆嗦嗦蹲在公園長椅旁剝桔子的衣著單薄的女人,，長椅上放著蛇皮袋,，似乎在等待誰。

　　游游蕩蕩徘徊在各處垃圾箱旁的動作輕緩的拾荒老人,，馱著比自己身形還要龐大的紙箱,。

　　像是在等待一部分人睡去后，他們才小心翼翼地醒來,。

　　半小時后,，到了海淀的某處旅館前，阿婆的丈夫等候多時,。

　　宋所開啟執(zhí)法記錄儀和他聊了會兒,，接過他捎給女人的羊絨外套。

　　期間有個喝大的社會哥追摟著一個女人踉蹌著靠近,，看到警服立馬酒醒了大半,，慌忙撤走,，老C又不由得想起值夜班時最常接到的電話：懷疑被尾隨；路人遇上赤膊醉漢不敢走…

　　遇到這些情況,，老C就擔(dān)任起陪聊,，手機屏幕上與110的通話計時還是很能壯膽的。

　　想到這兒,，他又記起有一次警用電臺上的消息,，是整個朝陽區(qū)連通的，說是一本地女子,，50歲,，與男友口角后倒地，現(xiàn)已無生命特征…

　　“想什么呢,？”回程路上,，宋所難得主動問話道。

　　自從上星期厲哥因為心臟問題犧牲在值夜崗位上后,，他就沒心情和小C開玩笑了,，前些時候還經(jīng)常和大家一起攛掇小C考公務(wù)員啥的。

　　“什么都有,?！?p>　　前方鋼筋叢林中漏出的一小片天空泛起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