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隨扈也是富貴路

　　“我性子毛躁，但是三郎你也知道我很實誠,！”

　　單道真笑了笑道：“你以后就是官身,，身邊不能沒有使喚的人,，我手腳也麻力，辦事利索……”

　　“這怎么成，”楊天保聽出單道真的意思，連忙推脫道，“我是把你當兄弟的,，怎么能這么糟蹋你！”

　　“那你是瞧不上我,？”單道真反問道,。

　　楊天保給單道真拿話堵在那里。

　　這個時代貴賤有別,，很多人并沒有多少平等的概念,，單道真雖然與楊天保是好友，兄弟,，可是如今楊天保已經(jīng)勛貴,，再繼續(xù)與楊天保稱兄道弟，那就不妥當了,。畢竟,，勛貴與平民的鴻溝，并不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

　　很多網(wǎng)絡(luò)小說寫贅婿,，屌絲逆襲娶白富美，在古代,，特別是唐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就算因為愛情,，白富美愿意嫁,，無論白富美娘家，還是白美富本人,，都會被開除貴籍,，直到雙方等籍一樣。這個代價是非常大的,，人家好不容易用了幾輩人的拼搏，終于混到勛貴階層,，因為一個女兒會被褫奪掉,，這怎么可能接受。如果真有這樣所謂執(zhí)迷不悟的女兒,，肯定寧愿掐死,，也不愿意讓她牽連全族。

　　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楊天保與單道真的身份發(fā)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變成主仆關(guān)系,，也不是難以接受的事情，便是單道真自己也不會覺得有多少委屈,。

　　馮少東倒沒想到楊天保找他是說這事,，有些倉促了，他沒什么思想準備,，心思復(fù)雜,，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過,，他本身就是賤籍,，連單道真這樣的良人都算不上。況且,，自從楊天保第一次幫助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位子，放在楊天保部曲上面,。

　　作為賤籍出身的馮少東,，他更能體會到賤籍的無奈和心酸，特別是賤口,，在古代官府統(tǒng)計戶口的時候,，他們都是被自動忽視的，哪怕某天某地遭遇天災(zāi)或者人禍,，官府的登記損失的時候,，遇難人口，不會包括賤籍,，只包括平民,。

　　楊天保耐心的勸著單道真道：“三哥，你說的是哪里話,，咱們兄弟一路從易寨走來,，生生死死也多少回了，我拿你一直當兄弟,，我想幫你某個出身……”

　　單道真苦笑道：“出身哪里是那么容易謀的,，我知道以你的關(guān)系，想給我弄到衙門里當一個小吏是非常簡單的事,，可是在衙門時總沒有個給撐腰的人在,，我的性子又是毛糙，萬一再說錯什么話,，做錯什么事,，還不是要給上面一句話就踢出來？”

　　楊天保道：“這不是一碼事,！”

　　“大郎,，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蘇大郎,，我們一起長大，知道你的心眼也實誠,，如今有了功名在身,，我跟著你，前程也坦蕩,，更何況你總不至于害我,，難道說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別人？”

　　單道真的目光落在馮少東身上,。以楊天保的出身,，養(yǎng)幾個親隨無關(guān)痛癢，只是如果是其他跟了楊天保當了親隨,，他倒不愿意給楊天保增加負擔,，一個親隨算是上等仆人，一個月怎么也可以開支兩三貫,。

　　最主要的是,，以楊天保六品官身，收四名隨扈養(yǎng)做家奴,。這倒不是說官員不能養(yǎng)更多的家奴,，但是法定的家奴名額只有四人。這四人依例可以免去丁稅,、徭役以及除田稅外的各種加派,。

　　?“這個倒沒有……”楊天保都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無力，實在找不到好的借口拒絕單道真的這個請求,。

　　楊天保實在也想不通,，哪有好好的良民百姓不在，偏偏給人家當家仆,？難道說,，在這個時代，莫為牛后,，甘為雞首的觀念還沒有流行開來,？

　　馮少東在旁邊幫腔道：“我覺得這樣倒是不錯，軒天下的生意我可以照著他,，將來你再去赴任,，身邊也不能沒人照應(yīng)。要不是軒天下不能沒有人看著,，也會厚著臉皮請你收我做隨扈呢?！?p>　　單道真還真看上這隨扈四個法定名額,，初看上去,，給世襲勛族當家奴免去丁稅、徭役也沒有什么了不起,，關(guān)鍵還在于免去各種除田稅之外的加派,。

　　????單道真落籍在譙州，就是后世的華北平原的東南部,，地處濉溪與淮水的交匯后,，土地富饒，又絕少旱澇,，夏稻秋麥,，一畝熟田通常全年能有三石稻麥的收成，一戶人家能有六十畝地,，即使依例繳足丁稅,、免役錢、田賦,，小日子也能過得相當?shù)膶捲?，但是官府的各種加派、稅吏的盤剝以及鄉(xiāng)里的各種攤派,，足以這么一戶自耕農(nóng)家庭活得窘迫,。

