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在流蘇城逗留了半月,,隨后便啟程去往東邊的瀾州,。
瀾州有天下糧倉之稱,,九州六成的稻米都是出自瀾州,相鄰的滄州乃是水產(chǎn)大州,天下七成的海味產(chǎn)自這里,,一魚一米,,重冠天下。
圍繞著魚米,,滄瀾世界走出來一個宇國南方的商界巨無霸——
六湖商會,。
但六湖商會之所以能和天元商幫相提并論,魚米只是手段,,關(guān)鍵在于一項影響深遠的舉世工程,。
七八百年之前,滄瀾二州便興起了大量的魚商和米商,,他們手中有大量的貨,,但南方河流眾多,馬車拉一程而后裝船,,船運一程還要上車,。這般折騰,運輸成本高得驚人,,甚至有些時候貨到之時水產(chǎn)已經(jīng)臭了,。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滄瀾二州州府一項天才般的舉措,它讓漁村遍布的滄州瀾州呈現(xiàn)出九州史上從未有過的發(fā)展速度,,這便是——
開鑿運河,。
習(xí)慣上,九州人把它成為“漕運”,。
起初的運河只貫通了兩條,,但商人們已經(jīng)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機,,州府沒錢不怕,,商人自籌再鑿。短短二百多年里,,宇國南部的運河數(shù)量超過二十條,,此后不斷完善,至今形成了龐大的漕運體系,。
“滄瀾二十漕,,萬馬無一槽”,從側(cè)面印證了滄瀾世界水路的發(fā)達,。
漕運一開,,海貨稻米傾盆而下,時有“南來商將,、左魚右米”的佳話,。
最初的時候漕運只能運貨,一如云賀商道,但后來隨著運河運來越多,、船只越來越多,、商號越來越多,船行成為了滄瀾世界與天元世界之間的主要出行方式,。為此滄瀾世界興起了多家載客出行的商號,,其中最大的一家叫做“大宇通”。
季牧此時便站在大宇通的船上,,這輩子第一次坐船,,這是一座雙層畫舫,地鋪紅毯,、外刷紅漆,,欄桿雕流紋、桌椅透木香,,上方是四角飛檐的亭臺形狀,,四周全無遮擋。
河面上,,大艘大艘的貨船南來北往,,貨物的堆放布置,一眼望去便知大商所為,。想想云州為了一條云賀商道鬧得不可開交,,此間差距如有一瓢冷水對頭潑下,季牧早知漕運,,魚啊米啊鹽啊這些也都早已了解通透,,想象終究不能拿來與現(xiàn)實對比,當看到滄瀾世界如此盛況,,差距直觀得可怕,。
水上的風(fēng)拂過發(fā)髻,云商出云難,、撥云見大天,,若得長風(fēng)起、扶搖萬里展,!
若有一天,,這些大船上滿滿當當拉著大西原的肉,那真是理想實現(xiàn)的時候??!
順著運河北上,一路看過絡(luò)繹,,穿過天元世界之首的殷州,,季牧最后在昊莊碼頭下船,百里之外就是天下繁華獨一無二的宇大都了。
巧的是,,今天正值元月十五,,是為宇國最盛大的“元燈節(jié)”。
從年前開始,,宇大都的御街便開始了各種表演節(jié)目烘托節(jié)日氣氛,,雜技、說唱,、歌舞,、猴戲、燈謎,,奇巧百端,、日新耳目。
元燈節(jié)到了放燈之時,,以寰宇金塔為中心,,萬燈齊亮、煌燁千秋,,詩牌絹燈,、日月燃燈、字影煌燈,、龍鳳合燈,,燈品之多目不暇接。
最奇的號稱“無骨燈”,,乃是一個個大小各異的琉璃球,,隨處滾落民眾嬉戲不止,最壯觀的名為“大屏燈”,,乃是用水力驅(qū)動的大型輪燈,,引來萬眾歡騰。
元燈節(jié)之上,,都民仕女,、羅綺如云,,女子打扮得異常精致,,鬧蛾雪柳、蟬袖項帕,,公子王孫緩步度香,、玉梅爭戴,舉世歡騰,、不覺更闌,。
宇大都之繁,天下無有可比,縱然云都十里鱗次,,亦是相去甚遠,。季牧游在其間,燈映衫,、聲貫耳,,好一幅盛世畫卷。
子夜,,乃是民眾最為振奮激昂的時候,,宇國元燈節(jié)有一慣例——
天子與民同樂。
金甕百響歲千秋,,天輦震地踏龍來,,每逢元燈節(jié)子時,宇國皇帝會駕臨寰宇金塔,。塔底九門齊開,,近千名皇宮內(nèi)衛(wèi)把樽勸酒,不問富貴貧賤老少尊卑,,凡到塔門前必賜御酒一杯,。
季牧在人群之中擠了足有半個時辰,總算也領(lǐng)到了一杯御酒,,季牧飲完對那侍衛(wèi)一個深揖奉上空杯,。
豈料侍衛(wèi)并不接杯,“此為三九之樽,,陛下本次元燈節(jié)之彩,,還請收好?!?p> 季牧雙目大張,,怎的這御樽還能自己留下?可他再問時,,侍衛(wèi)已經(jīng)沒空理會自己,。季牧托著御樽一頓問詢,方才知曉此間之秘,。
所謂的“彩”就是頭彩之意,,乃是宇國皇帝埋下的一個樂籌。每一個元燈節(jié),,宇國皇帝都有賜杯的習(xí)慣,,但每年都有不同的花樣,有的年份賜幼有的年份賜長,,有的年份賜紅衫有的年份賜紫衫,,還有的年份便會選一些數(shù)字,。
所謂“三九之樽”,意思就是第九百九十九個領(lǐng)到御酒的人,,有意思的是,,人群之中立時便有人出高價要買這酒樽。季牧看了看,,這酒樽并無太多奇特之處,,一臉的興味索然,正當人們以為有戲的時候,,卻見這家伙騰的一聲就把酒樽揣進了懷里,。
隨后,寰宇金塔前方的一個巨大舞臺上,,舉辦起最盛大的“元燈晚會”,,有人弄影戲,光影人動,、喧呼四起,;有人玩雜扮,模仿真切,、歡聲不絕,;有人做起沙畫,如筆在握,、技驚四座,;還有使拳踢腿的武術(shù)表演,喚起大量的驚嘆聲,。
就在這喧鬧無匹的時候,,季牧轉(zhuǎn)身走了出去,不知為何,,他沒法做到沉浸,,那明明很好看也很招展。
前前后后一個多月,,這次出來對季牧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的一件事,,但他心有慶幸,這一次不虛此行,,雖然一路行色匆匆,,但看到的感到的都是實實在在的。
宇大都周邊有方圓三百里帝畿,,眾星捧月也建有很多大城,,再往外就是殷,、雍,、陶,、棠四周圍合。季牧回程走雍州,,最大一條路云州叫“出云道”,,外州人叫“入云道”。相比之下,,或許是云雍之路較多,,一路上商旅景象遠遠比不了云賀商道。
天下人都在做云州的生意,,季牧算是真切領(lǐng)會到了,,從那車馬就能看出來,往西北去的絡(luò)繹不絕,,往東南走的則稀稀拉拉,。
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只是知道云賀商道的暗中規(guī)矩,,保不齊這出云道上也有相似的東西呢,?
不管怎樣,該回云州了,,回到那個屬于自己的風(fēng)云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