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燃燒的原野上,林秀三人的臉熱得發(fā)燙,。
秋日的干草著火,,火勢迅速蔓延,借著夜里若有若無的微風,,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黑夜。
許六和沈浪一左一右按住林秀的肩膀,,不讓他撲進火里,,這樣炙熱的火浪一旦沾染身體,很容易將人燒傷,。
烈火中,,老鄭安靜地躺在地上,那地方只有一個被火焰包裹地尸體,,因為火勢太大,,林秀三人甚至看不清尸體的面貌,可他們心里都知道,,他是老鄭,。
馬車消失不見,旁邊的草叢當中依稀可以分辨出車轱轆滾動過的痕跡,,顯然,,那群人在殺死老鄭后放了一把火,見馬車仍有用處,,便駕著車離去了,。
“沈道長,你有辦法變出水來對不對,?就像那天在豪客酒樓一樣,!”林秀掙脫不開他們二人的控制,只好哀求沈浪,。
沈浪皺眉道:“這樣的火又豈是小水能滅,?今夜尚有風……不過我可以試一試,?!?p> 他松開了手,從懷中抓出一把黃符,,揮手撒出,,“靈符·水漫雄關!”
數(shù)不清數(shù)量的黃符驟然變化,,一股一股水流從空中落下,,澆淋著柴火。
火勢減弱,,林秀突然從岔神觀察沈浪的許六手中掙脫,,沖進大火內(nèi)抱出老鄭的尸體。
尸身確實是老鄭,,他全身的衣服被火焰吞噬,,面容也被燒焦,一只手卻緊緊抓住翡翠鐲子。
鐲子只剩半截,,可以想象這個老人在最后關頭拼命地護住它,只為了給千里外的女兒帶回去一件像樣的嫁妝,。
林秀跪在老鄭身邊,眼淚簌簌流下,,沒有哭出聲音,,雙眼卻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是他請求老鄭幫忙送他們來柴山,也是他選擇了這處地方作為匯合點,,若不是他,,此時老鄭應該在回江陵城的路上,,再過一個月左右,他就該見到妻女,,一家團圓,。
“是剛才離去的捕快,!”林秀的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沙啞的聲音,,就像山林里的老虎在怒吼。
“阿秀……”許六只說出這兩個字,他就被林秀發(fā)紅的眼睛盯住,,然后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許六哥,,還記得我們藏捕獵工具的地方嗎,?那兒有幾把鏟子,,我們先把鄭老入土為安?!?p> “好,?!?p> 雙河鎮(zhèn)東,籬笆小院
籬笆院里種了不少青菜,,一只橘黃色的肥貓坐在籬笆旁邊舔舐著爪子,,綠油油的眼睛時不時瞟一眼漆黑的街道。
屋里的油燈亮著,,昏黃昏黃的,顯然是燈芯燃到底了。
鄧有為披了一件狐皮外衣坐在門檻上,,這件狐皮衣服還是前年在獵戶王和那兒用兩只土雞換的,到今日,,狐毛掉了小半,狐皮上也破了幾個大洞,,風一刮,,涼氣順著破洞往他心窩子里鉆。
“有為,,快四更天了,,早點歇息,?!逼拮又x翠云在床上輕聲招呼。
她是鎮(zhèn)上老裁縫謝善才的女兒,頭幾年被被鎮(zhèn)上的各家婆姨夸做是一朵金花,,還沒到出嫁的年紀,,上門說媒的媒婆差點把謝家裁縫鋪擠塌嘍,。
那時候的鄧有為還是個小捕快,,跟在捕頭身后辦案,身板模樣在鎮(zhèn)上不算出眾,但老實憨厚,,膽子挺大,,謝善才謝絕各家的媒婆,挑了他這個窮酸捕快做女婿,。
成婚后鄧有為步步高升,,從小捕快很快升到兩河鎮(zhèn)捕頭,,那些白著眼睛說風涼話的各家婆姨也就閉上了嘴巴。
“還剩半碗酒,,喝完就睡,?!编囉袨槌堇锘亓艘痪?,同樣輕聲輕語,,在謝翠云旁邊,,兩歲的笨小子噠巴噠巴嘴,,一腳踢開了被子,。
謝翠云輕輕應了一聲,為兒子重新搭上被子,。
鄧有為從懷里摸出半截翡翠鐲子,,這是半個多時辰前他在翠屏峰山腳下的“收獲”,。
