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注意看臉色
楊少峰不太想理會朱瞻基,,畢竟還是個孩子,,就算一直跟著朱老四學習也改變不了孩子的本質(zhì),,太小太單純,,很傻很天真。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臨清遭災人數(shù)接近十萬戶,,這么大的事兒一旦報到朝廷上,朝廷能不派人下來看看,?廖桂聰這種老狐貍笑面虎,,會想不到應對的法子?
就剛才,,自己拒絕了廖桂聰牽馬的行為,又拒絕了這老家伙安排的酒宴,,而且還提出要直接去看看民間的情況,,這些行為無疑是一次又一次打了廖桂聰?shù)哪槨?p> 可是人家廖桂聰是怎么應對的?
除了笑,,還是笑,,替自己這個欽差大臣找理由,替他自己挽回一些面子,,然后再表示民間的情況都在眼前擺著呢,,隨便看。
這種下屬,,誰不喜歡,?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是,,當誰傻呢?這一路往臨清,,人都能早早的準備好迎接自己這個欽差,,再對比那個忙著在河堤上安撫災民,把官服都刮爛的劉航,,還用得著再多說什么,?
朱瞻基眼見楊少峰不理自己,便伸手指了指遠處一群正在蓋著房子的災民道:“你瞧,,那些百姓不是在蓋房子么,?地里雖然沒跟你在遼州一樣遍撒石灰,但是也清理過了,,這總做不得假吧,?”
楊少峰冷哼一聲道:“我問你,從遼州到臨清,,官道有幾條,?既然知道朝廷把本欽差從遼州調(diào)到了臨清,又能準備好在這里迎接,,你覺得他們就沒一點兒準備,?”
朱瞻基遲疑道:“你是說,他們在這條官道上面準備好了,?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們想讓咱們看到,,所以咱們才能看到?”
楊少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欽差的行止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打聽,自然就可以知道咱們走的是哪條路,,提前迎接不是什么問題,。
如果再穩(wěn)妥一些,那就把幾條官道甚至小路上面都布置一番,,以防著欽差會突然變換行程私訪,。”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道:“你怎么對這些文官報有這么大的敵意,?焉知不是錦衣衛(wèi)的情報出錯,?”
楊少峰哦了一聲,低聲道:“那你為什么這么傻,?”
說完之后,,楊少峰也不待朱瞻基反駁,便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后快馬向著遠處的一個莊子奔去,。
莊子邊的是一個粥棚,,楊少峰和朱瞻基特意進去瞧了瞧,上好的白米熬粥,,粘乎乎的,,基本上就是傳說中的插筷不倒。
朱瞻基特意用勺子舀起一點兒,,看了半天之后還特意嘗了一下,,然后向著楊少峰挑挑眉頭。
楊少峰卻根本不理會朱瞻基,,而是繞過了煮著粥的大鍋,,走向了后面的糧袋子。
上好的白米,,無論是上層還是中間或者是最下面的,,都是上好的白米,里面沒有摻雜任何的東西,。
朱瞻基走到楊少峰身邊,,低聲道:“這白米不錯啊?!?p> 楊少峰笑著點了點頭,,抓著一把米在手里捻開,低聲道:“記住這些米的樣子,。別聲張,。”
見朱瞻基點頭示意,,楊少峰又接著向莊子里面走去,。
莊子里面也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青壯們光著膀子,,在陽光的照射下?lián)]灑著汗水,,一個個的地基就在這些莊稼漢手中成形。
朱瞻基瞧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低聲道:“這不就是普通的打地基么,?還有什么好看的?”
楊少峰仔細瞧了瞧干活的那些青壯,,然后笑著點了點頭,帶著朱瞻基等人和等在路邊的廖桂聰?shù)裙賳T匯合一處,,然后指著莊子笑道:“有大災不可怕,,可怕的沒有一心為民的父母官。
不過,,從眼前這個莊子的情況來看,,廖知府和廖知縣都是一心為民的好官吶,。
如果其他地方也跟眼前這個莊子一樣,那楊某也就可以放心的向圣上復命了,?!?p> 廖桂聰?shù)哪樕细〕鲆还勺酉采淼溃骸澳艿昧谞钤@句夸獎,,廖某當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楊少峰也不以為意,,笑瞇瞇的點頭應了之后,,又微微打了個哈欠:“說起來,這一路縱馬狂奔,,也當真是累了,。”
廖桂聰趕忙微微道:“既然如此,,欽差大人不妨先到臨清縣里歇息一番,?等明天了再正式開始公務?”
楊少峰點了點頭道:“也好,,就依廖知府,,明天再接著去其他的莊子看一看?!?p> 說完之后,,楊少峰又轉(zhuǎn)向了臨清縣知縣:“廖知縣和廖知府是本家?卻不知,?”
