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閣的典禮極為隆重,,云都肉館的開業(yè)無法與之相比,。
別的不說,,天字堂商號賀禮畢至,,且立了一個專門的“天字禮垛”,金玉元,、天下魚倉,、酒中仙、稻香園,、天香堂,,這些巨商撐起來九州不二的禮程。
更夸張的是雪州商界的賀禮,,極盡渲染裝扮之能事,,禮程未半,禮垛已經高出橫梁,。商界最是重禮,,頭家們每年大大小小的賀禮都要參與數(shù)十次,每次慶典盛事也是商號之間走動的好時候,。
“四圣宵”,,一品做一乘,“禮不成四,、菜不為五”是為約定俗成,,為此季牧提前又找到吳凌秋,把秋知軒的一對雙龍臥璧買了過來,,一璧置于一乘之上,。
這典禮之上,天字堂商號毋庸置疑是風頭所在,,大西原的賀禮雖不出彩,但也對的上門面,。而且凡事需要拿捏,,誰唱主角、誰捧主角,,明白人都不會出格,。
當夜冰封閣舉辦了盛大的宴席,雪夜城張燈結彩如度年節(jié),,冰封閣登上天字堂,,于雪州而言,無論官,、商,、民,都是一大盛事,,只因冰封閣在雪州的意義和使命都與別州商號不同,。
典禮之后的第三天,,季牧便打算回云州了。不得不說,,冰封閣這次拓進,,帶給季牧不小的催動。從前觀禮橡樹山,,讓人覺得那些都是神話,,它甚至與幾世的壽命無關,而是需要一個天大的契機,。但這天字堂不同,,季牧覺得大西原離它并非遙不可及,只要潛下心來一步步走,,終有一天云州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天字堂,!
而且登上天字堂,便有屬于天字堂的地位,,想那夜宴席,,天字堂和天字堂在一起走動,云雪二州的商家只有遠觀的份兒,。托大點說,,近些年來大西原在云州配得上任何稱贊,但在這種場合全然入不得這些巨商的法眼,。
天元商幫互相敬酒,、六湖商會互相笑談,彼此之間交流也不少,,且不說此中有多少虛情假意,、暗中較勁。關鍵是,,能成為對手才有機會握手言和,。
季牧也無東西可收拾,郭二虎出來許久惦記婆娘,,典禮第二天便回西部了,。季牧睡過一宿打算啟程,不過這日晌午過后,,冰封閣的一位伙計來到了云盛通,,持著施如雪的親筆信。
季牧本以為這是道別之語,,舒展一看卻是提到了一個叫做“醉夕亭”的地方,,季牧不知此為何地,那伙計周悉備至,,雙馬套車載著季牧一路向北行去,。
足足跑了三四十里,,馬車才停了下來,此處立著一個孤零零的亭子,。
施如雪雙手入袖,、背身以對,聽見馬車近前,,她才緩緩轉過身來,。
“上次去西部,風景讓人深刻,,今時你來雪州,,不妨也一同走走看?”
“樂意之至,?!?p> “不過這次我可沒有備酒?!?p> “不礙,。”季牧笑道,。
二人一同坐上馬車,,速度不緊不慢,向北十里后,,馬車下了一條土路,,迎面而來的是一片茂密的白樺林。這些樺木生得光潔而明亮,,夕陽一映更綻輝光,,這和開合的西部大為不同。
“季牧,,你聽過流人夢樺嗎,?”
季牧搖了搖頭,“不曾聽過,。”
“宇國之前的時候,,有很多犯人被發(fā)配到雪州,,這些人被稱為流人,一輩子都回不到故鄉(xiāng)的人,。樺樹光潔,,但也形單影只,就像一個人內心可能萬丈光芒,,卻總被人認為是活該孤獨,?!?p> “所以這片林子又叫流樺林,相傳就是流人所植,,據(jù)說種植的時候他們對著夕陽,,要在這流樺林里呈現(xiàn)出最好的夕暉?!?p> 二人步行其中,,剛走了沒幾步,片片雪花垂落下來,,今年雪州的第一場雪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來了,。
施如雪微微探手,幾片雪花正落在指尖,,又在瞬間化為晶瑩,,只見她拇指輕輕搓過,劃過一絲絲水花,。
身在林間不知山,,水有溫存不知雪,此情此景乃有萬千的妙喻和排比,,不過施如雪顯然不想把話說得那般陰晦,,“這兩年來我是忙得不可開交,不過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會閑著,,暴風驟雨的前夕總是風平浪靜,,你真的做好掀動一切的準備了嗎?”
施如雪曾說季牧的嗅覺無人可及,,是一個可以靠感覺向前走的人,,但在季牧看來,施如雪在眾多未知下的推斷才是更厲害的地方,。因為自己的內心不斷告誡理性,,而施如雪簡直就是一個理智的化身,這種人行事有奇有塊,,但一切的前提是穩(wěn),。
“云州有云州的問題,它不像雪州,,冰封閣闖在前面,,為自己也為千百家的鋪路。云州多年以來都在內斗,,每個商人都能說出一百種商道,,但我認為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一種商道是把自己封在壇子里,把已經陳濫的東西反復咀嚼?!?p> 施如雪皺了皺眉,,“你說的還真是有畫面感?!?p> “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有些路也無法一直繞著走?!?p> “從未見過你這般決意的樣子,,這個過程不會輕易,你若全無退路,,就來雪夜城好好經營你的肉鋪吧,。”
季牧笑了笑,,“若是全無退路,,我還管什么肉鋪,把云季合的冰封閣抄巴抄巴,,足夠下半輩子花了,。”
“你是官府啊還抄巴抄巴,!”施如雪嗔了一聲,,“不過話說回來,你要這么闖,,我不但支持還很敬佩,。”
“大小姐這口風變得可是夠快,?!?p> 施如雪笑了笑,“你想聽大商之言嗎,?”
“大商說了什么,?”
“假如十個書生有一個大器晚成,那么拿商人來說,,一百個都未必會有一個,,年歲就是商人的梁,當你能夠一夠的時候千萬不能懈怠,,別等有一天跳都跳不起來,。”
“不知是哪位大商,,說得如此通俗。”
“姓施,,名如雪,。”
季牧笑了出來,,聲落樺林之間,,第一場雪總是輕柔,不遇風勁烈,、不知寒徹骨,,雪花翩翩飛舞,在空中扭扭蕩蕩,,懸了又懸方才落下,。
“大西原在雪州的肉鋪,你放心交由我便是,,你給雍州棠州的供貨,,冰封閣那邊也會多加留意。你且放心,,去觸一觸那頭頂橫梁吧,。”
季牧心中一嘆,,得此良伴夫復何求,,豈不就是這眼前場景,輕柔雪舞如有撫慰的神奇,,一滴滴晶瑩可沁心懷心坎,。
施如雪上前幾步忽然轉過身來,“對了還有一事,,那安糧泰的魏家大小姐,,有機會給我引見一下?!?p> 季牧急道:“絕無此人?。 ?p> 施如雪微微搖頭,,“你以為我沒有查過,?”
“啊,?真有此人,?”
施如雪咯咯笑了起來,雪花落在睫毛,,雙眸盈盈一眨,,轉頭不語了。
……