那個老頭兒為什么大半夜停一架馬車在山腳?問他話又什么也不說,。
鄧有為是捕快,是官,,昨夜翠屏峰的大火驚擾了兩河鎮(zhèn)的百姓,今夜他在翠屏峰山腳下發(fā)現(xiàn)一個不認識的老頭,,不可能將他當做是恰好路過的路人,。
兩河鎮(zhèn)捕快多,,老頭兒就孤身一人,,他本意是先把老頭擒獲,,先帶回鎮(zhèn)上的牢房,,等明日天亮再審,。
誰知老頭會些功夫,,拒不服從,,甚至一把火將自己身邊的干草點燃。
山上有他的同伙,。這是鄧有為回家后想到的一點,,老頭兒是用自己的命給他的同伙通風報信。
摸著半截翡翠鐲子,,他越看越眼熟,最后想起來這是鎮(zhèn)守大人發(fā)布的告令中的贓物,。
最近兩河鎮(zhèn)的街頭莫名多了好些玉器,、金銀首飾,都是由鎮(zhèn)子周邊的老農(nóng)攜帶著來鎮(zhèn)上低價賣出,,像他手上這樣成色上佳的翡翠鐲子,,一只竟然只需要二兩銀子。
老者是盜賊,?鄧有為搖了搖頭,做捕快有些年頭了,,他一眼能辨別出一個人是好是壞,。
汗水在額頭上凝聚,刮冷風的夜里,,他居然大汗淋漓,。
拍了幾下腦袋,,鄧有為克制著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他顫顫地端起擺在身旁的酒水,一口飲盡,。
“等明日再去看看?!编囉袨樾÷曊f道,“若真是我錯了,,得好好安排好翠云和孩子……讓他們回娘家去,。”
“喵——”橘貓悚然一叫,,豎直著汗毛躍過籬笆跳走,,綠得發(fā)亮的眼珠望向黑不見指的街道,哆哆嗦嗦地躲在一處墻角,。
“鄧有為,?”黑夜里,一個黑衣人站在籬笆前,,冷冷地盯著坐在門檻的鄧有為,。
“你是!,?”
鄧有為脖子一涼,,就想轉(zhuǎn)身進屋取刀。他的反應很快,,幾乎是看見黑衣人的剎那就做出決斷,,可是他的速度在黑衣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剛轉(zhuǎn)頭,,一把尖刀就刺進了他的心臟,。
翡翠鐲子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聲響,,它也應聲再次斷裂,隨之而來的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鄧有為瞪大了眼睛望向屋里,,望向謝翠云和孩子。
那個惡魔,,他竟連婦孺都不想放過,!
尚還留著一口氣的鄧有為一把拽住黑衣人的靴子,青筋虬結的手臂崩得筆直,,黝黑皮膚下的青色血管高高凸出,,他用盡生命中最后的力氣拽住黑衣人,。
“螻蟻!”黑衣人一刀割破斷鄧有為的手筋,,同時一腳踩住他的后背,,直到鄧有為斷氣,方才扭頭看向床塌上的兩人,。
謝翠云嚇得抱住孩子,,可憐懷里的小子還在睡夢中,伸頭在謝翠云的下巴拱了拱,,胖嘟嘟的臉上嵌著兩坨紅潤,。
“不要過來……”謝翠云摸索著,從床頭摸出一把剪刀,。
“貞潔烈婦嗎,?可惜我今夜是來殺人的,對你并沒有多大興趣,?!?p> 黑衣人的聲音很小,謝翠云卻聽出了些什么,,這聲音好像是……好像是屠戶許六……
可惜,,不等她多做思慮和反應,黑衣人手里的尖刀捅進了她的胸口,,片刻之后,,他又在孩子的脖子上劃了一刀,滾燙的血飛濺在墻壁和被子上,,濺落成花,。
黑衣人閉上雙眼,將尖刀扔在床上,,仔細嗅著空氣里血液的味道,,喃喃地說道:“罪孽深重,回不去了……”
他輕輕吹熄油燈,。
橘貓?zhí)M屋里,,它的爪子在鄧有為的頭上微微撓動,希望主人能夠有些許回應,,可鄧有為的尸體在逐漸的僵硬發(fā)冷……
“喵——”橘貓幽怨地輕喚一聲,,跳出屋子,跑進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