臨清縣知縣廖遠鳴躬身道:“下官與廖知府,,五百年前乃是本家?!?p> 楊少峰做出一副晃然的樣子,,笑了笑:“你看我這腦子,卻是想多了,?!?p> 拍了拍腦門,楊少峰又接著道:“對了,,廖知縣不妨挑一些受災比較重的莊子,,明天咱天過去看看?!?p> 楊少峰嗯了一聲道:“罷了,,隨便找個客棧住下便是,也不去臨清縣衙了,省得耽誤廖知縣的公務,?!?p> 廖桂聰向著楊少峰拱了拱手,笑道:“欽差大人如此體恤百姓和下面的官員,,當真是令本官佩服不已,!”
楊少峰依舊笑瞇瞇的應了,絲毫沒有跟廖桂聰客氣的意思,,而廖桂聰?shù)挂沧R趣,,安頓好楊少峰等人歇息之后,廖桂聰就直接和臨清縣知縣一起告辭離開,。
等離得楊少峰等人住的地方遠了,,又眼見著周圍皆是心腹之人,臨清縣知縣廖遠鳴便直接開口道:“原本還以為這欽差大人有三頭六臂,,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p> 廖桂聰嗯了一聲道:“無論如何,,總之是小心為上,那些賬簿之類的東西都要注意,,還有,,周邊的莊子都要好好安排安排?!?p> 廖遠鳴一臉的肉疼之色,,忍不住開口道:“那欽差不是說讓我挑幾個莊子么?又何必把周圍的都安排上,?那得多少銀子,?”
廖桂聰捋了捋胡須,搖頭道:“銀子,?銀子這東西雖好,,可是也得有命花才行。那欽差從一進臨清開始,,就直接奔著莊子去,,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廖遠鳴嘿了一聲笑道:“還能怎么想,?無非就是為了名聲,,或者說在臨清做場戲給陛下看唄?!?p> 廖桂聰卻搖了搖頭道:“他自然是有可能在做戲,,可是,,萬一他來真的呢?
老夫告訴你,,別管他是真的關心那些泥腿子,還是在裝模作樣,,咱們都得把這場戲陪他演完,,否則一旦出什么紕漏,你覺得他會手下留情,?”
廖遠鳴一臉的肉痛,,但是對于廖桂聰?shù)陌才艆s又不能不聽從,當真只得躬身應了,,然后又接著問道:“那晚上的酒宴呢,?該怎么安排才是?”
廖桂聰一邊向縣衙走著,,一邊哼了一聲道:“這欽差到底是個什么樣兒的人,,眼下還不好說,若是你安排的好了,,反而有可能會得罪他,,直接安排粗茶淡飯也就是了?!?p> ……
從二樓的窗戶中瞧著廖桂聰和廖遠鳴等人離得遠了,,朱瞻基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向著楊少峰問道:“你讓我記下那些米,,到底是為了什么,?”
楊少峰呵呵輕笑一聲道:“我問你,那些米怎么樣,?”
朱瞻基點了點頭,,答道:“那些米自然是好米,里面半點兒的沙子也沒有,,卻是和錦衣衛(wèi)的情報一點兒都不相符,。”
楊少峰卻道:“你見過常平倉和預備倉,,乃至于粥廠倉庫里的米么,?”
見朱瞻基搖頭,楊少峰便直接道:“無論是常平倉,,還是預備倉或者粥廠,,倉里面的米皆是去年,乃至于前年的陳米,,因為今年的新米還沒有下來,。
按照正常的調(diào)用手段來說,,優(yōu)先要用到的應該是前面的陳米,然后是去年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別管是哪個倉,里面的米都不可能這么精良,,偶爾有些沙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你再想想當時我手中抓起來的那幾把米,盡皆是精米,,連一粒沙子都沒有,。
像這種情況,除了這些米是米店里出售的精米,,還有其他的解釋么,?”
朱瞻基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這也說不準,,畢竟臨清地處要道,,倉里的米好些也是應當?shù)摹,!?p> 楊少峰嗯了一聲道:“好,,就算倉里的米全是這般的精米,可是你注意到莊子里的那些青壯沒有,?”
朱瞻基愣道:“不都是在忙著重新翻蓋房子么,?”
楊少峰嘿嘿冷笑一聲,開口道:“是啊,,可是這些青壯有一個算一個,,皆是面有菜色疲色,一看便知道是吃不飽飯造成的,。
還有,,那些青壯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你再對比一起遼州的那些青壯,想想他們在重新蓋起自己家房子時的臉色,?!?p> 被楊少峰這么一說,朱瞻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遼州賑災的套路跟眼下臨清賑災的套路沒什么區(qū)別,,皆是開倉放糧,然后組織百姓重新蓋起自家的房屋,。
然而仔細回想一下,,遼州放粥時用的米都有些發(fā)黃,一看就知道是陳米,,遠不如今天所看到的那些精米的賣相好看,。
更重要的是,,遼州的青壯在重新蓋起房子時,臉上都有笑容,,既有劫后余聲的笑意,,也有對未來生活期盼的笑意。
而臨清的這些青壯,,臉色卻是有些死氣沉沉的意思,。
同樣的神色,朱瞻基不是沒有見過,。
PS:昨天晚上臨時有事兒,碼字的時間晚了些,,下一更放在下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