　　若是趕上年成不好，或者遇上官司,，或者盜匪,，隨時都可能給踢到破產(chǎn)的邊緣。

　　如此以來,，大概就能看出給世勛子弟當家奴的好處來了,，丁稅、徭役雖然只能免一人,，但是能幫家里免上附加在田產(chǎn)的各種加派,，更不用擔心會遭到稅吏的盤剝跟刁難。遇到官府有什么減租減捐的好處,，自然能優(yōu)先享受,，要是遇上官司，也有個依仗,。別看只是一個弘農(nóng)楊氏的隨扈,，放在地方，也是屬于小吏不敢,，鄉(xiāng)紳不敢欺的存在,，縣官不敢管的局面。

　　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

　　當初周異同僅僅露出一個名頭,，就把易寨上下嚇得草木皆兵，正所謂窺之一斑而知全豹,，通過細微枝節(jié),，就可以看到現(xiàn)在世勛家族對于地方上的影響。

　　搞清楚了單道真的打算,，楊天保心里微嘆,，想想后世那些個爭著搶著給領(lǐng)導(dǎo)當秘書、當司機的行為,，與眼下又有多少本質(zhì)的區(qū)別,？

　　唯一的不好處，就是做隨扈,，與奴仆相同,，皆為賤籍，但是掙扎在溫飽線上的普通鄉(xiāng)民良賤之別并不是十分的看重,。

　　單道真最實在的想法,，并不是減免一點錢糧和徭役，最大的心愿是跟著楊天?？梢話暌粋€出身,。

　　弘農(nóng)楊氏以經(jīng)學傳家，卻以武立身,。作為觀王房的嫡系子弟,，楊天保一旦出仕，肯定是軍職,，哪怕他現(xiàn)在這個司兵參軍也是如此,，一旦形勢需要或者有較好的機會，楊天?？墒且蠎?zhàn)場的,。

　　作為楊天保的隨扈，單道真就可以在戰(zhàn)場上立功,，而且還不用擔心楊天保會貪墨他的功勞,，隨扈雖然是賤籍，不過賤籍從軍甚至擔任低級軍官都沒有絲毫的限制,。一旦立功受爵,，他就可以獲得勛爵。

　　楊天保嘴里說不收單道真當隨扈是怕委屈了他,，傷害了兄弟情義,，實際上是不想將單道真拖入更兇險的事情中來。

　　正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觀國公府可不是尋常侯府,，而是僅次于嗣王,、郡王的世襲國公，作為嫡子,，楊天保雖然沒有機會獲得世襲爵位的機會，不過他有機會分家產(chǎn),。

　　楊恭仁現(xiàn)在活著倒也無妨,，可是他一旦死了，他的名義上的兄長楊思誼和楊思訓(xùn)會如何對他,，他還不確定,。特別是楊思誼，現(xiàn)如今他對楊天保都是不冷不熱,，就算是二哥楊思訓(xùn),，也是流于表面。

　　如果單道真成成了楊天保的隨扈,，很可能就會面臨他們二人將來的打擊,，那可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兇險，但是在單道真看來,，楊天保不收他做家奴,，那才是真正叫傷害了兄弟情義。

　　單道真倒無所謂,，要是楊天保滿口答應(yīng)下來,，他還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呢。

　　不過,，楊天保態(tài)度堅決的推辭,，他反而感覺楊天保夠兄弟，夠義氣,。

　　楊天保擺擺手道：“此時不忙決定,，我已經(jīng)向縣廨告假，過陣子再去赴任,，咱們先把軒天下開起來,！”

　　馮少東皺起眉頭道：“老板，你現(xiàn)在是世勛身份,，再當著軒天下的東主,，就有點不合適了。你想想要把這個軒天下轉(zhuǎn)到誰的名下,？”

　　楊天保遲疑起來,。

　　唐朝的政策其實并鼓勵商業(yè)，在朝廷的各類政策中，對于商賈的評價都很低,，這主要是沿襲秦漢以來的抑商思想,。

　　《孔六貼》記載，禁工商,，不得乘馬,，有市（商）籍者不得官。在《舊唐書食貨志》記載,，食祿之家,，不得與下人爭利，工商雜類,，不得預(yù)于士伍,！”

　　而且商人，加稅二等,。

　　楊恭仁送給楊天保的陳園也好,，車馬店也罷，落的名字,，其實就是產(chǎn)權(quán)名,，而非經(jīng)營者名，而軒天下,，其實是楊天保唯一的名下生意,。

　　楊天保想了想道：“你去找個時間辦一下，把軒天下過到薛瑤的名下,！”

　　馮少東恍然大悟,。

　　過在薛瑤名下，那就是將薛瑤收為房中人,，只有這樣才合理合法,。

　　……

　　馮少東辦事的效率相當快，畢竟楊天保如今已經(jīng)是長安勛貴的一號人物了,，幾乎就是一盞茶功夫,，新名店契就到了楊天保手中。楊天保拿著契約,，晚上的時候,，直接交給了薛瑤。

　　其實,，楊天保并沒有多想,，只是感覺暫時用軒天下賺點錢，一旦將來瑤瑤師妹嫁人了,，可以作為嫁妝送給她,。

　　可是,，薛瑤接到店契的時候，臉上仿佛像涂抹一層胭脂,，驚訝的道：“這也太快了吧,？”

　　楊天保當時就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也不算快啊”

　　薛瑤拿著契約，朝著房里跑去,。

　　蘇鳳也道：“時間太緊,，啥也沒有準備，委屈了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